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莫问天已经睡了。
他的梦境又开始了变化,就像一个时辰前,他练功的时候。
血,满山的血。
一朵一朵,就像铺在地面的黑色花朵。
还有尸体,阳光极大,那些已经失去活力的肉体铺在地上,苍蝇在上面飞舞。
人间地狱!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行走在那些尸体中,他翻看着每一个残躯的面容,有些面容被刀剑看的面目全非的,他也极为认真地看。
挺眼熟的,莫问天飘在半空中,心里开始敬佩起这个小孩,能在这片尸山血海中淡定自如,内心不知道要有多坚强。他现在看,心里也是胆寒不已。
突然,那个小孩好像发现了什么,跑几步,在一具只剩下半截的马尸前停止。
小孩用手摸着马匹,丝毫不在乎那马恐怖的样子,已经满身的鲜血。
小孩在马尸旁边,找到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尸体。
不过,他却没有靠近,而是沉默着看了很久才上前。
然后,这个小孩背起了尸体,走向远方。
烈日之下,尸海之中,一个小小的身躯成为唯一活动的景物。
那个小孩并不是天生神力,那具套着铠甲的尸体很重,没走一段距离,小孩就要休息一下。
莫问天在旁边飘着,发现这个小孩长的和自己的徒弟厉鸿很像。
“厉鸿?”
莫问天有些怀疑的轻叫出声。
Chapter 48
厉鸿晚上很少睡觉,这是一种习惯。
一开始只是为了安全,为了生命。到了后来,变得无法忍受黑暗。
他的梦里永远是一片血色,和走不完的路。
今天太累了,在铸剑山庄的地宫中,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所以回到莫府,他吃了几口晚饭就趴倒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还是一样,他在尸海之中寻找着父亲的尸体,然后想带着父亲离开。但是不管他走多久,他的前面都是一样的景色。
“厉鸿?”
谁在叫我?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让厉鸿抬起头。
熟悉的白衣,黑色的长发,细致的五官,男子的眉头微微勾起,似乎有些疑惑。
“师傅!”
厉鸿也不禁叫出声来了。
“真的是你?”白衣随风荡起,男子收敛了目光,表情极淡。
厉鸿迟疑不太敢回答。
“这是何地?”男子环视周围,淡然问道。
厉鸿扯动了嘴角,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你肩上又是何人?”
在梦里,师傅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是厉鸿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只能沉默。
烈日下,风也是闷热的,吹过的时候带来一地的血腥味。
厉鸿突然感觉到头顶上的光线猛然一降,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离得极近的白衣。
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师傅穿得并不似平日那般正式,穿得是一件单薄的里衣,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一起,衣襟也开了一条由大到小的缝隙。
厉鸿一抬头,目光刚好正对着遮得并不严实的胸口处。
细腻的皮肤有着陶瓷的光泽,可能是因为长期练武的原因,并不是苍白之色。
厉鸿面上有些发红,想移开目光,但是肩上突然一空的感觉,让他惊讶。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男子,对方伸手提起了他肩上的尸体,表情依然是冷冷地。然后他把尸体背到肩膀。
白如雪的衣服一瞬间就被尸体上干枯的鲜血蹭红,是极为难看的暗红色,脏脏的,很不舒服。
“你要去哪里?”
厉鸿听到了男子的声音,清冷的像他以前见过的月下的湖水。
我要去哪里?
思考着这个问题,厉鸿的嘴角突然绽放了一个笑容。
“回家。”
以前,厉鸿怎么也走不出的尸山血海,居然走出来了。四周的景物不再是血腥、尸体。路的尽头是繁华的洛阳城。
城内人来人往,大街上的马车川流不息,但是所有人都对走过来的背着尸体的男人视若无睹。厉鸿走在男子后面,他望着男子称不上伟岸的身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淡淡地温暖。
“是这里吗?”男子左拐右拐,走到了一户人家前面,他肩上的尸体仍在,只是少了那股腐朽的味道。
男子转过头,阳光模糊了轮廓,厉鸿看不真切,伸出手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实。
然后,阳光由小变大,不一会儿,阳光笼罩了世界,他眼前只有白漫漫的一片,再也看不到人。
猛的一个翻身,厉鸿醒过来,他发愣的盯着四周。
这里是他的卧室,厉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梦啊!
同一个院落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莫问天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额头。
这个梦真是怪异。
难道说,他看到了厉鸿的曾经?
漫天的血海,成堆的尸山。那小鬼到底经历了什么?
回忆梦中得场景,好像……战场?
难怪那家伙整天不爱说话,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挥手告别了对床最后的依恋,莫问天穿好衣服起床了。
洗漱完之后,莫问天准备去吃早餐,眼角瞄到墙上挂着的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稍稍犹豫了片刻,他取下了剑。
昨天的事情深刻的告诉他,必须要对自己的武功有足够的了解。
他昨天若是相信自己,能准确的了解敌我双方的力量差距,也不至于逃跑啊!
当时若是出点狠招,说不定可以全灭那群人的。
这个身体有极其严苛的作息习惯,但是莫问天的宅男惯性是如此之大,虽然每天会听从生物钟醒来,但是练武的时间却大大减少了。前任每天练武至少在四个时辰以上,莫问天则是一个时辰到顶。以前莫问天玩游戏坚持的时间倒是超过八小时,甚至有时候全天,但是练武可比不游戏,多少有些枯燥苦闷,莫问天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早上微有些凉意,但是莫问天却觉得全身舒畅。
剑随心动,剑随身动。
莫问天没有再去纠结那些绝世的剑法,只是随意舞剑,倒也轻松惬意。
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一点一点被染白,鸟儿的活动更加频繁了,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在树上响个不停。
一声不知道哪里传过来的鸡鸣洪亮高亢,好像一瞬间就撕破了那些还未散去的黑夜的气息。
莫问天的几个徒弟也起来了,首先出来的是金山,他停下脚步对莫问天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可能是李耀嘱咐了他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