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的,阿参。”
说完想说之话后,阿参转头对一木道:“道长,恕阿参不能相送,就在此告别了。”
“好,待日后你出山之时,定要与你好好叙叙旧。徒儿,我们走吧。”
顾临山跟着师傅向山外走去,他回头,看见阿参仍站在原地,衣角飘动,像一株孤独的松。而自己,也只得向前,看着前方师傅破旧的道袍,走向一条从未走过的陌生的路。
……
顾临山跟着一木走了许久,走出了暮凉山,走出了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二人一路东行,路途中遇见一茶水铺,便在此休息。
可这茶铺,却处处透着古怪。
不知为何,明明还是午时十分,太阳高照之际,一路行来顾临山已然十分燥热,可一进这茶水铺,就感觉浑身发凉,天上悬挂的太阳好似不存在一般。
就连这茶水铺内里,也是处处透着古怪。铺里无论是老板伙计穿的服饰风格,还是碗具桌椅的样式,顾临山从未见过,似不像本国风格。再说这店里透露出一股股腐朽的味道,这让顾临山不得不警惕。
茶水已经添好,顾临山还来不及阻止师傅,就见他一口喝了下去。
“好茶,好茶。这一路赶来天气实在闷热,还好在这儿有你们这个茶水铺,老板,再给我添一壶。”一木对伙计说道。
“好嘞好嘞,客官稍等,这就来。”那伙计一听这话,就高兴地去准备茶水。
而顾临山眼见师傅还想喝,焦急地说道:“师傅!不能喝!这茶……”
顾临山还未说完话,便被师傅的眼色打断了,只见一木朝小徒弟示意x_ing地眨了眨眼睛,眉毛胡须都跟着动了起来,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这时,伙计也准备好了茶水送上前来。“来,客官,您的茶。”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顾临山,他桌前明显未被喝过的茶杯,说道:“客官,可是这茶不和你的口味?要不要为你换一种茶?”
“哦,我不……”
“徒儿,待会儿还有好长路要走呢,你还是快多喝一些茶水吧。”
“师傅,可是我……”
“唉,那有什么可是,来,我递给你,喝吧喝吧。”
顾临山看着不知为何一定固执地将茶递给他的师傅,无奈只能伸手接下,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一木道长看着小徒弟一脸警惕严肃的模样,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顾临山则被师傅突然的大笑弄得不明所以,这个茶铺终究让他放心不下。相信师傅也一定察觉到了端倪,只是不知是在作何打算。
“道长……”
一声微弱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顾临山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女子是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竟能让他毫未察觉。
顾临山反s_h_è x_ing地往旁一跃,才回头看向出声之人。
一木道长也放下了茶杯,眯起双眼,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应付考试好累
文科心工科身的悲哀。。。。
O(∩_∩)O哈哈~
第9章 信
那女子一身暗红色衣裙,看衣裁样式不似本地风格,一张脸瘦削苍白,头发盘起,似是早已嫁作人妇。
顾临山仔细观察,才发现这女子步伐飘忽,行动间滴声未响,且未曾呼吸。顾临山这才明白,恐怕这女子并非人类,约莫是心愿未了流连这世间的一缕怨魂吧,也怪不得自己未曾发现。
这样看来,恐怕这个茶铺,这些个老板伙计,也并非人类。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等遗憾或冤孽使其全部困在了这里。
“道长,小女逾越,有一事想请道长相帮。”那女子低身行礼,言语间极尽低微之态。
“不知这位夫人有何事相求?”
顾临山看师父不急不缓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既然一头雾水,不如坐上观望。
那女子看一木道长似愿意相帮的样子,才放松下来,语气中也不禁带了一丝轻快。
“道长,小女子乃湘州人士,夫君在与我成亲后的第二年,外出经商。可谁知,商业繁忙,他竟连着三年都忙的不曾回家。小女子思君心切,便随管家收拾好行李东上。不曾想,竟困在了这茶铺中,奇怪的是,自己却怎么也出不去。”
那女子顿了顿,似是十分不解,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道长,眼见天色渐晚,我心中实在焦急,我这里有书信一封,麻烦道长帮我转交给我夫君,夫君看完信后,自然会来接我。”
“不知你夫君现在何处?”
“元州金林院江府,我夫君名叫江际。”
一木听了这句话后却沉默良久,久到那女子开始慌乱,以为是不方便相帮之时,才伸手接过她的信,笑道:“正好我们师徒二人也要经过元州,这信我就帮你送过去。”
那女子显然很开心的样子,忙道谢道:“多谢道长,小女子感激不尽。”
“不过……”一木看向那女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姑娘可知今日是何年月?”
“当然,如今是开元五年六月十三,正是天气燥热的时节。”那女子如是说道。
顾临山一听此话,暗暗想到,如今明明是开国十年,开元?那应该是上个朝代的事了。
而一木却好似并未察觉有异,只是摸着胡须笑道:“哈哈,没错,如今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越发不如人了啊。”接着他便起身,对那女子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江夫人你放心,这信,我一定帮你送到。”
那女子一再感谢,接着将他们送出了门口,而自己则站在铺内,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墙关在了里面,只得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或许,这样的等待她已经历了许多年,一直在等待着,相信着,总有一天夫君会来接她,从而结束这日复一日的孤独,了却相思。
顾临山跟着师父走出了很长一段路程,直到那茶铺再也看不见了。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对师父问道:“师父,那茶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女鬼,又是怎么回事?”
一木道长看着他一口吐出的许多问题,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好歹也是暮凉山妖怪堆里长大的,竟然几只小鬼就把你吓得够呛。”
顾临山被一木道长数落一遭,不禁面露尴尬。
“师父,是我错了,我不是没见过鬼吗。师父,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啊?那位女子,又是为何会死后被束缚在茶铺里?”
“开元五年,你这小子还没出生呢,暮凉山脚又足够偏僻,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你看他们的衣着服饰,都是上个朝代的穿着了。开元五年可谓是国家形势最为动荡的时节,当时朝廷昏庸,战争频发,流寇肆虐,生灵涂炭。江夫人往元州寻他夫君,按理说在西部地带还算是安全,也少有伤人之事。也许,正因如此,江夫人才会决定上元州寻夫吧。”
“师父,那后来呢?”
“后来,唉。”一木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行走太久感觉饥渴,便在茶铺中休息半刻。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官道旁,竟然也有流寇肆虐,那茶铺中的老板伙计无一幸免,江夫人也在此遇难。”
顾临山听着师父的讲述,脑海中浮现出一帧帧画面,茶铺中老板伙计血流成河,流寇大笑着抢掠着,而江夫人躺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想着那些流寇凶残丑恶的脸,顾临山捏紧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意。
一木并未注意到他的行为,继续说道:“那茶铺老板在道旁卖了一辈子茶水,突然遭此横祸后,下意识的将时间停在了流寇来的前一刻,以为自己还活着,继续卖着茶水。普通人并不能看见这个茶铺,本来像这种执念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可往往来来,也有许多奇人异士路过此地,在他的茶铺饮茶。这老板或许就在何时得了机缘,这抹意识也就残存了下来,这个茶铺也开到了现在。”
“而江夫人,唉,执念太过深重,若不化解,恐终成祸端。”
顾临山听着师父将一切解释了清楚,才终于明白了事件始端。他看向师傅说道:“原来如此,那师父,我们现在可是去找江夫人的夫君?若让他知道,江夫人已经遇难,他一定会难以接受。”
“唉,你这傻小子。”一木道长无奈的笑了笑,这傻小子还不知道呢。他继续说:“我们得赶快赶到通州,还不快跟上。”
说着一木道长就提升了速度,向前方飞去。
顾临山一看,也赶紧提升了速度,追着师父前行。
二人这次很快便到了元州,元州虽不是商业中枢之地,但此地盛产茶叶,因此许多茶商都到此地来收购。
相传皇家用茶也主要由元州地带提供,一条运河穿过,货船沿运河东上,直达通州,在由通州运往各地。
和顾临山所居的村子小镇相比,元州可谓是繁华无比。南来北往的人群熙熙攘攘,街道旁伫立着许多商店,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是以顾临山一进城门,便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被各事各物吸引,左顾右看,目不暇接。
一木看着自家徒弟,暗想自家徒弟终于露出一点儿小孩的样子。不禁将手搭上了他的肩,笑道:“这算什么,通州城那才叫真正的热闹,那真正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一到晚上,天街上一片火树银花,那才叫真正繁华的人世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