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胃啊”,叶若云一翻白眼,“你以为你不提那大军长,他就能好受吗?但凡是想到孩子都会想到孩子的父君,胃口大开才是怪事!”
忘熙想起了长铭落寞的双眼。
“拿来。”叶若云对忘熙伸手。
忘熙鬼使神差地把捡起来的那片金叶子又塞给她。
“只有一片?”
“你刚刚只拿了一片。”忘熙诚实地说道。
“我那是看看真假成色,三片都交出来!”
忘熙瞥她一眼,将另外两片叶子递了过去。
改头换面的几个人在叶若云的带领下倒是不再如同往常那边奔走逃命,反而开始游山玩水,一路走的不紧不慢,将忘熙吓的心惊r_ou_跳,更有甚者,见了庙会赶集还怂恿着长铭带着自己小妹一同凑热闹,忘熙当时连将她一把掐死的心都有了。
“喂!”忘熙火急火燎地叫住正打算去买包子的叶若云,“你怎么能让他带着你妹妹到处跑?他自己都需要照顾,还要照顾别人?人山人海的,若有万一……”
“万一什么啊”,叶若云递了一个r_ou_包子给他,“就他那动辄抽刀砍人的本事,没有殴打别人就不错了,谁能将他怎么样?何况追杀的人已经找不到我们了,他们会寻一个绛元,却不会寻两个绛元两个兴主。”
“即便你说的有理……哎呀!”忘熙眼看长铭领着叶徒云越走越远,抓着叶若云就要追上去。
“哎!我的包子!”叶若云急忙挣开忘熙伸手护住热腾腾的包子,“这家卖的包子可是远近闻名,可不能浪费了。”
忘熙气得跺脚。
“别着急,吃个包子冷静一下。”叶若云又一次将包子递给他,见他愤愤接下,便越过他身边抬脚去追长铭,忘熙狠狠咬了一口包子,鼓着腮帮子跟上。
“放心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冲那三片金叶子,我也得让长铭多吃两碗饭才是。”
经她如此说来,忘熙不得不承认,长铭近日用饭确实比起先前多了。
“他南征北战这些年,你喊他吃雪他也能解饿,不过就是心中另有牵挂才会食不下咽,你越是照顾他,他就越需要被人照顾,倒是喊他游山玩水,照顾别人,他方能心胸开阔。”
忘熙摇摇头:“太复杂了,我不懂。”
“少年啊,你还小”,叶若云嬉皮笑脸地拍着他的肩膀,“等你再长大些你就明白了。”
“这话听着好奇怪。”忘熙皱眉。
叶若云动了动眉毛,没有回答,而是几步追上被叶徒云拉着东奔西跑的长铭,递给他一个包子。
忘熙眼看长铭顺手接过热气腾腾的包子,只好长叹一声,抬脚往驿站而去,查看是否有成景的信件。
“他没事?!”长铭听得成景传来的消息,先是喜形于色,后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信里说没事”,叶若云举着书信细细看来,而尚不识字的忘熙在旁探头探脑,“就是……连降八级?”
“给我看看。”长铭伸手接过信件,越看越是神情感伤,而后背对众人默然握紧了那几张纸片。
忘熙正欲开口,却被叶若云捂住嘴一把拖了回去。
“太阳都要下山了,你是不是也饿了,我们去喊小二上菜,你且歇息。”
说着一左一右将叶徒云与忘熙拖出了房间,留长铭一人静思。
“太难懂”,忘熙和叶徒云大眼瞪小眼,“比文字还难。”
“说什么呢,我妹妹识字的!”叶若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说也是贵族的少爷,如何武艺超群,目不识丁?”
“既然你们识字,教我不就是了?”忘熙不以为意地说道。
“喊你叔卿教去。”叶若云很是识趣,没有追根究底。
第132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百足之虫
逸景:我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狗带!
涧河谷的冬天似乎来得晚了些,比起往年也更为寒冷。
腊月初九的夜晚,马厩的管事终于耐不住夜半y-in寒,对逸景啰嗦了一阵便去寻自己的热炕被窝。
“可好好干着啊,明儿老爷醒来,见了哪处不干净,你就等着吃鞭子吧!”
逸景双眼迷糊地看着管事远走,自己动作迟缓地弯下腰去捡起木桶,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自明河而去。
霜雪扑面而来之时,逸景甩甩头,诧异自己已然不能察觉寒冷,便是伸手在嘴边呵气,也不过看到白雾袅袅,可双手却是察觉阵阵冰寒。
他只好自暴自弃地举起木桶,准备击碎河面的薄冰继而打水。
“不要动!”
突然有人将他一把向后拖拽。
“你糊涂啦!站在河面打水,就不怕自己掉下去?这冰可还没三尺呢。”
逸景闻言望去,发觉自己方才站立之处确实是河面,若非方才有人阻止,后果不堪设想,他回头看去,左边是赫连轻弦,右边是闾丘尔阳,两人正在闾丘尔阳的药箱中翻翻找找,似乎没空理会他,便先将一个汤婆子塞给他让他自行暖手。
“你们怎么来的。”
“当然是偷跑出来的”,闾丘尔阳说着将纱布伤药摆了出来,抬手去解逸景衣服为他上药,“赫连弦轻与谷粱以晴在那边放风,不会让人轻易发现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丝毫的温暖让逸景逐渐清醒,举着汤婆子敷着自己额头淡淡言道:“近日天寒,不易化脓,没有大碍。”
闾丘尔阳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为他上药包扎。
赫连轻弦拿起他的水桶,去河边打好清水放在他身边,皱着眉头对逸景说道:“楚广良究竟为何同你不共戴天?每次见了蓝军长都要说你坏话,撇开别的不说,你毕竟是前任营长的君人,他何至于此?”
“营长有营长的考虑,何况我确实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你们也莫要同我走得太近了。”逸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这不是偷偷摸摸的么”,闾丘尔阳将他衣服拉上,解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说起来,我们察觉近日曲璃萤同蓝军长多有往来……”
“我知道。”
“你知道?”闾丘尔阳疑惑道:“你不是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何处能打听这些消息?”
“只要身在六营,便不难知道”,逸景目光深邃道:“那管事之前对我恭恭敬敬,现在却是动辄打骂,他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吏,所作所为自然是看着上官脸色行事,包环虽是营长却立足不稳,除去蓝莫还能有谁?想来蓝莫已然知道当年行晟如何害了他一回……”
“你是说蓝军长……”赫连轻弦大惊失色,“难怪我们的营长不得不明哲保身了……”
逸景想过辩解,可也明白这等事情不能开口。
“好了,此处莫要久留,快回去吧。”逸景站起身来,将披在肩上的大氅扯下,递交给闾丘尔阳,自己弯腰去拎起那桶清水。
“没有别的办法吗?”闾丘尔阳看着他手里的水桶出神。
“很多时候,没办法就是没办法。”逸景安慰道:“先生莫要担心我。”
闾丘尔阳撇撇嘴,没有说话。
逸景将水泼在地上,卷起袖子准备清扫马厩,突然听得敲击木头的动静,还未等他开口,便有人对他说道:“我不想干了,我准备辞官回乡种红薯。”
“你家那地方不好种红薯,还是种甜菜吧。”逸景一脸诚恳地说道。
“闭嘴!”对方重重地敲了一下木头。
逸景扫了扫掉在头上的Cao屑,无奈笑道:“你可轻着些,不然这马厩榻了我明天就不好过了。”
他身边的骏马应声甩了甩尾巴。
对方不说话了。
“我方才看到赫连轻弦了。”逸景开口说道,“他们都是心中清明之人,当可理解你才是。”
“理解什么啊?趋炎附势?卑躬屈膝?你根本不知道,蓝莫看我的眼神疑神疑鬼,而我的部署对我确是不屑一顾,便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背着我嚼了多少舌根,说什么小人得志,落井下石,忘恩负义,再怎么说你是前任营长的君人,我却翻脸不认人。”
“你若是辞官回乡,他们还会说,你胆小怕事,忝居其位,有愧长铭……”逸景并非不明白其中酸楚,“逃不过这等小人,也会另有智者。赫连轻弦他们只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作为而已。”
“在他们眼里,我的理由不过是为了活着。”
“这样的理由不够吗?”逸景反问他。
对方沉默了。
逸景将污水扫尽,再泼一次清水。
“我知道,长铭当初做营长比起我更为委屈,我不该抱怨什么……”对方闷声说道。
“长铭是长铭,你是你,人和人之间不一定想着相互比较”,逸景埋头刷地板:“我也担心你会不由自主想起他,所以在你面前我也尽量不去提起他……你有你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