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人应声。
墨恒沉怒敛容,已然落到地上,一掌拍死两只恶狼,将夜图扔到吴刚身旁:“为他接骨治伤。”
接骨救命,是他们明卫影卫的基本修行。吴刚和夜图二人也都各自随身带着内外伤药,这些伤药并非称得起几韵灵品的仙家灵丹,但在俗世间也是极其难得的神妙灵药。
吴刚四肢皆断,面庞惨淡,见到墨恒独自带着夜图飞来,眼底闪过羞愧至极的感动,继而面红耳赤,忍痛躺着,粗喘呐呐地道:“主子,小人无能。那两人已经走了。小人身旁这块石头上,有他们留的字迹。”
不用他说,墨恒已经在看石头上两道苍劲有力的文字。
却见上面大义凛然地写着:“墨府乃天师圣殿,非尔等指冰为玉者可以冒充;此番且不追究,尔等好自为之!”
夜图在给吴刚接上腿骨后抹药时,铁青着脸转眼瞥了一下,看清这句话,气得邪火直冒,一口淤血涌上喉头,他急忙转头喷出去,又猛力咳了两声,胸中才舒畅了些,咬牙暗恨:居然反咬一口。
吴刚剧痛袭身,黯然闭上眼睛,面上本来隐隐的傲气磨平,不显颓废,倒更稳重了些。
他们都不敢贸然吱声。他们也明白,自己受伤丢人是小,可他们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脸,更是墨恒的脸面。他们已经能预料到,回去后,墨恒将遭受其余兄弟姐妹何等讥笑。而这只不过是墨恒第一次指派给他们的任务。再想墨恒隐约的手段,惶恐之意便又浮上心来。
墨恒仿若不知他们的神态,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石头上刻画的字迹,熟悉至极,已然隔世,心底的怒意越来越沉静,突然淡淡出声,问道:“这两道字,是那男子所写?那男子容貌英俊,颀挺修长,年龄约与你们相若?”
吴刚忙睁开眼,以为夜图先前说了,便应道:“是。”
夜图则惊疑不定:主子与那对男女相识?
墨恒拳头缓缓握起,刚刚握住却又松开,负手而立,从石头上收回目光:“那女子细眉大眼,面带白纱,身材高挑,一双玉钩明明青色,催使间却带银芒?”
吴刚怔了下,看了夜图一眼,也听出不对来,咽了口唾沫,回道:“主子算无遗策。”
墨恒嘴角勾了勾,眸底却无笑意,也不再说,转头凝望古遗迹方向。伫立良久,直到夜图将吴刚四肢全都接骨抹药,又用树枝固定住,才漠然轻道:“他们是为古遗迹而来。既然伤你者是那女子,你若能及时养好伤势,我便许你进入古遗迹亲手报仇。”
至于那虽未出手伤人,却写下两道文字的男子,墨恒没提,吴刚夜图二人也不敢问。
第十七章
混元门东南方百里之外,四五座山峰奇形怪状,乍一看似乎残缺破碎。其中石苔古老,风化着干裂的岩石,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像是无数年前被无数陨石碎屑凿击后的惨状。
山间多年来草木茂盛,毒虫繁多,除了极少数寻求毒物的修行者外,罕有人会到这里来。
今日这里却突生诡异的浓雾,雾气弥漫千丈,覆盖整个山谷,浓重得伸手不见五指。雾气起伏震荡,看去居然滚滚如潮,甚至发出狂涛席卷的潮汐声响!
一道青影在雾气里横冲直撞,厉喝道:“叱!”
此人青袍加身,年约三十二三,面庞阴柔而惨白,身上还残留着血迹,手中一柄业已折断的黑幽幽长幡急挥,迎面击碎雾气中显化出来的白毛巨爪。他却不见喜色,眼看白毛巨爪除之不尽,连续不断地袭击过来,他惊怒骂道:“何方鼠辈,竟敢偷袭你家祖宗?区区迷踪雾也想困住本座,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声音阴测难听,身形飞动如鸟,双臂展开,袍袖挥动间刮起剧烈罡风,罡风里又有鬼哭狼嚎,刹那间把浓重雾气吹得七零八落。
但他刚要飞离,雾气又似蛛网般柔韧,瞬间聚合成最初的浓重。白毛巨爪显化出来,有的甚至抓着石锤、金枪、银剑,无一不是力道强悍,再次把他围攻困住。
“孽障狂言!当老身不知你已穷途末路?”
浓雾之外,一名老妇鹤发童颜,双眉稀疏,偏生眼眸如狼似鹰,手拄龙拐,冷冷笑道,“瑶国太平百余年,容不得邪魔侵扰!你在辽休国猖獗也罢,想来我瑶国撒泼,先得问问老身这‘瑶仙阵’答不答应!”
说话间,她右手龙拐往地上狠狠一震,左手一面白云阵盘大方光芒,照耀得山中雾气缭绕。
“老贱婢!你敢对本座口出狂言?可敢进阵与本座一战?”
浓雾中人怒骂不休,却实在重伤不支,诸多手段施展出来都缺少威能,面对瑶国皇族的镇族秘法“瑶仙阵”,一时竟难以奈何。
老妇为瑶国皇帝的亲姑姑,为上代长公主,身份尊贵,何时被人如此辱骂过?早就气得狠了!
但她也知道,浓雾里那人是化神高阶,如果法力全盛,远非她能敌对,现在只怕连一成功力都不到,才被她暂时困住罢了。她心下焦急,越发将瑶仙阵使得密不透风,一字千斤地道:“瑶仙阵十面绝杀,灭尽妖魔人鬼怪!无需老身与你动手,看你如何能逃!”
富贵险中求,她要仗着瑶仙阵之神妙,生生磨死浓雾中人。
“桀桀,口不对心!本座若非与那墨云书斗法受伤,一招就可毙了你!”
雾气中人喘息不均地尖声厉喝,继而突然稳住身形,神情森狠,一口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来,脸色霎时间更为灰白,“你化神初阶的道行,今生就止步于此罢!牛马冥雷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