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离罗北城大概一天路程的无人管辖的城池——南都。
萧崇一问清,就惊了,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吗?
他忍着脑子中尚有的眩晕,把守在他床边的士兵狠狠一推,“我要去找常勤。”
“将军!”士兵拉住萧崇,“你的药劲还没过。”
萧崇转过头,眼里的杀气吓得久经沙场的士兵都一震,“他还给我吃了药?”
士兵焦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我们当时不退出来,贺影的人一定会把我们全部抓住的。”
“所以我们就放弃了梁邱和叶澜他们?”
萧崇紧咬着牙,再多说一个字他都怕自己控制不住,使劲闭了下眼,踢踏着鞋子,往房间门口走。
他刚扶到门,门就陡的开了。
进门的人是成渊。
“小主人!”成渊压着萧崇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
萧崇拂开他的手,“我又没伤没病,休息什么!?”
他喝道,“给我准备两百个人,我要回去救叶澜。”
成渊瞪着眼,“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现在罗北城是个什么状况吗,就打算回去,还两百个人,”他气得说不出话,“白白送死吗?”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冷静的萧崇现在就像魔障了一样。
之前萧崇提出要从罗北城中救出叶家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想同意,但见萧崇态度坚决,便没提,现在看到萧崇这个失去理智的样子实在令他无法忍受。
他是萧寒天的儿子!
他该冷静,该果断,该不为私情牵动,“那叶家小子对你究竟有什么重要的!?”
萧崇的眼眶睁了一下,好像没听见成渊的话,依旧往门外走,“给我二百人。”
成渊直接揪住了萧崇的脖领子,他现在的功夫和萧崇不能比,但力气还是有一把的,“那也要再等几日!”
“我要救他!”
萧崇刚刚从昏迷中转醒,脑子里根本想不了太多,单一个叶澜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可你总得知道他关在哪吧!”
成渊的话成功地让萧崇停了脚步,却让他更加焦虑,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他真的被关起来了?”
成渊叹气,既然阻止不了萧崇,他就得帮他!
“已经派人进去打探了,说是叶府的人都照常,估计是为了应付在极北的叶沧的,但是叶澜在当天晚上就被贺影的人带走了,名义上是被请进贺府的,但是……” 成渊看着萧崇,眼神有些复杂,“你也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轻举妄动不一定救的了他,还可能让贺影更加怀疑他,一次不成的话,他就死定了。”
萧崇终于清醒了些,整个人像散架一样,倚着门边,“我明白了。”
“贺辉已经带了专门的死士往这边赶了,你想带人潜进罗北城,必须由他们陪伴。”
萧崇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他总算缓和了点,从刚才几近发疯的态度中脱身出来,眼中恢复清明,“梁邱呢,也被关起来了?”
“他倒没有,贺影似乎先派人去搜他,没有搜到才会去抓叶澜的。”
狡兔三窟,以梁邱的心计肯定已经找好退路了。
但他一定没想到叶澜会受自己的连累罢。
“我们在罗北城安排的人呢?”萧崇又问。
“都没露过头,你和常勤逃出来了,他们没有主心骨,肯定不敢妄动。现在罗北城的防卫很严密,连只传信的鸽子都飞不出来,他们也不会冒这个险。”
萧崇冷下脸色,“把现在说得上话的人都叫到厅里去。”
成渊总算是松下一口气,这才是萧崇该有的样子嘛,他点头,“好的,我这就给你安排去。”
……
牢笼y-in暗,叶澜在贺府窜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们家地下竟然还有这么一方天地。
他呼吸的频率十分缓慢,每一声他都听得清楚。
他的对面坐了个人,那人样子十分悠闲,偶尔抬眼看一下自己,再低头看一下手里的小盒。
盒子里装着银针,扎在手指尖里面,不会流血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却痛得让人叫出声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叶澜蜷在墙边,使劲咽了下唾沫,他嗓子干得实在厉害。
“二少爷,您就说了吧,”看守的人是贺家的家丁,也见过叶澜不少次,看着那么朝气的一个人,眼睛全是血丝,整个人疲惫的发抖,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再这样下去,会耗死的。”
“不知道的事,”叶澜使劲咬了下牙齿,“我怎么说。”
他从梁邱那听说过不少残忍的刑囚手段,本以为这种不叫人睡觉的是最轻松的一种,却不想,竟然这么难受。
他不能闭眼睛,不然看守他的人就会用各种方式把他弄醒。
除非他能说出梁邱和萧崇的下落。
他真感谢这俩人把藏身的地点全都瞒着自己。
不然根本不用那么多时间,他一定全都告诉给贺影。
现下只要有个人说能让自己好好睡一觉,他可以不顾一切。
如此僵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但叶澜其实放心,被拉来贺府这么久,他那急脾气的娘亲一定早就坐不住了,一旦她来要人,贺影不会不交出去,除非他真有心要和叶家决裂。
叶澜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
为什么贺影只让叶沧带了一半的人出去,为什么刚刚防守成功他就找人去搜暖香阁……
他知道这件事多久了,又知道多少了……
叶澜想到这竟然笑了,他思虑如此多,就算真的让他睡他也睡不着啊。
家丁瞥了一眼叶澜,问,“二少爷,可是想到什么了?”
叶澜抬眼,仅仅三天三夜,他就好像瘦了一整圈,他的反应力已经下降很多,语速极度缓慢,一个字好像就可以用光他的全部力气,“没。”
家丁叹口气,他和贺影反映过,他真的觉得这位二少爷什么都不知道。
可贺影只是狞笑,“他一定什么都知道,我以前也没想过,这叶澜竟有这样的毅力,但很快了,再审。”
再审。
还能怎么审。
家丁看着手里的银针……
春暖花开,生气蓬勃的就像前些日子从未下过雪一样。
南都之所以被叫做南都,就是因为这春天来得最快,要不是晨时的花瓣上还带着昨晚上的露珠,险些看不出来这还是在北境。
常勤坐在马上,心情忐忑,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被要求来城门口迎接贺辉。
已经两年没曾见过面,甚至书信都未通过,曾经最亲近的那个人,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南都已经无人管理,城门自然随意敞开,常勤便牵着马绳,左逛右逛,头都不曾抬过。
他想看看他,却又不敢。
尤其又在自己对叶澜的事情上没有做任何帮助的现在,萧崇不愿意搭理自己那没有关系,如果贺辉也……
常勤觉得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都没此刻心绪慌乱。
“好像到了!”有人出声。
常勤后边的人开始应。
常勤这才抬头,远处被马蹄扬起的风沙分外明显,他怔怔地向前看,却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领头的人就是贺辉。
是贺辉,又不像。
他都快忘了,贺辉是会骑马的。
当年贺辉摔下马,腿几近残疾,不能走路,后来请了许多名医调养,也是刚刚能走路的程度。
又过了许多日子,他才可以与常人无异,但是长时间站立都会疲累,更别妄想再骑上马了。
常勤有些不敢置信,现在风风光光骑在马上,朝自己奔来的人就是贺辉。
心中百感交集,惹得眼眶s-hi热。
这两年,改变的人不仅是自己,他也变了。
变得更加耀眼,让y-in暗处的自己无法直视。
见到有人等着,贺辉略微减缓了马速,甚至没等停稳,就从容的越过马身,跳了下来。
“常勤!”
贺辉的声音没变,还是一样的柔和。
常勤觉得脑中战栗,吸了口气才应,“你来了。”
贺辉点头,利落地转身,朝他身后的人命令,“你们先进去。”
他一手握着缰绳,对常勤道,“我一接到信就带着人快马赶来了,但是具体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你还得再和我细讲一下。”
常勤眨眨眼,贺辉的态度实在太坦荡,让他的扭捏相形见绌,他连忙调整了下自己,清了下嗓子,严肃道,“是这样的。”
贺辉一路走一路听,舒展的眉毛慢慢蹙起来,“现在叶澜岂不是生死未卜?”
常勤低下头。
“不是你的错。”贺辉看常勤,真诚道,“如果是我,面对当时的选择,也会先把萧崇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