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身后的牧沥看着自家皇上小孩子一样的行径,眉头都不皱了,冷着声说:“动作快点,皇上还等着上早朝!”
牧离见人脸上丝毫不见松懈,瘪了瘪嘴,看来这招已经没用了,见宫人们已经加快的速度,又喊道:“阿沥,朕又做噩梦了,你都不关心我,还让我上早朝”
牧沥脸上有丝动容:“又是那个梦?”
牧离点点头,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是啊,梦里朕差点死了,头痛啊,所以今天无法早朝”
牧沥盯着牧离的脸看着,他知道那个梦,从小开始或者说从那件事开始,牧离就经常做噩梦,不管惊醒或者醒来,他就总哭着找他,所以养成了,即使是君臣,两人还是同宿,现在长大了,习惯没变,但是牧离的情绪,不知道是真的,是麻木了还是假装,他也分不清了。
牧沥收回了目光又变成那个铁血的摄政王:“上早朝乃君王份内之事,你如此任x_ing散漫,想叫这文武百官,这黎明百姓如何看你这个皇帝,如何看牧家!若是牧清,如何需我如此费心!”
一时心急口快,等说完,牧沥暗叫一声,不好,转回目光,牧离脸上已无任何表情,低垂着眼睑,看不出何种情绪,只是身子已坐得笔直。
牧沥有些懊恼,明知道牧清这个名字对牧离来说是怎样的打击,既已说出口,也是被他气的,道歉就怎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皱了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谁都没有再出声,等了一会,牧沥忍不住上前一步,没想到牧离先站了起来,看向牧沥的眼神已不似之前,不带任何温度,冷笑说道:“是啊,这大商,这天下,这皇位…”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包括你,有哪一样是属于我的?”说完便越过牧沥出了殿门,他不说朕,他说的是我,哪一样都不是属于他牧离的!
牧沥叹了口气。
金殿上,牧离坐得东倒西歪,毫无皇家威仪,单手撑着脸颊,靠在椅子上,听着大臣们说话,虽说,皇上坐姿有失仪容,脸上也是一副老子很不爽,不要惹我的表情,首座下的摄政王也黑着脸凶恶的惹不起,大臣们都战战兢兢地,但是只要皇上上早朝,他们还是很高兴的,说明皇上心里还有这个江山社稷。
他们不知道,他们想的心里有江山社稷的皇上,此刻其实在走神,牧离看着这金殿,看着座下的文武百官絮絮叨叨,看着站在阶前背对着他背影笔直的阿沥,想起早上他说的牧清。
牧清,牧清,对啊…牧清,想着思绪就慢慢拉远了。
如今天下分三国,大商,大盛,大夏,还有许多附属小国,在三国逐年吞并中所剩无几,大商为牧家姓氏,如今沦落得支系凋零,正统血统只剩牧离一人存活。
牧清是他的姐姐,大商向来奉行传位为嫡长,不论是子是女,只要是嫡长,便是未来的君王,牧清从出生开始便作为女皇培养,文稻武略,比他这个自由散漫的弟弟好了不知多少倍。
牧沥原先不叫牧沥,原名:杨沥,为振国大将军之子,他们家族一生都为历代君王的贴身护卫,用将军做护卫很奢侈,但是为忠为君,对外骁勇善战,对内只供皇帝一人驱使,而杨沥便是牧清的贴身护卫,从小到大,三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那两人的羁绊,想他牧离无论如何都c-h-a不进去。
牧清虽为女子,却好武,骑马s_h_è 箭,□□大刀也是信手拈来,牧离却因身子弱,纤细的更像女子,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喜爱诗文兼爱唱腔唱调,别说让他舞枪弄木奉,就是让他去那烈日下站一会他都是受不了的。
在他受不了的烈日下,有两个人却打的正欢,一场下来,牧清和杨沥都很兴奋,牧清作为女子也丝毫不落下风,此刻没有君臣,只有酣战一场的痛快。
牧清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子边擦脸边对杨沥说:“下次可不必让我,尽力就好”
少年的杨沥没想到会被人看破小心思,却也毕恭毕敬道:“微臣不敢”
牧清嗔笑一声道:“木讷~”仿佛这时才有一刻小女儿的娇态。
看着两人互动,躲在遮阳板下吃着水果,由宫人扇着凉风的牧离饶有兴趣,毕竟自家阿姐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很少见,不由得顺着目光看向杨沥。
三人虽为同岁,杨沥作为武将之子,身子挺拔窜得快,比牧清和牧离高出一个头,汗水沁s-hi了后背,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衣服都贴在身上勾勒出良好的身材,杨沥抹了把脸,伸手直接脱下衣服,无遮挡的肌r_ou_纹理就这样展现在人眼前。
说不羡慕是假的,毕竟同为男人,牧离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大了不止一点,自己的虽紧实却无多少r_ou_,皮肤白得像女人,再看对方,水渍沾在皮肤上,显得活力又健康,在阳光下都像泛着光,牧离不觉得有些嘘嘘。
可能感觉到了目光,杨沥转头看向牧离,四目相对,牧离有些惊慌,感受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都好像带了太阳的温度,灼人一样,一股热气就从小腹冲上了脑顶,脸颊,牧离觉得热的发慌,忙低下头,不自然的冲身边吼道:“没吃饭吗?扇的这么慢!都热死了!风呢,那帛布拿过来些!太阳都漏进来了,热死了!”
牧清牧离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毕竟一母同胞,牧清还是很宠牧离的,去哪除了带着小跟班杨沥,偶尔也会叫上牧离。
牧离和杨沥的关系那可就算得上两看相厌了,牧离讨厌杨沥同为男子却处处比他强,在他面前,自己还总会露出女儿家才有的羞耻情绪,让他恼怒和耻辱,而杨沥则是觉得牧离不学无术,只在皇家庇护下混吃等死,若非他是皇子,否则自己宁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他是牧清的弟弟,自己自然要爱屋及的,所以只好两人都板着脸,站在学堂屋外大眼瞪小眼,杨沥是为了保护牧清,而牧离则是刚刚被先生赶出课堂罚站。
杨沥鄙视的冷哼一声:“哼”
牧离觉得窘迫,却也不想输了气势,厚着脸皮也回敬一声:“哼!”
第4章 伤疤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三个人的关系,想必后来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是如果。
皇祖母寿诞在即,为庆贺八十大寿和祭祖,牧家直系亲属连同皇祖母皇上皇后牧清牧离去往黄陵行宫,杨沥作为护卫也在其列。
皇祖母爱好戏腔,所以牧离常常往她那跑,一坐能一整天,诗词曲赋用戏腔唱出来别有一番韵味,如此,此番贺寿,便由母后想出,由未来君王牧清在请来的戏班登台时唱上一曲《牡丹亭》以此贺寿,想必皇祖母很高兴。
牧清不愿,但毕竟是皇祖母大寿,即使不满也不能反驳,牧离乐的清闲,好奇那戏服丑旦,便在戏班准备时偷溜进后台,也看到了坐在镜前愁眉苦脸的牧清,已穿好戏服和画好旦装,水粉描摹的妆容很是好看,牧离有些羡慕。
牧清也看到牧离了,眼神一亮,计上心头,起身拉住牧离道:“阿离你来的正好,不如,你替我上场吧…”
牧离惊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虽然姐弟两身高相仿,样貌也是有几分相似,可毕竟是让未来的储君唱戏贺寿的。
牧清扯了扯身上的戏服:“我哪会唱什么戏,紧凑的学了几句,若唱不好,岂不坏了皇祖母兴致”
牧离:“…”
牧清:“画上妆容,谁都看不出来的,我们偷偷的换,你不是也喜欢戏腔吗”
牧离有些动心,毕竟实际感受和每次只能远远的听着,感觉不一样的
牧清见牧离有些动容,继续说道:“你看这戏服多好看,阿离好弟弟你就帮帮我吧”
牧离喉咙紧了紧,忍不住说道:“…好”
等换上戏服和画上水粉,两人看起来竟真的分毫不差,只是牧离本生了双凤眼,描眉画黛的时候就极具美艳了,牧清习武,身段自然也不比牧离这蜜罐里养出来的柔,这一对比,牧离的气质和这戏装如此贴合,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个男人。
杨沥正在一圈圈巡场,因此番是来行宫祭祖贺寿,随行便只有少量的护卫,并未带太多人,等巡视好了,寿宴也就开始了,锣鼓一响,杨沥便也饶有兴趣的靠在柱子上,看着不远处搭建的戏台,施施然走出一位花旦,走位,身段都是顶好的,一出场便惊艳了台下的所有人,连杨沥都感觉呼吸一窒。
杨沥还未回过神,“咚咚锵锵”便开了场,台上艳红的唇轻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牡丹亭~”女声戏腔出调,婉转如鹦啼,没有女子柔弱的女气,清脆干净得空灵好听,杨沥有些痴,胸腔随着声调鼓点也在咚咚作响。
“一去人难见,芳Cao天涯桃花扇”台上的牧离忘情的唱着,这曲调自己再熟悉不过,他也乐得高兴,一抛水袖回转,不期的落进一双灼灼的眼睛,杨沥!
牧离一惊,对上对方的目光,心就猛的跳了起来,脸上热的厉害,若非有水粉遮挡,怕已烧红一片,有些吃惊和担心,他竟然在看?会不会看出来,这戏装底下的是他牧离?
牧离有些忐忑,跟拍都漏了两拍,不敢再看杨沥,镇定的跟上拍子,但是那灼人的视线还是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这心到底还是乱了。
接近尾声,两人的心头都不平静,像那平静的湖水被投进一枚石子,一圈圈荡着涟漪,有什么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势不可挡,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两人,和婉转空灵的戏腔。
牧离还沉浸在旖旎中,锣鼓和伴奏就乱了,跑步声伴随着宫人们惊恐的喊声:“走水啦!走水了!”
牧离回神,发现已浓漫了烟雾,像整座行宫都着火了,想回后台,火舌一下子窜了过来,热浪逼得他退后了两步,捂着口鼻,阿姐还在后台,可现在,整个台子都着火了,他挪不动一步,烟雾迷蒙里,他呼吸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