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作者:川絮长灯(上)【完结】(52)

2019-05-28  作者|标签:川絮长灯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倒是个办法,”秋笙点头认可,“只是万事开头难,怎么收上第一批银子?那些大商户恐怕都是守财奴,没一个愿意往外拿钱。”

  国人传统观念终究还是愿意买房子而不是租房子,喜欢金光闪闪的银锭而不是风一吹就飘了的纸片。

  楚翛不当回事地笑笑:“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了,不愿意拿,就逼出来。”

  秋笙一愣:“怎么逼?”

  “眼下军中兵力不足,兵部董琦大人已经在大张旗鼓地全中原招兵买马,虽说大国将倾之时吾辈舍生忘死是应尽之责,可世道无常,终有只求自家平安而企图置身事外的人,”楚翛找出蔡杜的奏折递给秋笙,“既然有钱买官,何愁无财换命?”

  “你这是要…”

  “这些肥头大耳上场亦无战斗力的r_ou_虫还不如不带去,眼下招买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一下青壮年男子,强征,不从当场让他人头落地。这样,五十两银子换一个人如何?”楚翛脸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行,因材施教,这样,富贵人家一百五十两一个,穷苦人家二十两一个。还得弄一个最低限额,不能都怕死无人充军…唔,大户人家只能花钱保半数合标丁壮,小户人家…小户人家不必管,他们买不起。”

  “你这是讹诈,”秋笙哭笑不得,“外头还没收拾利索,自己人再起义了我怎么好?”

  楚翛微微睁圆了眼睛,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哪里讹诈?告示天下,纸票子和银两一致效用,若有店家不配合…”

  他话没说完,秋笙便接上道:“杀之而后快…反正也杀不掉几个。”

  “没错,大多数非屠户的小老百姓活了一辈子没正经见过血,杀j-i儆猴只要一只j-i就够了,”楚翛说到这儿,扭头笑了一下,“这都是战争时期特殊方法,一旦天下太平,还要迅速恢复正常制。”

  外忧火烧眉头之时,众人通常会超乎寻常的团结。平日里那些cao心j-i毛蒜皮小事的闲心此时尽数扑在一个方向,便是战事了结,河清海晏,大越平安无事。

  战争降低智商,倘若和平下来,这些损招儿就糊弄不住他们了。

  “我明白,这些事儿等着你好好教教小侄子,”秋笙神情严肃了好半天,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的楚翛,神思立刻又飞远了。

  他一手握着卷成筒的医书,一手捧着他刚刚批阅完的奏折看的专注,微敞的襟口露出一段清瘦白皙的脖颈,侧脸映在灯火下平添三分颜色。

  若是他手里的不是折子而是本西厢记,若此时不是困身于皇宫中而是渔樵耕读山野之外,秋笙便觉此生圆满,再无所求了。

  他痴想片刻,终是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去。

  重责在上,再多儿女之情又能如何?

  未曾粉身碎骨于这泰山之下已是至幸,至少眼下,他不敢再奢求别的。

  “这些事都是军机处的任务,等着再叫他们看看吧,人多毕竟思路全面些,”楚翛伸手一拢领口,垂下头去,“我得走了。”

  秋笙一愣:“走?”

  他抬头正对上楚翛一双清明的眼,满面难抑的慌张像是吓着了对方。楚翛瞳孔微缩,顿了顿,才微笑道:“我去拿马,雪千里叫我留在花都驿站那儿了。你这是当我要死么?”

  他将“死”字脱口而出,秋笙甚至怀疑就算这是真的,他也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接受下来。

  他答应一声,垂下视线沉默半晌,突然轻轻扯过楚翛撑在桌子上的手握住,简单地摩挲片刻捂热了,在食指指尖上不落痕迹地浅吻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放开了。

  他尽量将自己的声线控制地平和:“早些回来。”

  楚翛整个人半撑在他的身上,看着那人头顶的发旋憋了会儿气,硬生生将一句“军机处在这儿帮你,我回不回来又当如何”压回了嗓子,换成了一声极轻极温润的应和。

  “嗯,很快。”

  秋笙闭了闭眼睛。

  阁主是个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的人物,行李包裹也不用收拾,提溜了一壶清水一把碎银就上了路,顺手将已经写好的书稿卷了卷装进了马背上的小背篓里。

  他趁着天色未亮之时便一人一马出关,秋笙那边还在议政殿里跟蔡杜斗智斗勇,抽不出身来送送他。

  管洋那天一招供,几乎将整个吏部上上下下都拖下了水,可现如今秋笙初一即位根基未稳不说,就是寻常日子里想将吏部连根拔起都不是件容易事。尚书蔡杜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手下自然都是一帮惟利是图的乌合之众,正经本事没有,身世家业却一个比一个可观,随随便便抄了一个就能养的起半个朝廷,手中势力断然不小,若是贸然行事一锅全端,难保这些亡命之徒不会动用全身之力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再加上那块从丹豆手里拿来的吏部腰牌,胆战心惊了半天,发现南纪和那天的男子居然不是同一人,放下一半心的同时也不得安生起来。如果是外头的人,哪里就能如此容易地把腰牌顺来呢?栽赃陷害又这般恰到好处,显然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现下他多了一重担忧,却仍是不敢相信吏部,秋笙敏锐地感觉到这大概便是对方的目的。

  他耗着神,那点旖念实在是无处安放,只好不情不愿地都搭在楚翛身上,随他一同到花都去了。

  阁主这边一进了许留山的马厩,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下意识旋身躲了一下,好巧不巧正好闪开了雪千里那积攒了许久的悲愤交加的一马蹄子,顺利地避免了破相的风险。

  看来这对主仆对彼此都有精准确切的定位,只是如此状况之下雪千里竟然还坚守岗位不曾对着楚翛翻脸不认人,此马精神品质之坚韧与其惊为天马的强大忍耐力,自此可见一斑。

  楚翛陪着笑脸喂了它一把干Cao,在雪千里回过味来,发觉这是一坨又难吃又牙碜的边关特产Cao前,便拔腿闪进了许留山的小医馆,将雪千里痛不欲生的哀嚎声一厢情愿地往门外一关,权当听不见。

  雪千里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在当年挑马时被楚翛一眼相中了。

  楚翛安抚好了自家马匹,转而看向许留山,发觉对方还不嫌麻烦地套着那一堆大白胡子,正要开口损他几下,一闪念想起自己也戴丑面具天南海北吓唬过人的,自感实在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只好咳了几声把话吞了进去:“多谢啊许留山,雪千里不是个好伺候的。”

  天天虐待小动物的许留山毫不脸红地挥手谦虚道:“应该的…你应当不是只来拿马的吧?我的药阁没进什么新鲜玩意儿…还是说你自己去瞧瞧?”

  “你把上回配给我的那一方药再配一些我带走,其余的不用,”楚翛半挽起袖口,将一节小臂伸过去,“替我把把脉吧,我学艺不精,脉象又乱,总是摸不出什么门道。唔,把完再替我开方药把气血稳住了。”

  许留山抬头看他一眼,实话实说道:“稳不住。”

  楚翛另一只手取了杯茶正喝着,闻言只是抬眼冲他笑道:“稳不住也要稳,最近气血亏虚上返不通的现象出现次数增多了,就算是我一身乌血,也经不起这么个吐法。医者父母心,求许兄替我止一止。”

  许留山哼哼道:“你想稳多久?活多久?”

  楚翛微微眯起眼睛想了片刻,答道:“自然是…”

  “多多益善是吧?”许留山收回了把脉的手指,倒也不急着写药方,“不必问我,你问问自己,能靠着这破烂一般的身体熬多久?就是现在,你难道不是备受煎熬渡劫似的过日子?”

  楚翛轻咳一声拉下了袖子,敛下眉眼不再言语。

  “你去京城做什么我不了解,但这显然大大折损了你的精神,人是愈发清瘦病态了,”许留山加重了语气生硬道,“一年半,顶多一年半。”

  楚翛垂在身侧的手微抖,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就没有办法延长一些了么?”

  一年半,好做什么?协助秋笙还世间清明安康?离魂去魄之术令楚筌真正灰飞烟灭?

  还不如洗洗睡吧。

  “这一年半还是我说的长了些,实际上一年后你便只是个会喘气的痴呆罢了,你以为昆仑山上那些毒物都是泛泛之辈么?”许留山见他的脸色煞白,只好将声音放的温柔和缓些,“你若是治好了,最多是个一年半载的工夫,你赶着时间,两头离不开,我会尽量加快速度,留你在医馆里头四个月,不算多吧?”

  楚翛抬起头看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就不明白你了,活着有何不好?你且将那些天地间大事放一放,有多少有心人愿求着你延长几日x_ing命?且为不知何物而弃此番真心于不顾,你当真舍得?”

  许留山言语间明敲暗击让他留意的人其实是云鸢,可惜这人根本不知道阁主在京城究竟有怎样一番遭遇,其结果便是南辕北辙地令楚翛联想到了秋笙,随后便诚心诚意地犹豫起来了。

  许留山见此人不说话,一面于心甚慰地看到自家阁主终于开始正经考虑治病,一面无比吃惊地发觉云大妈数年如一日的纠缠居然起到了实效,这块木头竟也逃不过世俗红尘,就这么要被攻克了。

  楚翛想了半天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挥挥手道:“先开方子,这事再议。”

  他口中一句再议基本等同于答应下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许留山感概一声“阿弥陀佛”,大步跑到药阁里去取药了。

第34章 小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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