笑魂生 作者:川絮长灯(下)【完结】(3)

2019-05-28  作者|标签:川絮长灯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他倒是眼不见心不烦,一旁捂着肚子忍痛的萨满川木可没瞎,一见着挨过明枪暗箭仍是不愿低头的秋笙大爷竟露出这副示弱之举来,在举刀乘人之危之前,竟然怀疑是自秋笙背后将s_h_è 来一支利箭,不假思索便跟着低下了头。

  视角一变,恰好便对准了秋笙的面孔,仅仅不过短暂一瞥,萨满川木险些瞠目结舌。

  那个嗜血杀敌三千仍不回头的魔头此时低垂着脑袋,竟是露出了个近乎温柔缱绻的笑意,这样温情柔软的神情配上他这副鲜血淋漓的尊容,竟有种说不出的刻骨深情。他脸颊轻微抽动两下,眼角s-hi润,竟是透过两层布巾,流下了一串血泪。

  像是燃着朱砂,灼烧着万岁爷没一块好r_ou_的脸庞流淌开去,沿着衣领直烫到心口。

  萨满川木在那样的神采中恍然迷失了片刻,却也不过是这短短一息工夫,当真却有一支羽箭横空而至,箭头闪着微微冷光,破风而来。

  这么个距离只够的上避开要害,萨满川木偏过身子,生生拿右肩吃了这一箭,疼得当即呕出了一串血水。

  他恶狠狠抬头,此时唯一能够随拿随使的招数便是眼神攻击了,谁知这招儿还尚未发出,竟是被对方当机立断地折了回来。

  楚翛身骑雪千里当空便是一箭,此刻已是翻身下马,长身玉立于前,面如沉睡而略无表情,他正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猎物。两把万尺弓交叠于马背上放好,他转身抽长刀出鞘,回头之时,那微笑简直像是生贴上去一般令人胆寒股战,红口白牙,宛如无常索命。

  萨满川木晃荡了半天身子,终于站稳,勉强哼道:“怎么?秋爷还要□□帮腔不成?”

  秋笙还跪在地上没站直身子,闻言正要起身说道两句,肩膀处却被一双手轻轻一点,那人明明未曾用上半分力道,却如同千钧下压过来,他竟是再起不来。

  楚翛温热的吐息留在耳畔,声调温柔得叫秋笙毛骨悚然:“臣来迟了,陛下权且休息半刻,由臣为陛下做次马前卒如何?”

  这般几乎说得上是投怀送抱的温软语调若是放在平时,那简直就是秋大色胚八辈子修来的铁福气,然而眼下这享受着温香软玉的秋大爷居然坐立难安,好像身上爬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蚂蚁。可知人的的确确是做不得亏心事的,不然吃块自家的好r_ou_都要cao心硌牙,简直是不能再心累了。

  方才与萨满川木生死一线缠斗不休仍未出汗的秋笙,在确定来人便是自家媳妇儿的一瞬间,从脑瓜顶儿到脚底板全部的汗孔都活跃了个遍,破烂衣裳眨眼便被冷汗浸透,跟层蒜皮似的软趴趴黏在身上,一身的钢筋铁骨立马被泡软,恨不得把腿一歪,当即便给楚翛认错下跪。

  睡完人拍拍屁股就跑,还试图吩咐下人给下药之类的蠢事,在秋笙一从帅帐里傻笑着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反悔起来。打着仗也就淡忘了不少,眼下却是一五一十都添了回来,整个人还不如捂着脑子倒地装死来的痛快。

  流氓本x_ing的秋笙大爷说一不二地瘫倒在地,一张血r_ou_模糊的俊脸上满是“我是伤号”四个大字,这生咽了几只苍蝇的表情就着绑在脸上那根摇摇欲坠的布条,糟心效果简直登峰造极。楚翛不过扫了他一眼,便狠狠皱眉,接着不落痕迹地把手一撤,回身对上萨满川木那双几乎烧起烈火的痛恨目光,吊起手腕,轻描淡写地转了转刀柄,声线清冷:“族长还是打算鱼死网破一场么?晚辈不才,愿替这疯子领教领教。”

  萨满川木脸上神情顿时复杂难辨,与秋笙长时间的缠斗已给这破铜烂铁一般的躯体添了不少触目惊心的血洞,方才又吃了楚翛满弓s_h_è 出的一箭,眼下也是借助着长刀杵地之力方可平衡身体,纵然如此,却还是自脾胃处传来阵阵强烈的恶心疼痛感,便是再逞强,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自然是知道大越之中是有个崔嵬阁的,却并不认识楚翛这张鲜活俊秀的面皮,初一相见以为不过是个从山沟沟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岂料定神一看后,辩认出他手上竟是天地英雄好汉俱难拉开的万尺弓,这才明白后来的这位小白脸恐怕是个比秋笙段位还高的大仙,一时不敢贸然出手。

  他本想让楚翛先行出手,先委曲求全地防守片刻,待将这小子的路数看得八九不离十,再举刀反击不迟。

  可谁知小白脸一肚子坏水,那羽箭还戳在自个儿右肩上,这混球居然假惺惺地论道起仁义礼法来,一口一个“领教领教”说的好不自在,眼瞅着就等这所谓的前辈动手了。

  萨满川木暗自磨牙:娘娘的,中原人就是他丫的事儿多。

  借着他犹豫的工夫,楚翛低头瞥了眼扮演伤病患者十分尽职尽责的秋大爷,眼睁睁看着他在地上半真半假地滚来滚去,活活将自己蹭成了一只泥鳅,忍不住嫌弃道:“甲都要叫你蹭坏了。”

  泥鳅闻言明显一愣,紧接着便老老实实地原地不动了,染血的十指合十,一面笑道:“保证不蹭了。”

  那双手仍在细细颤抖,那笑却仍自不减半分。

  楚翛心里微微一酸,问道:“疼么?”

  遍体鳞伤的半瞎朗声一笑,嘴角处两个圆滚滚的笑涡都明晃晃地见了太阳,他摆摆手道:“眼睛?没事,回头吃上几月药汤子也就慢慢养回来了,小事小事…”声音渐息,眉头却是猛地一皱,继而高声喝道:“后方左三步,防下盘!”

  楚翛用不着他提醒,眼神仍是紧盯着眼前人,右手cao纵着长刀不知以如何的招式一挑一刺,身后那企图偷袭的贼人便是一声痛苦□□,竟是被这短短一下力道挑断了筋脉。

  身骨无碍的萨满川木就是一口气来上三个,阁主对付起来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更别说这么个老弱病残,胡掳着当个小菜也就算,着实是做不成真对手的。

  老王八在身后挣扎,楚翛的目光却是自始至终只放在瞎泥鳅身上,看着那人以为自己转过身再见不到他神情,这才敢缓缓收起笑意,转而咬紧了嘴唇轻轻抽气,舒展的眉心刹时皱起,纠结出个小疙瘩。他简直像是入戏太深的模样,装痛竟装的那般像,丝毫看不出破绽。

  楚翛站在这自以为是的傻子面前无声低笑,只觉眼眶似有微微s-hi润。

  原有人于满口黄连痛不欲生之时,仍只愿送你春风三月杨柳桃花。

第77章 夙愿

  转眼已是黄昏天色微暗,隐隐约约可听到距离萨满川木不远处的军信阁传来消息,大概是死士军大获全胜,正紧赶慢赶地收拾干净那些漏网之鱼。真心实意投降者也就不再为难,尽数充进了南大营人手稀缺的饭堂里打杂,所谓三年饥荒饿不死厨子,多少也算得上是个稳妥活计,对于这些前半生颠沛流离于战场之上的士卒而言,倒也未尝不是个好归宿。

  大局已定,料理好一切的死士军连远在江南主战场另一角的韩建华都请了过来,愣是没找着万岁爷溜达到哪儿去了。

  几万人围着南蛮营帐转悠了好几圈,将萨满川木养在帐中的各式歌姬佳人都抓了个遍,萨满川木这回虽说连个人影也没留下,但好歹在帅帐中很给主帅面子地留了数滩血迹作为线索,搞得韩建华如临大敌一般着急上火了半天,却是无计可施,这股无名火只好扣着“秋子瞻”的大帽子继续烧着,伸手一抓,竟是生生薅掉了一把乌黑长发,疼得头皮发麻。

  敢情竟是被气脱发了。

  秋笙乃是尊不按常理出牌的大神仙,别说身为他同辈人的韩建华,就是当年韩老将军在世时,试图管教他一二都能碰上无数个硬钉子。脾气拗,加上自小便可无师自通地蹦出一堆屁磕,秋笙从小就没少吃过韩老将军特产的青藤条炒r_ou_,可再狠再辣的打法都架不住皮糙r_ou_厚,小家伙跪在地上,竟是越打背挺得越直,旁人教他服软说两句好话,他竟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呸!你们当真是群便秘丈母娘,放的净他娘的是臭屁!软狗头叩黑皮老猴精,没溜儿!诸位不如挑个良辰吉日来叩叩我,好说歹说有个红包发发,总不至热脸贴冷屁股,也不s_ao…哎连辰良,老子说正事呢,你打我头干个鬼啊!”

  连城面无表情地往后一指,只见秋笙口中那只黑皮老猴精正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秋笙的脑瓜顶,神情十分慈爱。

  好汉不吃眼前亏,秋笙连忙出手将脸一挡,磨蹭着膝盖骨,直挺挺地跪着往后退了几步:“好狗不挡道,打人不打脸!哎呦喂…”

  往事一一浮现心头,韩建华毫不犹豫地决定暂且将这尊大佛往后头一搁,转而问道:“方将军呢?”

  死士军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知晓方久下落。

  只当他马首是瞻,而后暂替秋笙统领火军将士突破重围,咬掉萨满川木手里最为坚实的臂膀。这人打寺庙逃脱以武状元身份征战沙场数年之久,大越近年来战事频频,北境更是未曾太平过,一介少年出征塞外竟是鲜少败绩,理所当然算得上是年少有为。身在西北军,名声却远隔千里传到韩老将军耳里,连骨骼清奇的秋笙都要臭上半天的老爷子居然一眼相中此人,一度曾许诺定要前往威州见方久一面,谁知世事难料,竟先行战死沙场。

  他成才为名着实太早,明明仍是个一身稚嫩骨r_ou_的青年人,举江山上下,竟从不曾有一人牵挂过他的安危。

  外人看来,出生入死上百遭仍可毫发无伤便轻松取胜,他简直像是懂得如何从阎王爷手里捞命,黑白无常皆奈何不了他。

  甚至连韩建华亦是如此,从主战场飞奔而来已是足足小半天,却只是一门心思cao心秋笙那玩命的混蛋,提及方久之名,其实也不过是想将他找来问问具体情况,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人也会遭遇不测的可能。

  周遭一片静默,韩建华狠狠愣住,正待思虑对策,将这四处乱跑两兄弟一块儿提溜回来时,却听天角军信弹轰然一炸,连忙抬头望去,竟是偏角高阁的方向。

  全军视线一齐落在小小高阁之上,寒风冷涩,刮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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