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痛得眼前发黑,喉头一阵瘙痒,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
天色漆黑,春桃有些看不清他的动作,听见他咳嗽起来,忍不住问道:“公子,您还好吗……”
“我……咳咳……我没事。”段延年不在意的抹掉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笼罩在他们头上巨大的乌云,被雨水拍了一脸,“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走吧公子。”春桃扶着他走向不远处躲在树下的岑家人,“这里也不安全,咱们上山吧……”
山路陡峭,尤其是天黑,又下着雨,几人上山并不顺利。
老太君年纪大,淋不得雨水,岑溪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一行人冻得瑟瑟发抖。
春桃只埋头跟在段延年身后,也不说话,只是在他站不稳的时候伸手扶他一把。
他们就这样一直向前走,也不知道哪里是目的地、应该在哪里停下,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无措。
“先找个山洞躲雨吧……现在登山太危险,等天亮再往高处走。”段延年道。
其他人自是没有疑议。
走了半天才找到一个不大的山洞,洞口上方有藤蔓垂落,藤蔓的叶子经过雨水的洗礼后更加翠绿。
岑二叔扔了块石头进去,除了石头落地的声音和雨声外,没有再听到其他什么声音,然后就招呼着所有人都进去。
这个山洞之前应该是哪种中型动物的洞x_u_e,眼下也不知道这里的动物去哪了;会不会回来、他们在这里有没有危险,不过比起在外面淋一个晚上的雨,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段延年也没管岑家人在那因为谁在里面谁在外面吵起来,他带着春桃直接找了个靠里的角落坐下。
他轻声对春桃说道:“哭出来你心里可能会好受点……我的心里也会好过些……”
春桃摇了摇头:“刚才已经哭够了。就像是公子您刚收到岑将军逝世的消息时没有哭一样,我现在根本就哭不出来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您是真的喜欢岑将军吗,为什么他战死了,你却一滴眼泪也不为他流呢?现在呀,我终于明白了,有些时候,你想哭,却没有眼泪可以流。”
她边说着,边把自己的头发解开,揉在一起拧了拧水,然后又把段延年的头发也散开:“这样能干得快一点。”
段延年把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睡一会儿吧……睡到第二天,什么都会过去的……”
“嗯。”春桃顺从的躺下,闭上了眼睛,岑家人也安静了下来。
安静后雨声越发清晰了起来,一抹鲜红顺着他的嘴角无声落下,段延年背靠着石壁,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雨停了,春桃醒来后把头发往上拢结于头顶,再反绾成双刀欲展之状,这是已婚妇女才会梳的发式。
她走出山洞,对着积水照了几下,然后转头问段延年:“公子,我这样好看吗?”
段延年声音艰涩:“你无论梳什么都好看极了。”
春桃露出了个笑脸,把小七给他的簪子拿出来递给他:“您帮我c-h-a上呗。”
“好。”段延年结果簪子,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甩了甩右手,这才把簪子轻轻c-h-a进春桃的发鬓。
岑家人也醒了过来,几个体弱的女人受了风寒直接病倒了。
岑二叔问他接下来的打算,段延年只是看着刚升起没多久的太阳,半天后才回答:“我也没有打算,古剑山我并不熟悉,不如就在这里继续藏着,反正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可是咱们现在没吃没喝,后面还被一群杀手追着。他们上这来找咱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段延年反问他。
“这……”岑二叔哑口无言。
雨下到头了,但这样的日子仿佛永远也不会到头……每天东奔西跑,随时都有可能丢了x_ing命,整日担惊受怕,他现在也不知道,带着岑家人逃出大牢到底是对还是错……
老太君神色萎靡,这几天的遭遇让她心悸不已,又淋了一场大雨,没有发热都是因为她体质还算不错。岑云经历了丧子之痛,这会儿额头发烫,嘴里还“宝儿宝儿”的叫着,叫得老太君眼眶发红。
“岑家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她仰头哭喊,似乎是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老太君。”段延年听到这话知道她已经醒了,便走进山洞,问她,“那些亡命之徒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着杀你们灭口?”
老太君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老身不是说过……老身也不知道啊……”
“您在撒谎。”段延年吐出一口浊气,“上回我问您的时候您明显是若有所思,见我看向您才回答说不知道。”
老太君将拐杖敲得“咚咚”直响:“你!你是在质问我吗?!”
“嗤……”段延年忍不住发笑,笑得肩膀颤动,然后面色冷了下来:“我连面对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他就是为了这些人付出了一切的,他环视一圈,视线依次扫过岑家众人的脸。
他就是为了这些人害死了小七,害了春桃……
真是可笑……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七死前还要问春桃嫁不嫁给他,因为他不希望春桃在他死后再爱上别人,他要春桃这辈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即使他已经死了,他绝对不会说出那种什么忘了我的话,也做不出只要她幸福就好这种事,因为他觉得,春桃的幸福只有他能给
第21章 他山之石21
岑家人谁都没有提出要出去寻找食物,所有人都在互相抱怨,却又不得不瑟瑟发抖地抱团取暖。
段延年和春桃坐在一边,冷漠地看着由他们上演的闹剧。
春桃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天真烂漫的影子,她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但是这种成长所需要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公子,咱们去投案自首吧。”春桃突然说道。
段延年愣了一下,想了下其中的利害,然后有些动摇:“你说的也是一条路。咱们现在在山上,先不说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毒虫猛兽,单单没有吃的就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开始搜山。古剑山就这么大点地方,没准他们一上来就能找到咱们……”
岑家人听到这里,立刻就停止了争吵,齐齐地看向他们。
老太君之前被段延年的质问弄的拉不下来脸,听到他这么说,就给岑二叔使眼色。岑二叔没辙,只能赶鸭子上架,他面上带笑,轻声问道:“段大人这话……何以见得呢?”
段延年低笑:“几位一心想获得自由,可是从牢里出来之后你们就自由了吗?虽说皇上判你们秋后问斩,但是离秋分满打算还有一个多月,牢里由我上下打点过,你们在里面也不会受多少苦。现在不过逃了几天,你们人数锐减,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自由吗……”
其实山里总不会少了水和吃食,只不过岑家人只会等着现成的,根本就不会主动做什么。在岑家还没败落的时候他们和和气气,逃难的时候众人相处之间产生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
凡事都指望他和春桃……呵……想得到美。
春桃提出要自首,恐怕也是看准了他们这点,虽然都是等死,与其这样不知道什么是死期,还不如直接撞到刀口上。
岑二叔听了他的话也不是不心动的,但是他还记得在段府门口听到的圣旨,一道抓到他们,可以就地格杀,没等他们走到官兵面前,可能就会被乱箭s_h_è 死。
他喃喃道:“自首……不就等同于送死吗……”
段延年轻笑:“大陈厉律,事发逃亡者不得首所犯之罪,但依律可免逃亡之罪。自首和被抓是两种x_ing质。”
岑二叔面上有些过不去,心中以为段延年是在嘲笑他连大陈的律法都不了解,缩到一边不再说话。
老太君心下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段延年却不想跟着他们耗了,他对着岑家众人拱手行礼:“段某欠岑家一条命,这点无话可说,但是这一路逃亡,段某倾尽权利,绝无藏私,甚至还害死了小七……这救命之恩,早就该还清了。”
“段大人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岑夫人y-in阳怪气地说道。
“这么说怕是有失偏驳。”段延年反驳道,“段某本为丞相,为了调查岑远一案才被革职,而后又与岑家诸位同进退,直至今日。岑夫人说段某打算过河拆桥,只可惜这桥还没有搭好,段某也累了,不想再帮各位搭桥。”
一听他打算丢下他们,岑夫人心中慌乱,急忙挽回道:“妾身一时糊涂,难免说错了话,段大人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