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拐拐绕绕了半天,终于切入了正题。
胡茬脸对着身边的麻子脸说道:“这几日就要仙门大会了。你们二位要去可就得抓紧了。”
“仙门大会?什么东西?”麻子脸喝尽了一碗红尘酒,眉目之间是疑惑。
那胡茬脸击了下掌,表情浮夸地向前探去:“麻爷,您竟不知仙门大会?哎哟,这样,天玄教您总晓得吧。”
麻爷点了点头,给自己斟上一碗酒:“自是晓得的。如今天下最为出名的就是天玄教了。”
胡茬脸应和一声,又道:“这仙门大会,就是天玄教举办的。听说还要排出个名次够天下人看呢。”
红衣女子不屑地嗤出了声:“要我说,这次仙门大会不一定能顺利举行。天玄教只邀请了名门正派,小教派和魔教没一个邀请的。我可不认为诛心教会忍着这口气不发泄出来。再说了,诛心教教主又与天玄教颇有渊源……”说到这,红衣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红唇发白,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也看见这个女人小心地向楼上看了一眼。
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那里空无一人,但白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麻爷嘿嘿一笑,似乎没有注意到红衣女子的异样:“二娘说的有道理。如今魔教最大的教派就是诛心教。那个从无悲教仙门分出来的邪派……叫什么来着……”
胡茬脸连忙提醒:“无悲教下派。”
“哦,对,就是这个名儿。”麻爷又喝了口酒:“这什么下派当年多么厉害,如今也得听诛心教的差遣,那诛心教岂不是魔修界的至尊了?肯定不能忍,不能忍的。”
胡茬脸忙附和了几句,又道:“五年前那场天玄叛乱之后,天玄四圣就少了一个。再加上天玄教教主多年闭关不出。这天玄教就由大弟子玉抚尘掌管。这玉抚尘才二十有余的年纪,如何能担此重任,唉。”
“老胡!”红衣女子忍不住出声制止胡茬脸的高谈阔论。胡茬脸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始惊恐地向四周看去。
三人默契的再也不出声,静静地吃饭。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说话的迹象,白也觉得索然无味,便扔了把碎银在桌上,抬步离开了酒楼。
真是用心良苦啊。他禁不住感叹道。自己现在对仙门大会是真有几分兴趣了。
不过……白也转头看向那三人。三人正战战栗栗得吃着饭。回过头去,白也禁不住为他们感到惋惜。
这三人,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白也走后不久,酒楼的二楼轻飘飘的落下一个人。落下的人在站定后向跳出的那扇窗仰头看了看。之后一脸落寞地摇了摇头。
果然,师兄只会担心那厮的安危吧。
“池仙长。”有些恐惧的三人匆忙地奔了出来,向那人恭敬行礼。
池秋水收起一脸落寞,作出亲近之态:“长老不必多礼,唤我秋水即可。”
见池秋水面色无异,麻子脸以为他并没有听到他们“大逆不道”之话,便一脸谄媚的搓着手,问:“那您看我们的表现?”
“嗯,消息传得不错。”
麻子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我们无刀派进仙门大会的事……”
“别急啊,长老。”池秋水呵呵一笑,眼中多出一丝锐利。他缓缓上前凑近麻子脸的耳畔:“秋水刚刚听胡长老,对我师兄和天玄教,有颇多不满呢。所以,我给了他一点惩罚……”
麻子脸颤抖着看向胡茬脸,只见同行的两人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无声无息的化为脓水。
“化,骨,散。”麻子脸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相同变化后,拼尽全力说。
池秋水略微讶异得看着麻子脸:“怪不得说你是无刀派修为最高的,现在还能说话。”
没人回应他了。他面前只剩下一摊令人散发着恶臭的脓水,再无活人的一丝痕迹。
池秋水满意得笑笑,挥退结界,离开了这条街道。
第3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3)
日落时分,万鸟归林。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城郭的无心峰上,映出点点晕红。这本应是一副令人感慨万分的晚景图,但峰下的肃立着的三个黑衣人打破了这份意境。
肃杀、冷冽、不近人情。
白也来到山下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他皱了皱眉,来到三人面前。
此三人是诛心教三大护法:梅、兰、竹三位长老。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人的真实名姓,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护佑了诛心教多少年。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三人,绝不是可以轻易挑衅的。
“怎么回事?”白也站定,问道。
“教主,前几日来闯峰的人,查到是谁了。”
“谁?”白也随意问道。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清楚。
“天玄教代掌门,玉抚尘。”
预感应验了。
白也抿了抿唇,并未对此回应些什么。他只是面对着空中若隐若现的月,叹了口气。
“梅,你留下。竹和兰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对着白也抱了抱拳,竹和兰无声无息地隐入丛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待竹和兰离开后,白也也不急着开口,默默望着越来越清晰明亮的月亮出神。月亮很圆、很大,夕阳残红并未完全褪去,散落在天边。这一幕莫名与他心里某个久远的场面重叠起来。白也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刺痛,不由蹙眉。
梅原本只是在他身侧侍立着,看见此景,急忙出了声:“教主,你没事吧。”
她感到白也周身的气息有些紊乱。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对于魔修来说,控制不住心绪,就意味着存在心魔。而心魔,往往是毁掉一个魔修的噩梦。
“无碍。”白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待眼底的思绪尽数被压抑不见后,他才闲闲地看向梅,又恢复以往玩世不恭的态度。
“我且问你一事,你要实言相答。”
“属下定知无不言。”
“好。”白也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若是深究起来,那笑容中蕴藏的情绪却十分复杂。有怀念、有恼怒、有心痛,以及……不甘。
“你前几日说,池秋水会出现在红烟阁的,是吗?”
“是。”梅目光微垂,觉得事情恐怕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状况。
“那么,来的为何是玉抚尘?”
果然如此。
梅深吸一口气,道:“属下办事不力,自请……”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没等她说完,白也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她的话,一反常态得露出了倦色。“我只是很累。真的很累。”
梅震惊地抬起头。这还是白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从她第一次见白也开始,这个青年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似乎这就是他的真实x_ing格。但事实上他比谁都脆弱。作为一教之主,无论如何,他都要这么坚强下去。
因为这是诛心教,因为,他们信奉着“诛心”。
有心之人无心,有情之人无情,完美的过往和回不去的曾经。
“教主,您心魔已起,恐有走火入魔之兆。”梅轻轻说道。
“心魔?”白也眯起了眼,梅一向敏锐,她说的事往往八九不离十。当然,红烟阁一事要另当别论。
“是。”
“有几分把握?”
梅闭上眼,良久,道:“八分。”
八分把握,几乎就是确认了。
“该怎么办?”白也依然不为所动。
梅抬起头看着白也:“心魔总是由执念而起。教主可是执着于某人,求而不得?”
其实就算是不问她也知道,能让白也执着的人,只有玉抚尘。
白也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点破。
“在下为您去寻《清心册》以抑制心魔。而您……若是可以,便去见见所念之人吧。”
去见所念之人……么?
夜深了。
无心峰峰顶的小凉亭里面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泛起点点微光,仿若是一生的风华。他双眸微微睁着,望着月。
他心里忽然出现一段久远的、难忘的对话。
——“以后师兄若是念我,便看这轮圆月吧。”
——“为什么离开?”对面的人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少年没有回答,嘴边泛起苦涩的笑,深藏眼底的眷恋尽数显露出来。
这深不见底的思念,又该向谁倾诉?
原本是压抑了很久,本该忘记的事,现在想来,却恍如隔日。
夜深了,男子思索着,直到月亮隐入云层,不见了踪影,黑暗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呐(〃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