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载之后呢?”文继锲而不舍地问道。
“不知道”,逸景诚实答道,“或许另有转机,或许我早已命丧黄泉。”
文继听他此话,当即急得跳脚:“就这样等着吗?!”
“等待未尝不是一种策略,许多时候越是急功近利,越是功败垂成,所谓政治,本就不是三年五载就能争个输赢的事情。我已听闻圣上将那些弹劾我的奏折一并拘留,并不发还,甘仪也明白圣上之意,暂缓攻击。”
文继被他说的五迷三道,左想右想都领会不得其中真意,逸景见他捉摸不清,便笑道:“你且为我传话给几位营长就是。”
这厢逸景才叮嘱了文继,门外管事又在骂骂咧咧。
“磨蹭什么呢?!还不牵马过来?!当真是皮痒痒了不成?!”
逸景对文继使了个眼色,便起身拿起床边早早备下的一枚戒指藏于腰封中,开门去见管事,文继在他身边看得分明,那戒指实乃纯银打造,其上立着两根半寸长的的银针,看得人心里发慌。
“下官来了。”逸景唯唯诺诺地转入马棚牵出战马,管事将他好生挑剔一番,随手收了鞭子,伸手让逸景扶他上马。
逸景自然从命,背身于左手套上那枚戒指,右手扶了管事上马,左手成拳,趁着管事不察,猛然将银针刺入战马皮r_ou_之中。
果不其然,战马一声长嘶,立时癫狂而起,将那管事一举掀下马来。
管事尚且未从这等变故之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便胡乱喊叫,方才意识到自己该快些阻止这疯马放肆,便看到马蹄已高悬于自己头上。
他下意识将身体缩在一处,举起手臂试图抵挡。
“喀拉——”头顶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他顿时心如死灰,想着过不了多少时候他便只能看着自己脑浆遍地的恶心模样。
“砰!——”身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管事怯怯睁开双眼,诧异发觉自己尚且能将眼前一切看得分明,手脚更是肆意动弹。一人将他扶起,为他掸去衣上尘土,还不忘关切问道:“大人可有受伤?”
“没……没有……”管事怔怔地看着逸景,转身去寻那发狂的战马,却见战马倒在自己脚下。
“方才事出突然,为保大人,下官只好……”
管事霎时想起那时的情形,浑身颤抖地问道:“你……你打死了它?”
逸景点点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再细查大人如何作为引它发狂,怕是来不及救下大人了。”
管事双腿一软,一想到逸景抓了他的把柄,当下要摔到地上去,幸而逸景眼明手快将他扶起。
“大人莫要担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上官们也不会在意,宁武每年都有不少战马因病而死,也不差这一匹。”
管事擦了擦额上并未存在的汗水,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连话都说不上来,任由逸景言说指挥,将他带回住所,直到他回神之时,陡然将目光落在身边一袋碎银上。
略一清点,少说十两有余,是逸景方才送来,说是给他买些茶水的心意,他当时神情恍惚,不假思索便收下了,眼下想起此事,当即穿衣下床,抱起木箱中两件棉衣,往马厩而去,见了逸景倒是一派自来熟。
“看你衣裳单薄,快快穿上这些棉衣,冻坏了身体该如何是好?”
逸景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地接过,还不忘客套两句以表谢意。
“大军长是不是累了?去舍下喝杯热茶如何?”管事殷勤说道。
“不可不可”,逸景连忙摆手,“我已不是什么大军长,何况眼下工作不少,怎能轻易离去?”
“爷!”管事当即改口,“这些小事放着让那些懒虫来,您只管好好歇息,有小的在,怎么让您受累呢!”
“可上官那边……”
管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您别担心,这里就是我说了算,大军长来了,我说你没错你就没错,怕个什么!”
逸景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再叙情谊?!”
秦左奚听得这四个字险些抄着刀子就奔逸景去,连带前来传话的文继也被他吓得一蹦三尺,急忙摆手安慰道:“这确实是三爷的意思。”
这回轮到秦左奚无话可说,也不好细问文继是不是逸景的脑袋让马踢了。
“依三爷之意,若是甘仪,此道定然无功而返,可蓝莫却未必难以应付,岂不想想当初的南荣行晟与许业宏、柳叶东之流?”
秦左奚恍然大悟。
文继自怀中取出些许银票交于他手,叮嘱道:“蓝莫喜欢之物,想必诸位营长一清二楚,三爷让小的送来这些银票,以便营长们打点一二。”
秦左奚苦笑谢过,方才知晓当真是后退无路。
第135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牵肠挂肚
南宫煜麒:千里秀恩爱,师兄也无奈。
“你看”,叶若云抬头指着自己头顶上方,“那儿有只好大的蜘蛛。”
忘熙闻言抬头,一眼看见墙角一处蜘蛛网和那只肥胖的黑蜘蛛,莫名觉得有些恶心,下意识拢了拢自己肩膀,j-i皮疙瘩一起就是一片。
“哪里来的这东西。”
“这屋子也荒了许多年才被你买下,没这东西就得有鬼了”,叶若云表情另有几分怪异,“快去拿梯子和扫帚,不然晚上吓坏你叔卿就不好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长铭在一边不以为意道。
“诶!它动了!”叶若云和忘熙突然听见徒云惊喜的呼喊,并未多想便齐齐回头。
“徒云别怕,它下不……”叶若云的话说了一半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两个绛元。
长铭安分地坐在凳子上,而叶徒云半跪在地,脸颊贴着长铭的肚子,继而又皱着可爱的面容问长铭:“怎么只动了一下?”
两个兴主颇为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我也不知道。”长铭摸了摸徒云的头。
“姐姐,这是为什么?”徒云转而去问若云。
“呃……”叶若云苦着脸说,“听说是孩子越大才越是好动,长铭肚子里那个才四个月呢。”
忘熙觉得自己无法参与这样的话题讨论,急忙找了个收拾屋子的借口出门去取扫帚。
叶若云环视左右,叹道:“我本以为你要住个客栈,不料你竟然买下一处院子,难道是打算天长日久地住下吗?”
长铭亦是无奈道:“总不能在客栈里生孩子养孩子吧。”
“你要耗死在这里啊!”叶若云惊叫道,“再怎么说,你生孩子之前他爬着也该爬过来了。”
“只怕没有那么快,也许孩子会喊父君了他还没来。”
“这么久?”
“朝廷的事情,并非朝夕可定夺,何况我们一败涂地。”
叶若云被他说的心中纠结得很,便咬牙道:“我去帮你抓他回来算了。”
长铭看她一眼:“如果能抓,我就不坐在这里了,难道把他带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团圆投胎不成?总是要活着才有再见的时候。”
“可怀着孩子并不容易。”
“比起他来,我容易得多了。”
叶若云酸着牙齿摇着脑袋领着妹妹出门去了。
长铭的目光追寻她的身影,一直延续到院里光秃秃孤零零的桃树上,前几日来选房子的时候,那桃树上还挂着一层霜雪,眼下已然全数褪去,或许某日的清晨便能发觉它又生了新芽。门外传来三人言语的声响,无非是忘熙问问叶若云这个字该如何念读,叶徒云在一边凑热闹,长铭甚至能想到这小姑娘探头探脑的模样。
直至夜幕低垂时分,长铭挥别叶家姐妹回了自己屋子,正要燃起蜡烛突然听得耳边狂风略过,将火折子再度熄灭。
长铭哭笑不得地重新吹亮火折子。
“师兄来得好快。”
南宫煜麒将他一通打量,便断言道:“你有孩子了。”
长铭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神色略有腼腆地点点头。
“你的君人呢?他不在这处?”
“他不能在这处。”
南宫煜麒拧眉不悦道:“这是什么话。”
“师兄莫要问了,我亦是一言难尽,但错不在他,师兄莫要迁怒于人。”
南宫煜麒横他一眼:“你眼里只有君人没有师兄了吧。”
长铭反而笑道:“如果他夺师兄x_ing命就如探囊取物,我也会帮着师兄说话的。”
“我只怕你会给他递刀子。”
“师兄可不能这样诬陷我。”长铭的神情染上几分严肃。
“罢了……”南宫煜麒头疼道:“你且收拾行李,我带着你回师门修养。”
长铭错愕问他:“一屋子的出家人还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南宫煜麒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