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话语,火焰如潮水般退却。
卡尔的眼神恢复清澈。
“我差点就……”他差点就再度伤害了埃德加。
“没有关系。”吸血鬼打断了他自责的话语,“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去了。”
“你看到过去的事情了吧?”
“我……”卡尔想要说他看到了。
过去的记忆正随着灵魂与躯壳的同调回到他的脑海中。
但他们没能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因为胡塞尔见失控的危机已然解除,再度走近过来。
“你们是不是太旁若无人了一点?”
胡塞尔手中撑着法阵,危险地望着他们,“埃德加?弗格尔桑?”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枪,先是对准卡尔,然后转向了吸血鬼,“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开枪?”
越过卡尔,埃德加看向他后方的胡塞尔,眼神霎时变得危险起来。
“对。”胡塞尔没有跟他废话,“放开那个男孩,滚开,否则我就开枪了。你应该不想常常银弹的滋味吧?”
他收起法阵,将银哨子再度塞进嘴里吹响。
那尖锐诡异的响声传入卡尔的脑海里,他神色动摇了一瞬,随即抬手抱住脑袋,想要抵抗这带着魔魅的声音。
像是被胡塞尔的威胁所动摇,埃德加松开揽着卡尔的手臂,举起来,摆出个近似投降的姿势——如果忽略他蠕动的嘴唇的话。
至始至终埃德加都未曾切断与胡塞尔的实现连接。
被他的举动取悦,胡塞尔满意地笑起来。
“对,就是这样……”他的枪口仍旧指着埃德加的头颅,“给我让开!”
完全不知道死神已经靠近了的胡塞尔想要触碰卡尔的身体,但是……他还想说点什么,在尝到喉头腥味是瞬间并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黛西?维拉德,死因内脏破裂引起的大失血。”
念完了一整段咒语的埃德加不带感情地看着胡塞尔: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鼻孔、嘴巴还有耳朵里涌出来,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是他从伊格纳茨那得到无数咒语中的其中一条,虽然不能破除沙盒的屏障,但用在这里竟然有种诡异的适合。
——偿还黛西?维拉德流过的鲜血。
灰色的雾气逐渐消散。
“很痛苦对不对?”血的气味令埃德加瞳孔再度变成红色,“你会失去所有的血液——不到最后一滴血流干净,这个咒语不会停止。”
这是他第一次对伊格纳茨的残忍感到了感激。
胡塞尔盯着自己吐出来的内脏碎片,扭曲地笑了。
因为浑身都是血的缘故,这笑容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要恐怖。
他眼睁睁地看着银哨子掉落在血泊里却无力再将他捡起。
因为常年从事拷问工作,对人的极限十分清楚的缘故,他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再战胜眼前的吸血鬼了。
他会死,凄惨地死去。
——如果拉文纳还活着就好了。
这样的假设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自嘲地笑了下。
说到底他还是太过依赖虚拟沙盒的保密x_ing了。
面对黑暗生物,失去了拉文纳的他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你赢了吗?”因为剧痛,他再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倒在血泊里,勉强用余光向上看吸血鬼无情的面孔,还有被他拉着的卡尔,“你也是,你这个怪物。”
他差点被血呛住,“不要以为转换完成了……他就不再危险。他还是会失控,你……迟早会死在他的手上。”
埃德加蹲下身,“那也是我的选择。”他没有捏碎胡塞尔的心脏,只是卸掉了他的下巴,让他再说不出更多恶毒的话语。
“你们……”
沙盒差不多完全崩坏,胡塞尔倒在血泊里。
埃德加再度朝卡尔伸出手。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座小镇吗?”
见卡尔仍旧在顾虑胡塞尔说过的那些东西,埃德加罕见地微笑起来。
眼前的景象与韦伯斯特庄园的那个夜晚逐渐重叠。
月光一般的金发,红色的眼珠,还有若隐若现的尖利獠牙,所有的非人特质都令他充满了魔魅的美丽。
“告诉我你想或者不想就够了。”
——就算有一天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但在那以前,我们可以一同寻找解决的办法。
“我想听真话,也就是你真实的想法。”
吸血鬼都是天生的骗子,想到对方曾无数次警告过他的东西,卡尔反问,“你骗了我吗?”
“我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真心。”
埃德加仍旧坚定地朝他伸出手,“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知道。”
卡尔迟疑了一瞬,“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他握住了埃德加的手。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第25章 尾声
1983年1月7日
布洛迪卡的极夜在这一天结束,小镇内所有幸存的居民迎来了他们新年的第一个黎明。
在那段漫长如噩梦的黑夜里,发生了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就像有什么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刻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数不清的灾难,险些就要彻底摧毁他们的生活。
好在最后希望未曾抛弃他们,他们还是等来了他们想要的救赎。
镇长佩格?瓦奥莱特下落不明,据小道消息称在他的家中发现了一摊可疑的灰烬,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女佣早已悄悄地拎着箱子离开。警长马蒙?克罗夫特在象征x_ing地在周边街道寻找了几次,又在报纸上刊登了寻人启事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一旁。
他们忙于收集整理汉格尔?维拉德的罪证。除了维拉德家,后来他们又在韦伯斯特庄园附近的荒地里找到了差不多十具骸骨,当中有男的也有女的,而汉格尔?维拉德对此供认不讳。
因为镇警署不足以审判这男人的罪行,最后他们必须要将犯人移交给更上级的机构,再由他们做出公正的判断,而市政府派来办案的工作人员在听完马蒙?克罗夫特的叙述后,半信半疑地笑了——在他们看来,吸血鬼不过是生存在电影和小说中的离奇生物,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才会相信这些东西。直到他们亲眼见过那些尚未断气的半成品吸血鬼在眼前被烧成灰烬。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却像镇警局的人一样无能为力。
然而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此刻,在一位白头发年轻人孜孜不倦地劝说和协助下,不愿屈服的男人们半信半疑地集结起来,拿上他们悬挂在墙上的猎枪,装上混入银粉的铁砂,为匕首的刀刃淬银,开始出门试着清理那些红眼睛的怪物:它们的外形和人类相似,却有着尖而长的犬齿和猩红的眼珠。它们以血r_ou_为食,看起来就像是逐渐腐烂的尸体,虔诚的信徒一靠近它们就要诵读《圣经》,希望仁慈的上帝怜爱他的子民,为他们降下天火,烧尽这所有邪恶的生物。
黑夜仍在继续,他们走出了这艰难的第一步,为了黎明,也为了他们生活了这么久的这座小镇,他们终于不再是徒劳地等着被拯救的一方。
而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威格尔森大街39号再度挂上了出售的牌子——所有的家具都被搬空,住户也不翼而飞。
房屋贸易所的经纪人盯着眼前的文件,脸色苍白。他的助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却被他粗暴地赶到了一边。
他记得它的上上任主人是一位和蔼可亲且独自养育两个孩子的寡妇,因为无法承受生活的压力与孤寂而选择变卖房产改嫁给大城镇里的远亲,而上任主人,经纪人盯着这片可疑的空白,绞尽脑汁回忆那个云层燃烧的黄昏,他遇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月光一样的金发……他的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触碰了什么不应该被触碰的回忆。
他喘着粗气倒向身后的椅子,几秒钟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开抽屉,发现最顶端摆着几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币:长枪、玫瑰还有骑手头,铸造于1862的西班牙。他想不起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他知道,这是属于他的报酬,是的,报酬。
“该死。”他喃喃自语道,不知为何有些恶心反胃。
吸血鬼。这样的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他朝助手招招手,清了清喉咙说:“我很抱歉,我需要一杯咖啡,谢谢。”
没人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它究竟属于谁,但现在它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不过至少它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这里曾经被邪恶的吸血鬼所占据。
等到助理端来咖啡,他透过窗户向外望去,灿烂温柔的日光覆盖着这座小镇,皑皑白雪反s_h_è 着晶莹的光芒,如同闪耀的钻石。
太阳已经升起,邪恶将无所遁形。
他满意地收回目光,再度投入到每日的日常工作中。
太阳落山以后,长长的铁皮火车停在布洛迪卡镇火车站的铁道上,等待乘客的到来。
落日的余晖浸没在白日的边际,查票员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第一节 车厢起,一节节地查起了有没有偷j-ian耍滑的逃票鬼混上了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