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为戈勒尔大人诊脉一次吧。”长铭立时决断。
于是,十日之后,乌哈提便面色铁青地站在自家门前,死死盯着这一干人等。
“你这江湖郎中,不是说了毫无办法?怎么这次又坚持不懈地上门来了?”
闾丘尔阳看着唯丽,笑笑道:“唯丽大人也是对老友的一片关心,在下翻了许久医术,好容易学了这招悬丝诊脉,不如就先让在下为戈勒尔大人再诊脉一次如何?”
“父君久病,不宜打扰,你应该知道”,乌哈提寸步不让。
闾丘尔阳又看了唯丽一眼。
唯丽被一个小辈劈头盖脸地训斥,自然免不了难堪,踌躇半响才勉为其难地开口:“乌哈提,病不忌医。这也是为了戈勒尔……”
乌哈提皱着眉头打断道:“初涉诊脉,万一误诊了怎么办?”
长铭自闾丘尔阳身后慢步踱出,皮笑r_ou_不笑地言道:“即是如此,我们自然也不需费神。只是春日将至,正是寻亲访友的好时节,在下行商至胡莽,也有些时日,有幸结识达官贵人,今后还请少爷多多费心周旋,莫要让那些访客打扰了大人清净。”
乌哈提脸色微微一僵,旋即见他双眼左右闪烁,嘴唇抿了几回,最终开口道:“难为你们医者父母心,便允你们悬丝诊脉一回。”
唯丽不明所以地看了几人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长铭进了戈勒尔的府邸。
入了大门,才行几步,就见得那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奔来,直到乌哈提面前也停不下脚步,这等气势汹汹将周围几人都吓得倒退几步。
ps:长铭与行晟师门的往事,都是为后传先做个铺垫(说得好像我会写一样)
第164章 负能量 永无宁日
1、
杨城的太守余惬在家中和儿子品茶谈天时,突然听到门外衙役来报:出人命了!西街柴家的老父被人当街活活打死!
余惬恨恨地放下茶杯:“谁又在这时候生事?难道不知吏部三年一次的考核就要到了吗?耽误老爷升迁,老爷让他升天!”
衙役原本还待细说其中来龙去脉,可余惬这一通抱怨,令他噤若寒蝉。
还是儿子余善劝了两句,太守这才有心再来听听其中详细。
2、
“小的问过了,是那柴老父在面摊吃着阳春面,正巧三四个贵族子弟走过那处,同柴老父言语了几句,而后双方大打出手,柴老父就这么……”
“贵族?”
余惬连忙伸手扶住了自己额头,脚步虚浮地在原地转过两圈,仿佛是家里那几只被鞭炮声吓坏的小母j-i一般惴惴不安,就差个翅膀呼扇两下。
衙役原是怕他摔倒了,所以上前搀扶,没想被太守一把推开,遭了一回无辜迁怒。
“你说这柴老父!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懂的安分守己,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贵族呢?那个家族权大势大,还有当朝宰相撑腰!他惹得起吗?”
儿子余善道:“不一定是他招惹了贵族,或许就是贵族……”
“你懂什么!”余惬伸手就往余善的后脑勺重重一拍,“这只能是柴老父的错!否则杨城就得永无宁日!”
3、
眼见这对父子颇有大起争执的意思,衙役连忙阻拦:“大人,快别说了,还是赶紧升堂吧!”
“升堂?”余惬轻哼,“还升什么堂?传话出去,本官身体不爽,改日再查,让柴家把尸体带回去埋了。”
“埋不了啊!”衙役的冷汗都要将青石板洗干净了。
余惬不以为意地挥手:“那就拖去喂狗!”
“不是……”衙役看他这样,更是心急如焚,“柴家的小子,就那个叫柴瑾礼的,把尸体和左邻右舍都带来击鼓鸣冤了!势必要大人升堂!大人在后院可能不知道,可衙门早就翻天了,弟兄们眼看拦不住,这才来寻大人!”
4、
余惬骂道:“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民意难违,我们也没有办法!”衙役何尝不是叫苦连天。
事已至此,余惬只好慢吞吞地穿上官服,一步三晃地去了衙门主持堂审。
柴瑾礼是柴老父的儿子,正是他来鸣冤。
“大人!”柴瑾礼还未开口,眼泪却先落地了,“那些贵族无故打死老父,还请为老父做主,令杀人者偿命啊!”
此话一出,堂外听审的民众亦是群情激奋,甚至有人撩起了衣袖,顿时一片嘈杂。
便是连衙役都认为,衙门此刻还留着,定是这些人出门着急忘记带上耕地的锄头。
5、
“啪——啪——啪——”
余惬连拍三次惊堂木,神情颇为窘迫地说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民众这才安静了些。
余惬继续清了清嗓子,对柴瑾礼道:“什么叫无故打死?人家打他,肯定是有原因,只是其中隐情你不知道而已!定然是你的老父做错了事情!”
“大人何以一口咬定?!”柴瑾礼几欲站起身来当堂将余惬打死,“在场证人数十,众目睽睽!大人只需传那些贵族对簿公堂就能一清二楚!”
堂外又是一阵喧闹。
双方你来我往拉锯一通,终于是太守退步,将杀人的贵族传上堂来。
6、
贵族子弟见了太守,也不过翻了个白眼。
“您……”余惬想了许久,依旧不知道如何问话才不致冒犯,甚至开始思考是否需要下座行礼,才不令贵族误会。
然而愤恨满胸的柴瑾礼却等不及余惬琢磨,厉声问贵族子弟:“无缘无故,杀害良民,你还有话可说吗?!”
余惬险些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贵族子弟神情倨傲,蔑笑道:“什么叫无缘无故?那老头冲撞了我!”
身为太守的余惬连忙附和:“其中定有隐情!”
7、
“面摊的老板可以作证,我老父说了一句他喜欢多些胡椒,就被你殴打致死!”
余惬当即呆愣在原处,一时半会无法回神。
贵族子弟不以为然道:“这还不算是冲撞吗?!我不喜欢的胡椒,他却在面里放了那么许多,这分明是对我不尊重!”
候在堂外的面摊老板忍无可忍地大喊:“那是他自己要吃!与你何干?!我不过好心劝架,你们居然连我一并打了!”
“我路过那处,既然让我闻到,便是有关!”
余惬几乎以为自己尚在梦中,险些笑出声来——这世上,如何有如此荒唐的案件?
8、
“大人”,柴瑾礼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太守,“此人供认不讳,还请大人为我老父讨个公道!”
余惬终于意识到,此处并非梦境。
“你那老父也真是的,吃那么多胡椒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余惬不敢抬眼看柴瑾礼,更不敢一窥堂外,只好盯着自己的惊堂木。
“这该是将人打死的理由吗?”柴瑾礼似乎已收了哀恸,只余下冷冰冰的质问。
余惬被这句话问得头皮发麻,只好将饱含希冀的目光投在贵族身上,言道:“本官听闻,是柴老父与几名贵族大打出手,恐怕不仅是一点胡椒这么简单吧?”
“可不是吗?!”贵族子弟大叫道:“为了打他,我还伤了手!”
9、
堂审最终结束了。
即便街头巷尾都为此愤愤不平,但他们终究挨不过衙役的刀,在几人受伤之后,他们也就失落地走了。
柴瑾礼挨了板子,连老父的尸体都丢了。
但是太守治下的杨城安宁依旧。
所以余惬回了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儿子余善却闷闷不乐,甚至暗示他将此案重新审过。
10、
“你懂什么!”余惬又把儿子骂一次。
“有罪当罚,杀人者死,依法行事,勿枉勿纵,这才是国家法度!”余善半步不退。
余惬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吏部考核在近,这时候将小事大闹,难道要让吏部的人说我这杨城案件无穷,说我治理无能?”
“可……”
“你还想说什么?!”余惬气得像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恨不得从脸上撕下一块皮来堵住余善的嘴,“你看看隔壁曦城,那太守就是个傻子!什么案件都要亲自过问,大办特办,上任十年还没学会息事宁人,连宰相都烦了他,说他治城无方,不堪大用。依我看,他连太守都做不成了!”
11、
余善赌气道:“你倒是把息事宁人的功夫学了十足!”
余惬颇为费解:“你们这前赴后继的,都起哄什么啊?又不是你们被人打了!多管闲事!”
“我们现在多管闲事,也不过是想着今后当真有含冤莫白的那一天,旁的人愿意多管闲事!”
“呸!”余惬连忙捂住他的嘴,“瞎说什么?也不怕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