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饿了,让他在我这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淑泽摇头道:“我还是先回去吧,再留下来吃饭,他们更着急了。”
逸景诧异地眨眨眼睛,也不拦着,任由听雪将人带走。
长铭见到萧声崖之时,不由得喜出望外。
“许久未见卿子了,当真令我思念!”
萧声崖笑笑道:“成景大人忧心他人前来,让你难以适应,就谴我来照顾你。此地山高水远,难为你了。”说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盯着长铭微微隆起的肚子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这是……”
长铭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你如何能在这个地方!”萧声崖当即暴跳如雷,责问一边的忘熙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他送回司福罗一族所在的花城?如何让他漂流在外?!”
叶若云在一边凉凉道:“这不能怪小伙子,绛元自有理由不能回去。”
“卿子许久未见我,也不着急这一时三刻,不如先进屋中歇脚,余下之事慢慢道来。”长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笑道。
“当真连成景大人也不说?”
“不说。”长铭断然摇头,“还请卿子为我同成景大人招呼一声,让忘熙暂且留在此处,以防有变。”
“这分明是怕我把事情告诉父君。”忘熙抬头瞪了长铭一眼,继而又在埋首练字。
萧声崖看着屋里这几人,已然是说不出话来,只好庆幸自己早年生育孩子,尚且能照顾长铭,思及此处便挥手将屋里几人赶出门去收拾屋子劈柴烧火,准备晚饭。
“说起来,几个月了?”
“如今已有五个月了。”长铭说着便觉得有些困顿,双眼都睁不开了,“我这几天总是疲累,时不时就想着倒头睡觉。”
萧声崖将他扶到床榻上,言道:“怀有孩子的人总也会是这样的,你先好好睡着,等晚饭好了我再喊你起床。”
“唔……”长铭咕哝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可还有其他不适?要及早跟我说了。”
“没有了,就是困了而已。”长铭老实说道。
萧声崖轻叹一声,为他盖好棉被,放下床帐。
“本官查看了一番,宁武这几年开支不小,长此以往,军费消耗甚大,加重国库负担,实在不妥。”
蓝莫此言一出,堂下六位营长面面相觑,不知他心中又在盘算着什么,秦左奚同欧文倾相视一眼,皆是心有不安。
“大军长之意,是要削减宁武军士?”楚广良先行发问。
“本官并无此意”,蓝莫笑道:“宁武中尽是精兵强将,不可削减。只是本官思量,近年来战事不生,战马的开支是否削减一些,也不必那么多马夫小吏。”
欧文倾才松了一口气又被他提了起来。
谁都知道蓝莫这是何意,毕竟多几个马夫少几个小吏,对于宁武的军费开支都是九牛一毛,奈何他是大军长,找个什么由头都可以。
“大军长”,秦左奚行礼道:“下官以为如此不妥,近年以来胡莽内乱不休,鹿死谁手尚不可知,若是不幸,只怕大战难免,没有平日养精蓄锐,届时如何抵御胡莽骑兵?”
蓝莫脸色变了变。
胡莽铁骑之恐怖,莫不令人胆寒,若非荒城坚不可摧,只怕这中原早已是胡莽做主。
“我朝骑兵,自有安戊大军,可不必忧心。”
欧文倾连忙道:“可安戊不过一万人马,胡莽却是不可预料。军长莫非忘了,当年胡莽共计六万骑兵,不过出兵一万,便全歼我宁武大军三万人马……”
“那时不过是军中出了叛徒……”蓝莫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只说那是因为军中出了个叛徒……便挥手让我们退下,此事再议……”欧文倾百思不得其解,“他如何轻易的罢手了?”
逸景听闻,手中的扫帚停了一停,继而沉声道:“十几年前,宁武三万人马全军覆没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的。”欧文倾点头。
“那你可还知道,我就是在那之后代理宁武大军长职权。”
当时可谓朝野震惊,欧文倾更是不可能不知,逸景年仅二十就受苏盛意之命统帅宁武大军。
“这是什么意思?”欧文倾顿时警惕道:“他难道要诬陷是你暗中勾结苏盛意,为图军长之位而将三万大军拱手送人?”
此话实在不可思议,就算逸景野心勃勃,当时也不过双十年华,初涉官场。可当年三万人马全军覆没,逸景却是少数有幸存活之人,听闻他被人从尸山血海中抬出来之时,已是奄奄一息,浑身浴血,军医尚未诊脉便说此人不可救……他却活了下来。
若是逸景此事点头,承认此事系他所为,欧文倾或许并不会诧异。
可逸景没有点头,而是说:“此事尚且不论,那个背叛了宁武而投靠胡莽的人,正是第五营长……是我的营长……他对我甚是器重,可谓过从甚密,军中无人不知我与他可谓挚友。”
“要命了……”欧文倾目瞪口呆地看着逸景,“这该如何是好?”
“且按兵不动,我自会告知顾大人。”逸景心不在焉地答道。
打发走了秦左奚,他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那时筋骨寸断的痛楚尚且留在他心里,苏醒之后是苏盛意告知他,军医早已不愿施救,可苏盛意一意孤行才将他救活,而在此之后苏盛意便言明他将代理大军长职权,重建宁武。
若是有他人知晓此中细节,只怕这勾结苏盛意而颠覆宁武的罪名他是逃不掉的了。
他知道苏盛意因他为妖鬼之故才愿意扶持,可眼下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我还能说什么呢……y-in谋啊……
第137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各自为战
叶若云:那个逸景都欠我一个小金人!
“逸景当了大半年的马夫,居然依旧生龙活虎,蓝莫是怎么办的事!”甘仪把文书重重往桌上一摔。
“他先前抱怨过逸景的旧部几番阳奉y-in违,如今怕是已经自暴自弃,就等着大理寺或者御史台参逸景一本。”曲璃萤耸耸肩。
“你告诉他,此事只能且做谣传,不能弹劾。时隔十几年,就算大理寺想着重查此案,也寻不着证据了,何况陛下当初已然将弹劾逸景的奏折尽数扣押,无外乎对逸景还留着些许感情——毕竟他做了十几年的宁武大军长,没有证据贸然弹劾,只能引得龙颜大怒。”
“是,下官这就转告他。”曲璃萤亦是心力憔悴,不由得抱怨道:“分明是宁武的大军长,却杀不死一个马夫,还成了光杆司令,这是在耐人寻味。”
甘仪沉思道:“你怀疑他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也好,力有不济也好,结果都是逸景尚且活着,咱们心头之患未除。”曲璃萤冷冷道:“咱们给了他金银珠宝,许了他高官厚禄,但如今他不能再留于宁武了。”
“言之有理”,甘仪点头:“此事本官当再行处置。”
“不过宁武军的七营长或可一用。”曲璃萤提醒道。
“李长铭?”甘仪下意识问道,旋即回神,“李长铭已然不知所踪,现任七营长是?”
“是楚广良。当时下官同崔树往涧河谷查察孟千之死,他也被传唤到场,依神情而观之,他对逸景心有成见,不过是碍于长铭未能明说。逸景被贬之后,下官知道他多次对逸景恶言想象,动辄打骂。或许他可为我们所用。”
“那你去一次宁武,小心试探。”
长铭近日越发嗜睡如命,令一屋子人等都陪着他提心吊胆,还是萧声崖几番安慰才算无事,可事好眠总有被惊醒的时候,便是绛元也受不得这刺骨的寒冷。
他被人从床上拖拽而起之时,一眼就看到摔在地上的萧声崖与怒发冲冠的叶若云,下意识握上枕下的天下飞霜,继而又缓缓松开了手。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喊什么喊什么!”身着大红官袍的太守嗤之以鼻,“本官例行查案,此处颇有嫌疑!”
叶若云看着长铭,等着他眼睛的言语,对方为曦城太守,若是贸然得罪,即便她能游刃有余,可总要顾及长铭。
“君人,这是怎么了?”长铭扶着后腰赤脚下床来,到了叶若云身边,故作亲昵地问道,似乎并未在意身后太守略微诧异的眼神,“有没有伤到哪处?我去给你取药来?”
“别”,叶若云拉住他的手腕,旁若无人地将长铭带回床上做好,“你好生歇息要紧,这些事有我处理。今天还是觉得累吗?孩子有没有踢你?”
“唔……”长铭自然而然地把头靠在叶若云的肩膀,而叶若云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它总是不老实,你一走就踢我。”
萧声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而太守带着一帮衙役齐齐扭头,似乎不忍直视,直到两人腻歪了好些时候,才回头问道:“你们是一对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