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丘冲向蛟龙想要给他最后一击,根本来不及收手。只见本来垂死无力的蛟龙骤然翻腾而起,满眼怨毒,周身灵力更甚了一倍,眉心充沛纯澈的蓝色灵火,不是莲火是什么。几乎同时,西海海水再次拔地而起,铺天盖地的向着昆仑山涌去,西海倒灌,蛟龙要用最后的力量水淹昆仑万万生灵。
西王母驾着青鸟奋力抵抗却架不住滔天水势,青鸾急速飞回去救阿白。
局势一下子颠倒。
昊寅飞身向前护住榆丘,生生挡下了蛟龙的攻势。可是水势已经漫过昆仑岸,向着更里面淹没过去,昊寅回头看了一眼,昆仑万千生灵,阿白,西王母,青鸾,凤火,还有他的木头,他没有更多时间去想更多办法。
昊寅突然转身,吻住了榆丘的嘴。
轻柔而冰凉。
榆丘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昊寅,没有丝毫反应。
昊寅重重地在榆丘嘴上咬了一下,瞬间唇齿之间漫开血腥味。昊寅蛮狠顶开榆丘的齿关,攻城略地,贪婪又急切。
却也只是短暂的片刻,昊寅就退了开来,深深地看着榆丘。
“木头,我活了万万年,加起来都不及这七百年开心。”昊寅说完抬手摸了摸榆丘的脸,笑的格外温和好看。榆丘却像是要抓不住什么似的,下意识一把抓住了昊寅的手。
昊寅收了回来:“还有,记住了,这才是亲吻,笨木头。”
说完昊寅一把推开了榆丘,凤火飞来接住榆丘就往高处飞。昊寅转身,身体中突然现出一颗冰蓝色的结晶。
骤然间,天地染上化不开的寒气。
冰魄!
西王母远远的看见,心下一怔,可是所有一切都来不及了,榆丘从凤火背上跳下来,只看到昊寅抵着冰魄冲向蛟龙一直推进西海深处。
变故总是一瞬间发生。
措手不及。
一瞬间,四海结冰,以昊寅沉入的地方为中心,寒冰四面八方地扩张冰封。
榆丘重重地撞在冰面之上。
昊寅在下面。
榆丘再也触碰不到的西海寒冰之底。
涌向昆仑的海水也终于冰封止住,天地间寒冷的气息笼罩这万世长春的昆仑山,须臾,昆仑冰封,只剩万里雪山。
榆丘跪在冰面之上,一下一下重击冰海。
凤火以头锤击,哀声嘶鸣。
榆丘十指染血,骨r_ou_外露,却是凿不开分寸。榆丘要疯了。不断地嘶吼,天地静得只剩下榆丘粗重的喘息。
师尊不见了,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榆丘瞠目欲裂,肝胆俱碎,仰天长吼。只见榆丘的双目从通红一点一点变成赤紫,眉间一团团黑气慢慢聚拢,脖颈青筋爆凸,周身气息抑制不住的外泄,四方瘴气被榆丘不断吸入。
榆丘要入魔!
西王母几乎是俯冲过来,抬手对着榆丘奋力一击,榆丘神精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当下只觉得背后一痛,再没有了意识。
西王母扶住了榆丘,抬手又是一掌击晕了凤火。将两人双双放到了青鸾背上。自己抱了阿白飞到了青鸟背上。
西王母愣愣的看着冰面,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天地一片死寂,还有无穷无尽的寒冷。
青鸟说话了:“结束了。”
西王母愣了愣,自从三万年前驯服了青鸟,青鸟就没有开口说过话,西王母一直以为青鸟根本不会说话。好久,西王母才开口,却满是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仿佛失去了一切的茫然:“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青鸟道:“昆仑没了。”
西王母这才抬头回望昆仑,突然笑了:“是呢,桃花都看不到了。”
青鸟道:“你是西王母,你可以让万物回春,何况区区昆仑。”
西王母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西王母突然觉得很累,那种累仿佛就要一瞬衰老。
明明是蛟龙的错,蛟龙却说是她西王母狂傲蛮狠。
是她错了,为何却是昊寅来祭海。
西王母仿佛又看到当时少年,身后是尘土漫漫的蛮荒之地,一身浅灰的衣衫翩然转身,天命风流。
她说:“我叫杨回。”
他笑的慵懒:“昊寅。”
缘起一眼,却是霜雪千年。
从今往后,世间昆仑,漫漫雪山,再不逢春。
☆、完结篇
·完结篇·
又是一个五十年。
榆丘带着阿白又去了八丘岭。
榆丘最喜欢的地方除了浮盈山,就只剩下八丘岭了。在这里,他还是一截枯木,然后遇到了一个人,那人问他:“你可是在等我?”
榆丘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做等。
那人又问他:“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我今日便收你为弟子,你喊我一声师尊,往后无风无雨我都护你周全。你可愿喊我一声师尊?”
愿意吗?
他那时就是愿意的啊。
榆丘站在桃树下淡淡地笑了,嘴边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师尊。
喊完之后自己倒是愣住了。
昊寅曾经不经意的说过一句,他说活得太久,你就记不住那么多事情。记不住未必不是好事。
榆丘觉得不是,有些事情,就算隔了沧海桑田,日月颠倒也是忘不了的。
再回头,榆丘也算活的久了,西海之后早就过去千年。
西王母把自己永远地困在了苍茫雪山,再不见于世,昊寅说的“记不住未必不是好事”放在西王母身上应是受用,遇见姬满,她尚能只争朝夕,遇见昊寅,她却再也参不破。
寒霜覆沧海,不见故人来。万骨风情尽芳艾。那个曾说多情难为仙的人最终不得成仙。
阿白仰着头抬手扯了扯榆丘的衣角:“木头,你刚刚在叫天尊吗?”
阿白是还那么矮,也那么胖。当年昆仑一战之后,阿白似乎就长不大了,千百年过去了,阿白还是球一样的大小和形状。阿白自己并不觉得,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的时候就爬到青鸾身上求摸头,气的凤火直跺脚。
“就你耳朵好。”榆丘弯腰把阿白抱了起来。一千年,足够榆丘学会怎么抱了。
阿白伸手去捏榆丘的脸:“木头,这次我们在桃花山多待几天好不好,阿白想看桃花吃桃子。”
“不好,还有,这里叫八丘岭,不叫桃花山。”
“哼!你干嘛总是这么着急回去,天尊在浮盈山等我们又不会跑。干嘛每次来拿了桃花酿就回去,坏木头坏木头!”阿白嘟着嘴不开心。
西海回来之后,昊寅恢复了好几百年才好全,只是落下了偶尔心绞痛的病根,此外就是更懒了——榆丘能帮他完成的事情坚决不去自己做。
一百年两百年也就算了,几百年来都是如此。榆丘只要委婉地表达一下建议,昊寅就捂着心口心绞痛,仿佛下一刻就要呕出一口血来,吓得榆丘恨不得在长出两天腿两双手供君使唤。
榆丘怎么会不知道昊寅一百次有一百次是装的,真的难受的时候昊寅反倒不会表现出来。但榆丘就是乐意给昊寅使唤。
这次来八丘岭本来榆丘说什么也要拉上昊寅一起来。
榆丘还没开口,昊寅捂着心口一顿猛咳。
榆丘:……
阿白好玩儿,每次都要跟着,所以到最后成了阿白和榆丘五十年飞一次八丘岭。
昊寅都不来,榆丘还能玩儿什么,想着这会儿不知道师尊在做什么,下一会儿不知道师尊在做什么,榆丘根本整个魂儿都丢在浮盈山了,哪还有功夫陪着阿白这一坨看山看水看星星!所以每次榆丘拿了桃花酿就走,片刻不歇,阿白压根儿没得玩。
可是昊寅除了在睡觉还能在干嘛?
一千多年了,昊寅什么样的人,榆丘真是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这会儿榆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掂了掂手里的阿白,皱起了眉。
“你看看你,胖成什么样儿了还吃桃子,没得吃了。”榆丘独断的替阿白做了决定。
阿白委屈的想哭,看着快分不清大小的十根手指,自己哪里胖了,不胖啊,王母说这是福相!
“都怪天尊,懒死了!”阿白嘟嘟囔囔。
榆丘啪地一下照着阿白屁股打了一下,瞬间觉得手掌之下的r_ou_回荡出r_ou_呼呼的弹x_ing。简直……妙不可言。榆丘下定决定回了浮盈山就让阿白减肥。
“再说师尊坏话晚饭没得吃。”
阿白心疼的抱住胖成一坨的自己。
榆丘笑了笑,一把把阿白丢给跟在后面的青鸾:“呐,抱着,这颗头随便你玩儿!”
君鸾闻言抱住了阿白,低头看了看阿白溜溜儿圆的光脑袋,脸上即可扬起了难以言喻的快乐表情。
“阿白给你,太阳正午的时候回来这里找我。”榆丘说着一个人颠颠儿的跑去给昊寅挖桃花酿。
太阳慢慢上移,再过一会儿便是正午了,日头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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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番外一:阿白减肥记
《番外一?阿白减肥记》
(一)
阿白离山出走了。背着他的全部家当——青鸾给他编的一个小竹篓,里面装了满满一篮的糕点,蜜饯和山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