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说定了。这学期兄弟们等你啊。回来迟了,我们一定揍你。”贾子笑着挥了挥拳头。
直到张岩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老胡等人才缓缓的转身离开。
张岩生病了,他这样阳光的人,说起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可是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他一睡着就看到床上滴落的血水,还有一只几乎断裂的苍白手臂。
他夜夜惊醒,整个人惊惧,不安。他开始焦虑,恐惧。一旦封锁在一个屋子里,他就开始喘不过气。他就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鱼,大口的喘着气。张岩妈妈以为是哮喘,整个人吓的要死,结果一番检查却没有任何的毛病。可是张岩发病的时候,就仿佛下一秒要死去一般。医生说,这是心理作用,只要张岩放过了自己,他就可以好起来。
可是张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夜夜睡不着,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滴着血的苍白手腕,那手腕上的伤口,几乎将整只手臂划断。
一夜一夜,他几乎是在泪水和惊吓中醒来,张岩开始变的沉默寡言,整个人带着散不去的压抑,曾经阳光的少年,现在像一具行将老去的尸体。张岩妈妈停下了工作,日夜守候在张岩的身边。她绝望的尝试着所有能让张岩睡着,却不做噩梦的办法。可是张岩依然在日复一日的噩梦中惊醒,张岩开始害怕睡觉,他一天天大张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屋顶橘黄的灯光。
张岩是在半个月后开口说了回家的第一句话,他说“妈妈,我快要看到他了。”
张岩妈妈抱着张岩忽然就哭了,她的孩子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她的孩子啊。
老胡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老胡说“岩子,叶磊今天在师院求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岩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几乎要咳出自己的心肝脾胃。没有一刻停留,张岩立刻收拾自己的行李,向门口奔去。
张岩妈妈根本无法拉住他,她紧紧追着张岩冲出了家门口,却在家门口转弯的地方,吓得惊恐的瘫倒在地。
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疯狂的打着转向盘,然而一切终究是徒劳,张岩的身体轻轻的飘了起来,接着剧烈的摔在地上。大片的鲜红迅速的染红了整个地面,张岩妈妈瘫在地上,惊恐的想要喊着自己的孩子,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声音。她啊,啊了半天,忽然大哭着站起来,跑到张岩身边。
张岩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那张染满了鲜血的床上的人。躺在床上的男孩子瘦瘦小小的,整个人像是萎靡的花朵,迅速的绽放,又迅速的枯萎。这是他从未看过的叶磊,整个人乖的不可思议,长长的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大片y-in影,张岩的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在他的耳旁响起了叶磊的声音,张岩,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见你。
第11章 第十一章
在一片刺眼的阳光里,张岩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旁边守着的张岩妈妈立刻激动的大喊起来“岩子,岩子,我是妈妈。你哪里还痛吗?”
张岩爸爸也从一旁的陪护床上跳了起来,赶忙去喊医生。
张岩直直的起身,无声的向医院门口走去,手上的针管在拉扯间断落,血液顺着手面滴落在地上。
张岩妈妈哭着抱着张岩“岩子,你不要吓妈妈。”
张岩忽然反手抱着母亲说道“妈,我回去找他,找到了我就回来了。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我好难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疼,空的难受。妈,我疼。”张岩妈妈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眼泪一滴滴打在张岩身上“岩子,你这样,让妈妈怎么办啊?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张岩木然的看着远处的门“妈妈,我马上就回来,你让我去吧。妈妈,我求你了。”张岩妈妈轻轻的放开张岩,看着张岩一步步离开,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天晚上,张岩连夜回了xx师范学院。在一公寓的楼下,张岩摆了一大片的玫瑰,整个人在寒冷的冬季就穿着一套病号服,他的手上拿着手机一遍一遍给某个人打着电话。终于他死心的放下手机,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抬头看着三楼大声的喊着“叶磊,我喜欢你!叶磊,我喜欢你!叶磊,我他妈喜欢你!你下来啊!你下来啊!”声音里带着嘶哑的哭腔。
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三楼的某个寝室却一直没有动静。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人群开始散去,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张岩。张岩就在这个时候,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在血液流出身体的时候,张岩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去接叶磊下课,叶磊冲进自己怀里,抬起头对着自己笑的画面。
在出车祸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张岩就想起来了。想起了全部的,那些属于他和叶磊的记忆。
血液流出身体带来的晕眩感和寒冷令张岩打了个寒颤。他忽然不敢想象叶磊死前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害怕和寒冷。
张岩转身离开了一公寓,一步步向体育馆走去,那里是他们上辈子结束的地方,这一次他还给叶磊。下辈子他希望叶磊再也不要遇见自己了。
站在十二层的楼顶,张岩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轻轻的向底下倾斜。
一双手下一刻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的耳畔是带着哭腔的声音“张岩,你他妈太卑鄙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张岩!你他妈快点!今天有赵爹的课,去迟我就死定啦!”叶磊一边穿鞋子,一边看着帮自己收拾书包的男人。
张岩在一旁宠溺的笑着,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相反在叶磊着急穿衣服的时候,还赶紧往叶磊的书包里塞了两包牛n_ai和三明治。
走到门口,张岩给叶磊整了整衣领。“晚上我去你们学院接你,不要乱走。知道吗?”
叶磊拿着书包急急的往外走,张岩立刻将叶磊拉了回来“叶磊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叶磊整张脸立刻红透了,别扭的迅速在张岩的脸上亲了一下。刚想跑,被张岩拉过来,老老实实在嘴上一顿乱啃。“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叶磊红着脸推开张岩的脑袋“小j-i炖蘑菇,我先走了。”说完,叶磊就红着脸跑了出去,在他身后张岩轻声一笑。
两年前,两个人和解后就搬到了一起。双方家人都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张岩上次出事着实把张岩妈妈吓的够呛,估计再来一次,张岩妈妈就吓过去了,张岩妈妈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变成那个行尸走肉的模样。即便张岩爸爸是有些不同意,但在枕头风的影响下,终究还是同意了两个孩子在一起了。
叶磊家反而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叶磊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些不正常,家里人都不敢刺激他,现在有个知冷知热对他好的人,叶磊妈妈虽然舍不得,但是看到张岩对叶磊百依百顺,就差当祖宗供起来了。哪家孩子不是宝啊,更何况张岩家并不差,但张岩却对叶磊这么好,叶磊家很快就全员同意了。
叶磊现在已经大三了,张岩已经早早离开校园,一年前正式接手了家里的公司。现在一切走上正轨,两个人正好的蜜里调油。
还没到正式下课的时间,张岩就守在了理综楼的门口。叶磊下楼的时候,却看到留校当辅导员的孙怡心在和张岩聊天。叶磊轻快的脚步立刻慢了下来,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的出现,旧情复燃这四个字。张岩抬头一看到叶磊傻站在楼梯口,就知道坏了。叶磊这个人心思敏感,他一定会多想。
还没等张岩和孙怡心道别,就看到叶磊跑出了理综楼。张岩立刻绕过孙怡心,向叶磊追去。
叶磊一路跑到体育馆,躲在了看台后面。身体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他忍不住抱膝痛哭起来。
即便多少年过去了,他依然害怕看到张岩和孙怡心在一起的场面。他知道这辈子的感情是偷来的。他也知道他配不上张岩,这些年他的自卑,他的痛苦,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终有一天,张岩会选择离开他,这一切都只能浮与表面,都只是他的痴人说梦罢了。
一双脚出现在叶磊眼前,张岩跪在地上,轻轻的拥住了叶磊,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躲着我?”
叶磊低着头没有说话,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张岩的脖子里,张岩忽然抬起叶磊的脸,直直的看着叶磊“你看着我,叶磊,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怎么了?你告诉我。”
叶磊流着眼泪,直直的看着张岩“你为什么还没有走,这样一天又一天,我又幸福又害怕。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张岩,我好喜欢你。”
张岩无奈的看着叶磊,直直的盯着叶磊的眼睛说道“叶磊,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喜欢的人叫叶磊,这辈子是,下辈子是,下下辈子也是。只有有叶磊的地方,才会有张岩这个人。你听懂没有?”
叶磊没有说话,张岩将叶磊紧紧的抱住,他不知道叶磊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他知道这样的叶磊,让他的心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