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山风愈加的冷冽起来,邢老大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会儿有空睁开眼看了半晌,朗声笑了起来,“我说这位公子原来也是看上了白姑娘啊,既然咱俩一样那就是兄弟。”
“呸,我家公子岂会与你一样。”同余大千缠斗的间隙春绵也不忘啐了邢老大一口。
“你这娃娃是瞧不起我邢老大?”邢老大瞪了春绵一眼,又冲着容澄笑嘻嘻的火上浇油道,“公子我要是像你武功高强就直接去抢人,这群武林正道言而无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们有什么好啰嗦的。”
邢老大话音刚一落地,就听见一声怒喝,“何人敢在此造次?”
清河派掌门、兖州徐家的人纷纷跳了出来,不待袭向容澄已被夏风的战星挡住了去路,比武场上两团刀光剑影犹如狂风暴雨。
容澄转向邢老大含笑道,“虽然非我所愿,但你刚才所言也却有道理。”
听此言白落英怒极携长月飞身而来,稳稳地的落在比武场中,白青桐轻纱遮面正蹙眉看向比武场。白落英甫一落地便拔出长月,泠泠水光顿时泄了一地伴有淡淡青烟萦绕剑身,不待人细细看清,长剑已如一道银光s_h_è 了出去,
白落英二话不说举剑朝容澄刺去,容澄亮如星子的瞳仁倒映在如水光的剑身上正在想应对之法。刹那间白落英却猛然收回剑势,可攻势太猛收势太急白落英几个旋身才稳住身形,她的面上带着难以置信,惊道,“是你?”可又不待容澄答话剑锋再次刺了过去,这一次直直朝着容澄左腿攻去。
电光火石间容澄疾身后退,她眉间一拧眸中寒光乍现,神色如同千年寒冰凛冽刺骨。惊雨的三支羽箭匆忙赶到,白落英撤回刺向容澄左腿的长剑,挽手随意地织起剑花将三支羽箭打落,惊雨顷刻飞身而下落到了白落英与容澄之间。
白落英从容不迫的将长月回鞘,语气不见了刚才的震怒反而夹杂悲凉,“原来真的是你,也罢。”她阖目片刻继而回身朗声道,“都住手。”
情势急转,众人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了招式,清河派掌门一甩袖袍对容澄轻蔑一瞥,余大千大惑不解拱手问道,“此人诸多挑衅白宫主怎能放过他?”
白落英无视余大千追问,却是对着容澄又道,“既然公子想带青桐走,那你便将她带走吧,不过公子得答应我不可伤害她。”
“什么?”白落英话音落地,程一柳按捺不住狂躁喝问,牵扯到内伤又一阵龇牙咧嘴,他道,“白宫主这是作何,是怕了他不成?我江湖多少豪杰在这里,还怕他能活着走出这里?”
白落英冷冷一笑,碍于程浩颜面只道,“青桐是我百花宫子弟,她的去留我自能裁决。”她冲着高台招手,“青桐,你来。”
擂台上的一幕白青桐也是疑惑不解,她眉峰隆得更高,本以为今日十二公子带她走会化作泡影,却没料到白落英会突然答应。她起身轻移至栏杆处借力跃下,翩然而至比武场,唤了声,“师父。”
白落英望着她目光慈爱,说道,“以后,你便跟着这位十二公子。”她细细端详着手中长月,将它也放在了白青桐手上,“这一别为师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将这把长月当做临别赠礼,望你日后勤加练习武功不可荒废为师传授的这身武艺。”
白青桐双眸含泪欲泣,再轻唤一声,“师父。”
“这位公子你真是艳福不浅啊。”邢老大搓着手口中夸赞不止,“有江湖第一美女在怀还要什么狗屁盟主宝座。”容澄的目光冷冷的望了过去,邢老大垂首立即噤声。
白落英的目光落回了容澄的脸上,见她含笑正望着自己的眼睛,白落英又道,“青桐,这位公子与我有缘,你日后替为师好生保护她。”
白青桐跪拜行礼,道,“是,师父。”
白落英抬眸望向天边惨淡的晚霞,白青桐似乎觉得师父一向威严的脸上多了丝苍老,白落英冲着晃神的白青桐慈爱的笑着,她像母亲般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她的视线略过白青桐再看向容澄,笃定道,“她应该不会害你。”说罢,一挥衣袖独自离开了比武场。
余大千、清河派掌门还有兖州徐家几人再次围了过来,情势再转剑拔弩张,夏风手握战星身姿挺拔伫立在容澄身前,宛若一座沉默的大山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
“公子。”见两方对峙,春绵心急欲战。
容澄抬手制止春绵的话,含笑对着高台上程浩说道,“程盟主,后会有期。”她傲然自信,不容有半点反驳。
程浩那双狭长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容澄,目光狠辣,片刻后他僵硬的扯了嘴角说道,“公子慢走。”
容澄敛去了笑容从容转身,带人离开里比武场,她走的极慢步伐较平常还要缓慢许多。白青桐心中本有疑惑,尤其见到其他几人亦步亦趋的跟随后,心中更为诧异,她蓦地记起白落英在比武场上的举动,立刻朝着容澄左腿望去,可看见的只是容澄白色羊皮的靴底并无异常。
夜色已渐渐笼罩了下来,今夜的乌云淹没了天空一颗星子都看不见。黑夜浓密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口,紧缚着每个人的脚步,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
两匹骏马拉着车在寂静的长街上极速的略过,在黑暗里连成了一道浮影,哒哒的马蹄声敲打着青石板惊扰了比邻人家,人声突然的停了下来。春绵受不了车里沉闷的气氛,钻到了外面坐在夏风旁边吹冷风。
容澄一直阖目的眼睛蓦地睁开,漆黑的瞳仁在昏暗的室内如星璀璨,她开口问道,“白姑娘可是有话要问?”
白青桐在这满室清香的马车里沉默端坐,在听到容澄的问话后眉间不经一蹙,答道,“今日公子执意要带我走可是因为前番约定?”
容澄点头,神情认真,“姑娘可还记得要追随于我?”
“青桐没忘。”白青桐清冷的眸子回望过去,“请问公子,如果没有最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公子将作何打算?”
容澄开口,声音淡淡,“我定当信守承诺带姑娘离开。”
白青桐半晌不语,她的目光落在容澄修长的手指上,白皙如玉的双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习武之人,她再问,“韩青离从不受人约束为何会为公子效命?”
“效命严重了,不过是报答我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
“公子。”白青桐抬眸视线望回容澄的眼睛,“青桐想问,公子是否与家师相识?”
容澄微微一笑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不真切,她知道白青桐困惑于白落英态度的突然转变,但对此事她也始料未及。她摇了摇头眉间轻微拧了起来,她看向白青桐手中长月,隐约猜到白落英如此慷慨的唯一可能。
“如果我答姑娘‘不知’姑娘可信?”
白青桐凝视容澄细细观察她面上的神情,一丝一毫不曾放过,她看见在那抹淡笑后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待她再去辨认时却又毫无所获。她摇了摇头,她不信师父会无缘无故做出此举,更不信容澄会一无所知,“公子若不想说青桐不会相逼。”
容澄笑道,“既然你不信又何必来问我?”
“青桐以为公子会如实相告。”白青桐语气冷冷,不卑不亢。
容澄对她拒人千里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转而若有所思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为何不将面纱摘下?”
白青桐目光脩然变冷,她沉默的与容澄对视,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凉,容澄眸光一沉带上了丝丝不悦,白青桐一怔,随后闭上双眼答道,“既然青桐已追随公子,自然要听命于公子。”
她青葱玉指拂过耳边,捏着面纱一角缓缓的将她取了下来,那一瞬间容澄终于知道白青桐武林第一美女的名头从何而来。她在想白青桐这张令日月无光的容颜,仅是如常的神色便是倾国又倾城,如若稍稍羞怯或是泫然欲泣该是怎样的祸国殃民?
容澄的目光毫不保留的在白青桐面上流连,像细细丝绒从白青精致的下巴爬过她高挺的鼻梁,她的目光灼伤了白青桐的冰肌玉骨,白青桐重新戴上面纱的动作变得极不自然。悦目的风景再次被薄纱遮住容澄这才回过神来,她的一丝尴尬没能极好的掩饰,好在惯常的语气驾轻就熟,“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带面纱。”
“是,公子。”白青桐依旧冷冷清清。
容澄难得的窘迫,白皙的面颊烧得通红,她暗自庆幸车内昏暗旁边的人应该看不清,只是端着熟悉的姿态颔首点头。
白青桐目力极好何况这车内并非漆黑,她看得见容澄面上一片浅红。白青桐的眉间极用力的拧了起来,她困惑于眼前的这位公子较平常男子身形单薄了些,精雕细琢过的面容又让他少了些许气概,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对阵时气势如虹的招式,白青桐竟有些怀疑起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了。
“公子,到了。”夏风的声音传了进来。
春绵掀开车帘扶着容澄走下马车,白青桐并没有立即跟上,车帘再落下后车内恢复昏暗,她独自端坐车内慢慢的阖上了双目。她的呼吸因为情绪起伏先由急促渐渐变为绵长,再睁双目时已下定了决定,她掀开车帘见容澄含笑伫立台阶之上,四盏灯笼照出的淡淡光辉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
白青桐走了过去,欠身行礼道,“令公子久等了。”
“往后你同春绵他们一般无需同我行礼。”容澄转身踏进府中,吩咐道,“春绵你带白姑娘去西苑,不可使x_ing子怠慢了人家。”
“知道了,公子。”春绵朝着容澄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见公子走远才转身对着白青桐,冷哼道,“白姑娘,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