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之后,纪橦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笔看着正在做物理的宋恺道:“你妈妈呢?怎么没有看见她?”
宋恺停下笔,睁大眼睛看着他,顺便开个小差,道:“我爸妈离婚,嗯,快八年了。我妈,她在外地,我也很少见她。怎么了?”
纪橦“唔”了一声不再说话,按照道理别人的家事他不应该过问太多,但他有些不解,依着宋临川的x_ing子,离婚的概率应该很小才对啊。但是别人夫妻感情不和,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没关系,那就拿起笔继续看书,纪橦这种人,即使是走神之后也能立刻收拾好心神融入书本中。
没想到说曹c.ao曹c.ao到,第二天补习的时候,已经稍微有了点感觉的纪橦整理了一下资料,正在给宋恺讲解的时候,有人轻轻的叩了叩宋恺卧室的门。
纪橦原以为是宋临川,打开门才发现是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一条雪纺长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书香门第的特有的矜持与温婉。女人看见纪橦,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宋临川,而后很快的转过头,看着纪橦盈盈浅笑。
女人笑起来很好看,说是笑靥如花也绝不过分。宋恺寻声看了门口,立马站起来,差点带翻了书桌上的一沓书,宋恺眼疾手快的把书按住,抬头看着门口的女人。
宋恺:“妈。”
纪橦礼貌的冲女人笑笑:“阿姨好。”
打招呼的时候,纪橦忍不住想到,宋恺的父母,一个比一个不显老。
宋临川道:“这是宋恺的辅导老师,纪橦。”
女人看了宋临川一会儿,眼神清澈,却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宋临川任由她打量,纪橦居然看出了点坦坦荡荡的意思。
宋恺的妈妈,白锦书女士又重新看向他们,笑道:“小恺既然在学习,我们就不打扰了。麻烦纪老师了。”
纪橦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老师”砸得有点懵,他实在担当不起什么“老师”的称呼。而且这句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纪橦试想了好几种答话,最后都在舌尖绕了一圈后囫囵着吞了下去,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好在白锦书也不要他们的回答,而是转向宋临川,仍是笑得温婉:“好久不见了,我们聊聊?”纪橦闻言,试图找一找他们之间的□□味,终究还是失败了,两人之间平和得不可思议,但就是这种平和,往往比剑拔弩张更令人不解。
正常的离婚关系,比如纪子诚和谢晓霞两人,离婚后见过一两次,虽然“很有素质”的没有像以前那样问候对方所有叫得出来的女x_ing亲戚以及对方的出生原因,但是□□味十足的互损,各种冷嘲热讽却是必不可少的。
即使以宋临川和白锦书的x_ing格不可能也像他们那样争吵,但这样的平和又完全没有一丝疏远的态度,就好像只是好友久别重逢需要谈心的邀请。
纪橦缓缓关上门,宋恺扶额:“唉她怎么来了?”不过宋恺似乎忘了他的手还按在即将滑落在地的书上,手一撤开,那一沓书就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纪橦心不在焉的放飞了一下思维,也没想出什么来,一边捡书一边试探x_ing的问道:“你爸妈为什么离婚啊?”
宋恺皱了一下眉,直接把书拢成一堆抱起来,道:“我也不知道。”
纪橦看不惯这种简单粗暴的“收书”方式,又把宋恺堆到一旁的书一本本拿起来叠好,道:“他们离婚前吵架吗?”
“不吵。”宋恺看得有些羞愧,也乖乖的帮着纪橦整理,“我当时也小,反正在我记忆里他们从不吵架,也有可能他们都是背着我吵的,谁知道呢。”
纪橦又忍不住拿自家来做对比,纪子诚和谢晓霞吵架,从来不会因为当着他的面而有所收敛,或许还会吵得更厉害,最后战火不可避免的烧到他身上来,他就若无其事的跑陈叔家去避难。
白锦书他不了解,但是依着宋临川的x_ing格,的确无法和“吵架”二字结合起来。
一个人是吵不起来的,那么一场连争吵都没有的婚姻,又怎么会就这样无疾而终呢?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白锦书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纪橦结束今天的课程出来的时候,宋临川正在备课,看着他出来立马合上了书本,道:“我送你。”
昨天也是宋临川送的,纪橦没有推辞,他多看了宋临川几眼,发现他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好像白锦书的出现只是一场错觉,又或许白锦书真的只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纪橦第一次接触到自己家以外的离婚家庭,而这个家庭的状态完全颠覆了他固有的思维。
纪橦在途中好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又一次次按捺住这些自己完全没有立场问的问题,保持缄默。
说起来,纪橦和宋临川应该比和宋恺更熟,但是这些问题可以问宋恺却不可以问宋临川,好歹宋恺算是他的朋友,但是宋临川不同,他是老师,算是长辈。再好奇,也只有自己憋在心里。
纪橦的好奇似乎是无意间引发了什么诡异的化学反应,这次上门的,是宋临川的母亲,卿容。
宋临川摆出了茶和水果,终于有了点待客的意思,宋恺被n_ain_ai叫去,拉住坐在旁边,无事可做的纪橦也坐在一边旁听。
卿容开门见山:“锦书昨天来看我了,应该也来了你这儿吧。”
宋临川:“是。”
卿容半是怜爱半是不满其中还夹杂了点无奈的瞪了宋临川一眼:“锦书那么好的女孩你不要,非要……”卿容把未尽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了宋恺一眼,宋恺正襟危坐着当摆设。
“你这么大了,妈也管不了你,你爸……更是没人管你了是吧?说到底,这事是我们家对不起锦书。”
宋临川:“是。”
卿容道:“你爸当时也是为了你好!现在的事你自己做主,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带坏了小恺!”
宋临川:“是。”
“是什么是?!”卿容似乎有点想要拍案而起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你自己有点分寸!”
卿容其实知道自己没有责怪宋临川的理由,当年的事算是宋临川父亲的一意孤行,自己也没有站在宋临川一边,如今的结果,其实早已在意料之中,只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而已。
卿容来得快走得也快,宋临川起身去送她,被她推了回来,宋恺和纪橦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宋临川执意去送,被卿容关在了电梯门口,只好悻悻的回来。
宋临川将切好的西瓜推到两人面前,又恢复了那种标准的“宋临川型”绅士风。
纪橦忍不住看了宋临川几眼,比较好奇他是怎么吃西瓜却不吃得汁水横流的,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几乎可以用狼狈来形容的宋恺做对比。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维持这种风度,宋临川的行为简直可以超过“教科书式示范”直接升级为“超自然现象”。
关于宋临川和白锦书的婚姻,宋恺大概知道一点,标标准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旧社会封建迷信,自然会催生这些人的反抗和不满。总之就是他们之中总有一个因为不满意这场婚姻选择了结束,按照卿容的说法,那个反抗的人大概就是宋临川了。这样一推理,倒是颇有几分道理,至于白锦书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只能用家教好来解释了。
纪橦不禁有点感叹,若是纪子诚和谢晓霞之中能有一个人拥有这种涵养,他也不至于把陈叔家硬生生变成避难所。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毫无经验的纪老师也开始适应自己的身份,甚至开始了备课,不过他尝试了好几次就是掌握不了备课的量。
第一天,纪橦讲完后时间还剩大把,只好继续辅导宋恺暑假作业。
第二天,纪橦准备的内容太多,最后挑挑捡捡讲了几个重点。
第三天,好不容易掌握了适当的量,却因为一道难题讲了三遍宋恺才听懂而搁置了不少。
第四天,讲的知识点太过无聊,一对一的辅导宋恺都差点睡着,最后知识点还是没讲完。
第五天……
实在憋不住了的纪橦虚心请教了退休老教师陈叔,陈叔先是欣慰的笑纪橦长大了,然后追溯了他教书生涯的辉煌历史,然后感叹了如今教师职业的艰辛与困苦,顺带对比了一下古今教师截然不同身份地位,然后剖析了现代各国教育机制的利与弊以及教育投入的占比变化趋势……
最后在纪橦忍无可忍之下打断了陈叔几乎要飞出总星系的教育业宏伟蓝图。
被打断的陈叔叹一口气:“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吗?教育乃育人之本,教育的腾飞也预示着国家的腾飞。没有教育的推动,哪来那么多的科技产品?按我说啊,这个教育业当之无愧为第一重点,所有什么都得靠边站,还有啊……”
眼看着陈叔又要开始规划他的“宏图伟业”,纪橦急忙道:“陈叔!我是想来请教你,如何做好一名家教老师,不是如何做一名治国平天下的教育界大拿。”
“在我看来,这两者没有什么不同,你听我细细道来啊……”
被纪橦的愁眉苦脸再次打断,陈叔孩子气的一笑,老顽童一般,说:“你先夸我说得好。”
纪橦差点被他逗笑,说:“您说得真好,见解犀利独到,鞭辟入里,一针见血,我听后真是受益匪浅。”
被夸得高兴,陈叔像模像样的摇头晃脑,像极了那些传道受业的私塾先生,最后吐出四个字:“因材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