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功后又呼吸吐纳几次,音色凉凉的答道,“醒了,你进来吧。”
静好将热水倒进盆里打s-hi了手巾送到她面前,她接下后道,“我自己来。”她虽贵为百花宫花神,但一切生活起居依旧是自己料理。
静好笑道,“过些时日姑娘习惯了就好。”她回身又将漱口瓷盏拿了过来,“姑娘,请先漱口。”白青桐的面纱恰巧遮住了她的尴尬。
“姑娘带来衣服都有些老旧了,我这就去吩咐他们给姑娘备些新衣。”静好伺候她穿好衣服,赞叹道,“姑娘穿白衣可真好看。姑娘想梳什么样的发型,静好可是样样都会。”
“同先前一样。”白青桐不大习惯侍女忙前忙后的伺候,更不习惯外人的触碰,可就算她心中多有不愿但面上也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静好。”门外有侍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命我过来请白姑娘去东苑一同用早膳。”
“你先去回话,说姑娘正在梳头一会儿就过去。”
“莫要公子久等了。”
“知道了。”静好应完声,又对着白青桐说道,“我跟随公子的日子虽说不算久,但公子可是从来不跟别人一起用早膳的,公子待姑娘果然不同,”
白青桐看到铜镜里的静好在抿嘴偷笑,眉间微微一蹙眸光清冷,这个十二公子真是愈加的捉摸不透了。
“姑娘就是块璞玉简单的修饰才最美,华丽反倒不相称了。”静好细细打量着白青桐,就算是面纱遮也是越看越觉得美,更是满心欢喜,“姑娘快随我来,莫要公子久等了。”
西苑到东苑只需穿过一条四季常青的竹道,走过月亮门便是东苑了,白青桐意外之余发现这竹林茂密太易藏匿行迹,一阵风拂过,枝叶簌簌轻响。
容澄葱白的指尖正捏着粒黑子思索,惊雨坐在对面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落子,见她迟迟不动惊雨面有得色,道,“公子可想好这粒黑棋要放在哪里?”
“好些时日不与你对弈,你这棋艺倒是进步神速。”她随手将棋子落下。
“自然是士别三日不见既当刮目相看。”惊雨自信的追着黑子落棋。
容澄含笑问道,“你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
惊雨摇摇脑袋满脸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容澄不在理会她专心落子,五子后白棋又剿了黑棋数子,待到十子落定黑子力挽颓势,再落数子白棋优势不在。惊雨眼见着黑棋不断蚕食进攻,大惊之下穷追猛打也没能挽回败局,他将目光由棋盘投向容澄,笑道,“公子果然高招,明明早有对策却还装作思索良久,惊雨心服口服。”
容澄眉梢带笑,道,“是你学艺不精。”
“公子白姑娘到了,可以用膳了。”
容澄一早便瞥见白青桐进来,她收拾好棋盘起身落坐圆桌,候在一旁的侍女打开食盒将早膳摆上,四盘小点两碗羹汤。白青桐在她对面坐定,夏风与惊雨便带着侍女退了出去,房门合上截下了大片晨光。
“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将面纱取下来也方便些。”白青桐依言取下面纱,容澄又道,“昨夜可还习惯,静好可还体贴?”
“她很好。”
象牙著偶尔碰响了银盘发出好听的声音,“听说永州城每到年关沿街会挂满花灯,夜晚降临满城烛光如昼,热闹非凡。”
“青桐师门森严,不曾一睹。”
“那今晚你便随我去瞧一瞧。”
“今晚?”
容澄含笑说道,“郡守陈大人为了讨好南下巡视的安乐郡主特意准备了花灯节。”她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又置身事外。
“十二公子倒是耳目众多。”
“白姑娘谬赞了。”
晌午,春绵独自回了紫气东来,见到白青桐再与她家公子对弈,小脸一转气哼哼的就要走。容澄捏了粒棋子在手上,笑道,“怎么舍得回来了?”
春绵撇了撇嘴没规没矩的行了个礼,“春绵给公子请安。”她上前几步声音不大,“冬歌姐姐有事要忙,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趣就回来了。”
“跟冬歌说了没?”
“说了,还是冬歌姐姐派人送我回来的。”
容澄笑了笑,道,“我让人给你做了件新裙子快去换上,待会我们要去赏灯了。”
春绵圆圆的小脸大放光彩,“谢谢公子。”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回了房。
白青桐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专心落子,容澄的目光自下而上停在她的头顶,她似有所感但依旧低头不语,良久后容澄才道,“我也给你准备了新衣,待会让静好帮你换上。”
“多谢公子。”
“你又输了。”
“是青桐棋艺不精。”
容澄敛去笑容凝眸注视着她,这半天下来屡屡试探,这位百花宫的花神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难道真是老天赐了她容颜却又有意让她这般平平无奇。
“公子若没其他吩咐,青桐便回房换衣了。”
容澄摆摆手让她离开,白青桐走后她沉默不语的收拾好棋盘,忽又开口问道,“百花宫历代花神皆是如此?”
夏风道,“属下查过,百花宫对花神并不着重栽培,但历代花神容颜倒是一等一的美。”
惊雨道,“尤其这代当属之最。花神地位虽然尊贵但并不会接掌门派,而且他们姻缘早定,门派之间为着各自绝学秘不外传,对花神的培养自然多有保留,像白姑娘这样倒是可以解释的通。”
容澄点点头不在细追此事,“可有其他消息?”
“魏国公已拟定了启程回京的时日,靖远王那边尚不能确定今年是否回朝面圣。”
“清平还没有进城?”
“已命人日夜盯着各个城门,但清平郡主怕是乔装进了城。”
“不碍事。”容澄看了眼日头,笑道,“都下去吧。”风卷着残叶簌簌扑腾,天色忽的暗了下来,她忽然想到那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今晚的花灯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第13章 一三
永州是南方的富庶之地,贸易往来繁盛行人熙熙攘攘,许多商人正巧遇到这难得的节日不妨又多住了几日,而城中百姓早就在期待今晚的热闹。城里的花灯一早便已高高挂起,各式各样栩栩如生,当暮色四合时花灯齐齐点亮,大街小巷亮如白昼。
“公子,看这个老虎灯。”春绵指着盏明黄色的小老虎灯,“多可爱,还有那个兔子灯也不错。”
“喜欢就去买下来。”
“夏风哥哥,咱们过去买灯。”春绵拉了拉夏风不见他动,只能睁着圆圆的眼睛去看容澄。
容澄含笑,“夏风带她快去快回。”
“夏风哥哥快点,公子都发话了。”
“公子,前面好像有擂台要不要去瞧瞧?”惊雨见十字街头处搭了个高台,底下了围了许多人,不时有热闹的掌声与喝彩声传过来。
容澄点头抬脚走了过去,白青铜蒙着面纱跟在她身后,今夜她穿着一件素色罗裙,外面罩着月白色的锦袄,脚下是银白色的小短靴,里面还有静好特意准备的棉袜,一身的精致华贵。其实,她自幼习武又长在深山,早已不同常人那般畏冷怕寒,就算冬风刮在脸上是冰凉如刀,她也不觉异常。
她缓缓的跟在容澄身侧抬眸看到街头的喧嚣在逐渐靠近,在她印象中容澄总是走的很慢,徐徐而行,她身边的夏风与叶惊雨也是走得很慢,就连活泼好动的春绵也是慢腾腾的跟着。他们这群人慢慢走着,反倒衬得周围的人行色匆匆。
花灯节上最热闹的要数这擂台上的文斗,永州的青年才俊在场的都会上去试一试,他们瞧了一阵子不过对对子猜灯谜,一连上去的几个才子又是毫无新意,他们看了看便觉得乏味无趣,转身欲走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道。
“十二公子。”
容澄回声望去,笑道,“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北川站在擂台上,白净的脸庞稍显稚气但面色沉稳,他自高台之上将视线又落到了素衣清雅的白青桐身上。见她濯濯如月下青莲、孤芳自赏,内心不禁波澜起伏脸色也泛起了红。他惊觉失态匆忙将视线转向容澄,只见对方含笑的双眸亮如星子。
林北川赧然,“公子也是来赏灯的吗?”
“早闻永州花灯盛举,今夜便来凑个热闹。”
“素闻十二公子博闻多识,何不上擂台指点永州学子一二。”说话的是在比武场见过的孙凌雀,他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转而又对着白青桐道,“白女侠倒是适应的挺快,跟在十二公子身后穿了这身衣裳都快认不出了。”
“孙少侠。”容澄开口,冷冷话语徐徐吐出,“可不要坏了本公子今晚的雅兴。”
“怎么,十二公子是不敢了吗?也是,今晚可没有那劳什子美女当奖励。”孙凌雀正要得意,耳边忽听有刚劲风声席卷而来,待到他发觉不妥时林北川已闪到他身前,抬手接住了春绵呼啸而来的一鞭。
春绵运气假意收回长鞭,行至一半竟又直冲着孙凌雀而去,林北川抬手不及,孙凌雀尚不能反应,鞭稍已在他的脸上重重的抽过,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这一招金蛇摆尾攻势迅速,收招出招不过瞬息变化,林北川的功夫在同辈中已属佼佼者,尚不能看破此招真正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