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偷听许久的琳琅知道藏不住了便进了屋,先是同白青桐告罪,“姑娘莫怪,是琳琅好奇心作祟。”她见白青桐面色如常又擅自替静好解开x_u_e道,说道,“姐姐,既然姑娘已经发现我二人也不是姑娘的对手,不若就陪姑娘回京吧。”
静好记起容澄嘱咐,左右为难,“可是郡主有言让我们务必将姑娘送回去。”
“姐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一路上谁不在担心郡主,我们从小就跟在郡主身边,郡主有难我们却苟且偷生你又岂能安心。”
静好思来想去只得妥协叹息道,“那我们便连夜往回赶就算郡主怪罪也甘愿受罚。”三人打马一路狂奔回到了南阳城。
思绪回笼回到南阳城已有两日,静好见她眉头轻蹙不知想去了哪里,便开口问道,“以姑娘身手潜入王府也是神鬼不觉,姑娘为何不去?”
白青桐道,“既然送我走能令她安心,我便在这里等她渡过此劫。”
静好又道,“我相信郡主定有法子让王府逢凶化吉,姑娘不必太过担心,饭菜要凉了姑娘快些去用吧。”
白青桐颔首致谢回到屋中用膳,恰在此时容泠也走到了无花院,容澄今日颇有雅兴与冬歌琴瑟和鸣,余音绕梁。
容泠眉梢轻挑漾着笑意,“安乐最是能沉住气,事到如今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
容澄眸光清亮眼角亦带着笑意,“皇姐不在吴城也不在虎落围场怎地回到了京城?”她抬手平定犹颤的琴弦,眸光轻扫院中几人,道,“你们先退下。”
容泠眉梢复挑,容澈身边几人很快退出小院,只余她二人在此相视无言。容泠吃不准容澄心里再打什么主意,便只那眼睛不着痕迹的在她脸上搜寻,寻了片刻不见蛛丝马迹,怕只要她一开口便正中下怀,于是更加不言,毕竟此刻处境危难的是她。
容澄猜中了容泠的心思便辞阶而下,道,“原以为要花些口舌才能让皇姐接受,却没想到皇姐早已动了那心思。”
容泠面色一凛,冷声道,“你可知我眼下便可治你个死罪。”
容澄微微含笑,步步紧逼,“皇姐说笑了,我什么都没说何来死罪,何况在陛下那儿我这死罪怕是早就定下了。”
“你也知你现在处境。”容泠圆目一睁愠怒道,“竟还有功夫与我在这话里藏针,我只问你,为何你认定我会那么做,只要我安心等些时日是我的始终是我的。”
“既然这样不妨与皇姐直说。”容澄起身走至扶桑旁,她眸中冰雪封天却不想被容泠察觉,“皇姐若真是如此想便不会带着禁军一同回京。”她的声音轻缓有序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裴清扬媚主依陛下眼下的态度,皇姐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其二,陛下既以不顾及旧日情分要置父亲于死地,那么阿澈也迟早会死在陛下手里,这一点皇姐最为清楚。”
“阿澄,自小到大就属你什么都看得清。”容泠挑了处y-in凉处坐下,“你也难得有这么起伏的情绪,看样子你对容存善当真十分看重。”
容澄旋身回望容泠,依旧用轻缓的声音说道,“他不仅救过我还与我一同长大,哥哥待我十分好,他的仇我自然要给他报。”
“如今陛下行为越发的令人捉摸不透,我并不担心陛下会褫夺我东宫之位,我是在担心裴清扬狼子野心欲念横生。”容泠面上有一丝苦笑,“我去了虎落围场替常宁王府求情,不想受了陛下好一通训斥,而那裴清扬当时便在陛下身侧瞧我笑话,可见陛下对此人已超乎寻常,如此下去只怕风吹云来天都要变了。”
“皇姐的考虑倒也十分有道理,如今宫里的执金卫都到了裴清扬手里,若他想在宫中行事易如反掌。”容澄勾了抹笑问道,“所以皇姐一回城便来寻我到底所谓何事?”
“你呀,明知我为何找你偏要我亲自说出口好把自己摘干净。”容泠伸手点向她高挺的鼻间,“我来找你自然是要听你与我言说如何说动安和鲁?”
“虎符。”
容泠将腰间虎符把玩手上,“单凭此物尚不足矣。安和鲁与其父两代同为禁军统领,这在历朝历代都实属罕见,陛下破格甄用也是因其武艺才能均是超凡。”
容澄接道,“正因如此才更易动摇其心。”见容泠眉梢轻挑,眼神询问,她笑道,“父子两代同令禁军、四国之内皆享有盛名。他自边疆历练回京后便一直戍守宫城深得陛下信赖,可如今裴清扬仰仗几分魅色媚上惑主,手掌执金卫后便将他排挤出了御前,换做皇姐你可否能咽下这口气?”
容泠眉峰稍拧,有所顾虑,“安和鲁为人倒也不至如此狭隘,假以时日待陛下厌弃了裴清扬他自然能重返御前,毕竟眼下共商之事实为谋逆他大可不必随我冒此风险。”她眸光朝着容澄望过去,又道,“何况,若他暗禀陛下立功我便也跟着翻了船。”
容澄勾了一抹笑,说道,“皇姐倒是顾虑颇多。”她自然知道容泠与她不同,她必须是孤注一掷、铤而走险,而容泠贵为储君裴清扬再得势不过就是个面首,她只需忍上些时日便于安和鲁一样,重获圣心不过早晚的事。
容泠自然也知她与容澄不同,常宁王府危在旦夕,容澄此举亦箭在弦上,而她若肯放下平日的骄傲蛰伏起来,任裴清扬也掀不起大风大浪。但如同安和鲁一样,她自有她的弱点,好比她那句贵为储君的贵,便是她的不可逾越的底线。
一时间二人均不肯先开口言语,容澄自有逼她就范的说辞,容泠自幼骄纵哪堪屈尊人下。容泠也自有她举步维艰的缘由,虽可忍辱负重但终归又不肯见容澄有事。容澄不肯开口自然是念及姐妹之情,不愿步步为营用心狡诈逼迫她,容泠不开口自然是她的骄傲作祟,她既然肯奔波回来直入常宁王府,便已没了回头路容澄又作何担心。
王府周围的禁军又到了换岗的时辰,中断了有序的步伐,滴漏声声催走傍晚时光,二人都是极有耐心的人,一坐便到了天黑还不见谁要败下阵来。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是容泠率先败下阵来,到底是比起容澄她才是那把开弓的箭,她开口却道,“怎么没见你那位白姑娘。”
“此事与她无关。”
见容澄少见的寒着脸与自己使x_ing子,好气又好笑,“谋逆重罪就不许我深思熟虑一番?”
容澄话到嘴边化作一声无奈叹息,“正因知道皇姐身处为难境地,我才没有以言语多加相逼,皇姐可知王府生死攸关之际我依然不愿伤及你我之间的情分,何况皇姐肯回来我已觉宽慰。”
听她此言容泠有所触动,人道皇家无情,若真无情她又怎会在此,她开口再道却是对着门外吩咐,“夏风,去请安和鲁进来。”
第58章 五八
静夜寂寥,禁军围守常宁王府的这几日,日日夜间都是晴好,繁星璀璨冷月皎皎,总有几只不怕死的飞虫争先恐后的朝火盆里扑,熊熊烈焰火热却又无情,只需稍稍一燎一卷鲜活的生命转瞬灰飞烟灭。
安和鲁每一日都要盯上这火盆子多时,以往身处荣宠之中不及多想,倒是最近闲暇的多了人也就多思了起来。飞蛾扑火,隆恩盛宠便如同那火,将人一卷一燎人便死了,心里除了扑火再不见其他,如今不过冷清几日他已分外寂寞了。
于安和鲁正悲秋伤怀之时夏风恰巧出现在了门口,尚要抬脚跨过门槛便听见长剑出鞘的声响,整齐划一、盛气凌人。副统领道,“陛下有旨王府内任何人不得出府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夏风将抬起的脚缓缓收回并放下,他面容冷峻却是对着几丈开外的安和鲁道,“安统领,公主有请。”
众目睽睽公主有请,安和鲁此刻亦是举棋不定,怕是这道门槛当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他偷眼去瞧夏风,抬眼之际夏风也在定睛望着他,刀剑包围之下他身姿挺拔岿然不动,只在静静等他答复。
往里走不知是何在等着自己,副统领与亲信各自捎来含义不同的目光,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火盆子上,权势如火他一如飞蛾,如同生来的使命促使他朝着那道依旧光鲜的朱红大门迈步,若情势不如意他有把握亦能全身而退。
安和鲁在外左思右想之际,容澄便趁此多说了几句,她道,“皇姐与安和鲁不必把话说得太明,皇姐以逐君侧之恶人为由给安和鲁一个台阶。”
“倒是个自欺欺人的好说辞。”容泠眉梢轻挑冷笑道,“你这瞒天过海的主意既成全了他忠孝之名又让身披荣宠,到最后与人说起还可推脱于并不知情。”
“安和鲁为禁军关键,唯有他与虎符同在这十万禁军才是虎狼之师,若不然各为其主分庭抗衡皇姐可吃不到一点好处。”
容泠又笑,“你倒是花不少心思。”
容澄亦笑,星眸璀璨,“若皇姐身处在我这般境地亦会绞尽脑汁。”她自然不会告诉容泠安和鲁身边的左怀忠也是她的人,此人安c-h-a在安和鲁身边许久,却只用在这一时,那便是鼓噪安和鲁那颗可能忍让的心。
安和鲁毕竟是个粗狂的武人,不善心计,为人也颇有几分好爽便难免心高气傲,但也正因如此最容易蛊惑。她授意左怀忠不时的怂恿挑动他与裴清扬水火难容的局势,在他的心里悄悄种下不甘的种子,让他生埋怨向往更高的权势。
容泠见她但笑不语,便又道,“这每一步虽不敢说你有完全把握,但也未离股掌之间,除了容存善脱离了你的掌控外,就连我怕都是在你的算计当中。”
容澄忙笑道,“皇姐这么说可就误会我了。”
容泠白眼相加,“我还不知道你,早就说了整个容氏一族就你最鬼灵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