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一时窘迫无言对此他并不知该作何回答,容澄含笑替他解围,道,“叶大人莫不是忘了,是三省拟的让清平郡主回京的诏令,而诏令待殿下批示后也是由三省发出的,本郡主以为叶大人不至如此老糊涂了。”
“对,对,是老臣糊涂是老臣糊涂。”叶梅以退为进,他抬手一指杨山道,“可该回来的也当是清平郡主而非他这个高山营的副将。”
容澄眉梢带笑,只道,“叶大人有所不知,兵部早前也发过一道诏令去前线,说是前线战事紧迫可叫副将代主将回京。”
叶梅假意疑惑道,“还有此事?。”
兵部尚书果断出言道,“叶大人若不信大可以去兵部翻查抄录留底。”容澄早料到三省会有所诘难已及早做好了应对的安排,这些自然少不了兵部的相助。
叶梅深知若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何况战事危急若再继续为难杨山,延误了军情反倒在群臣跟前失了威仪、弄巧成拙。于是他一番常态从善如流,“郡主出言担保老臣自是信的,是老臣多虑了还请郡主多多见谅。”
“叶大人。”容泠在高位之上幽幽道,“清平素来忠君爱国怎会见到诏令却不奉诏回京?此刻叛军尚未剿灭大夏危急犹在,若非钧令杨将军又岂会在此?各位爱卿,本宫知尔等皆忠心可昭凡事都以朝廷为重,只是这战事瞬息万变不得耽搁,杨将军已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本宫以为这兵符之事应当再无异议。”
第63章 六三
从杨山离开岸南已有八日,算算时间应该已觐见了容泠,有容澄在容澈并不担心朝臣们能在此事上再做文章,毕竟战事危急刻不容缓,这些个人极其爱惜羽毛也怕担上一个祸国殃民的污名。
这几日营中不如前几日那般气氛紧张,今日又是日暖昼晴,她命人卷起帐帘让阳光落进来,而她沐浴其中正在细究南疆与南梁之间的那道防线。她青葱玉轻敲在南疆与南梁的一个关口上,依然还是虎口关,她眉峰紧拧兀自沉思。
魏长东进来正见她秀丽的脸庞上是凝思沉静的神情,她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淡漠,红唇紧抿神色如常却无端多了几分沉毅,这样的表情在他眼中当真是美极了,若不是有军务要禀他绝不会打破这番静美。
“阿澈。”虽不忍但军情要紧,见她应声抬首后又道,“刚传回的消息,前方与叛军在辽州五城打了几场胶着战,虽说是胜了但前线回报说叛军似乎无心应战意在脱身。”
“是想退守到南疆防线?”
“我也是这么看。”魏长东上前在她身侧落座,并指划向南疆一线,“这里地势险峻,王爷常年驻守怕是打算在这里再与我们交战。”
容澈的眉间未有丝毫舒展,她道,“我与他一样了解南疆地貌,他不会漏算这点。”
“那我们还要追击吗?”
“眼下如若放松追击怕他会察觉出营中的实际人数,卷土重来,出辽州再过二州才能到南疆防线,到那时杨山也该回来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魏长东瞧她这几日行军面色多有憔悴,又道,“这几*你不必如此辛苦,多些休息才是。”见她不语只盯着舆图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虎口关?这里是有何特殊之处?”
“你可曾记得那日春宴容烨礼谒见东宫有提起过靖远王去了虎口关。”
魏长东当时并未留意这些细枝末节之语,若不是容澈细心敏捷应当不会有人察觉容烨礼这随口一句,他道,“你觉得王爷在这里另有安排?”
她又指向一处,“我的人在平沙关距虎口关虽不远,但若要截击尚有些困难,我算准靖远王会从辽州过济州后直入幽衡山从山路逃回边疆防线,但忘了这条路可通往两个地方一个是平沙另一个便是虎口。”
幽衡山一脉成“丁”字形,横长竖短,连绵起伏的长山脉横卧在两国边界,那短的一截又正好将南疆十州分割开来。东边是知州,山的西面是惠州。
魏长东看过群山地势后道,“两条路若是逃的话自然选去平沙关的这一条,逃兵慌乱按理要尽量选好走的路,何况虎口一带地势极为复杂并不是退守的好地方。”
容澈心中疑虑不减,道,“容烨礼那日提及虎口关我只想到从这里可绕道虎落围场,可这几日研究舆图却愈发举棋不定。”
“南疆二十万大军被王爷带出了十五万,余下那些都是老弱病残者就算加上你一万五的人马,若在分守两个关口恐其作用不大。”
容澈淡道,“我也正有此顾虑,从这几次交战来看他急于退守并不恋战,需尽快做好准备才是。”
“依我之见等到了济州再做应对。”
魏长东的话未曾说完帐外大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主子猜想的果然没错,于昨夜王爷已经带着主力快马往济州方向撤守了。”
“你飞鸽给若江,让他带领余下将士分守虎口、平沙二关。”
“是。”得了军令大福又匆匆跑出了帐。
魏长东稍显吃惊,道,“你早料到王爷会有此举?”
“我只是想到若我是叛军定会连夜先行,才让大福带几个轻功好的人密切留意他的动静,碰巧猜中罢了。”
“只是分兵驻守不知若江能否守得住?”
容澈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道,“吩咐下去过了今晚大军全力追讨叛军,要以最短的时间扫清叛军残部。”
魏长东起身行至下方,抱拳道,“末将领命。”
这日,南阳城可没有南边那样的好天气,y-in霾笼罩又在蓄谋一场大雨,天地昏暗除了热情招徕的小贩依旧精神十足,行人的面色倒都多了几分不耐烦。城外,杨山怎么也不会想到与他一同回去的还有一身简装的东宫殿下,此时安乐郡主正在给殿下送行,他骑在马上于一旁静静等候。
容澄手上拿着礼部刚呈上来的折子一双星眸笑望容泠,“这西周使臣居然来得如此快,礼部都把各项事宜列好交了上来,皇姐倒是好这时候跑去外面躲清闲。”
容泠眉梢轻挑,“你与西周素有往来,由你出面接待使臣最合适不过了。”
“皇姐也是胡闹,各国来使均以最高礼制的接待,陛下让政理应由东宫召见来使,如今东宫不见倒让一个受贬谪的郡主出面,若西周追究起来怕不是三言两语可打发的。”
“你暂且顶一顶,我速去速回。”容泠不再多说一扬马鞭飞驰而去,容澄只含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听她远远传来一句,“阿澄,多亏有你。”
直到容泠的身影在天际消失,容澄原本温和的神情才冷了下来,她启唇用着仅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皇姐望你日后不要怪阿澄才好。”说完一勒缰绳掉转马头朝着城门飞驰而去,西周使臣还有三日便要入京,小海应该也会随行一道回来。
六日之后西周使臣按捺不住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容澄的耳朵里,使臣来夏既不见国君召见也不见东宫款待,安分守己的待了三日后终是不堪其辱,才有了这日的闵文浩大闹鸿胪寺,闻讯赶来的安乐郡主先是一阵佯装诧异,才上前安抚起了这位西周使臣闵文浩。
容澄行了礼,道,“闵大人这是作何,若有怠慢之处说与鸿胪寺卿听便好,为何如此动怒?”
“西周使臣闵文浩参见贵国安乐郡主。”闵文浩稍敛怒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瞒郡主,我正是来质问贵国鸿胪寺卿为何隐瞒使臣来夏一事,若非如此贵国国君为何不曾召见?”
容澄倒没想到闵文浩先发制人将她一军,“闵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黄大人岂敢瞒报如此大事。”她转身又朝战战兢兢的鸿胪寺卿道,“本郡主与闵大人乃是旧识,黄大人先去处理公务这里有本郡主在。”
黄大人如蒙大赦,忙行礼道,“下官先告辞了。”
见人走后容澄这才道,“我国陛下卧病已久太医嘱咐不可再劳烦政事,本朝臣下实不敢再让龙体受损,还请闵大人多多体谅。”
闵文浩一甩袖袍面色不善,只道,“就算如此,那贵国东宫长公主殿下为何也将使臣晾在行馆?”
容澄故作忧虑几番欲言又止,但见四下无人方小心翼翼道,“适才让黄大人先行离开正是怕闵大人要问及此事。”她坦白道,“长公主并不在南阳城。”
闵文浩大为不解,“东宫监国岂可随意离京。”
“闵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去贵使居停的行馆再听本郡主把话说明白。”闵文浩点头答应与她一同出了鸿胪寺,惊雨驾着马车一早等在外头,冬歌搀扶着容澄上了马车随闵文浩一行回了行馆。
此次来大夏的是西周九皇子萧晗晴,容澄从与海先生的来往信件中对此人有所了解,错失时机意欲来夏寻求帮助重整旗鼓,这样的人眼下还无需忌惮。至于闵文浩,她倒不怕与闵文浩说出实情,也并非是信得过闵文浩的为人而实在是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海先生见容澄来了行馆按捺不住的喜悦,他如今得九皇子赏识随行来夏,目的自然是借此脱离与九皇子的关系。自门外通传安乐郡主来访后萧晗晴便早早等候,但见容澄眸光一亮,施礼道,“不知安乐郡主大驾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九皇子言重了。”容澄还礼,“九皇子初到此地多有怠慢,也请九皇子闵大人见谅。”
“郡主哪里的话。”萧晗晴恭请容澄上座,容澄推辞,他又道,“可是闵卿今日做了无理之事?若是这样,我便代他再向郡主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