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王爷了。”
一路风景无限,容澄也甚是满意,美中不足之处便是没将白青桐带在身边。画舫趁夜驶回了城里,萧克诚一路陪送容澄回了暖阁,容澄满身疲惫先去了浴房沐浴,出来时夏风已等候多时。
“你来的这一路可听到什么风声?”
“阎罗殿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子重现江湖,以迅雷之势网络了诸多门派的人心,现今江湖上大多门派已投入阎罗殿麾下,看样子有称霸武林之心。”
“皇姐的动作倒是快。”她又问道,“魏国公回京后可有动作?”
“魏国公回京之后行事低调极少见外客,除了陛下的几次召见才与群臣寒暄上几句。”夏风答道,“倒是魏公子与清平郡主回京后同去见了陛下。”
“王叔那边可有异动?”
“靖远王以边疆不稳为由请旨留守边疆不回京城,此次派去的人与以往相同接连毙命,还请郡主示下?”
“不用再费力气了,王叔既然戒备如此森严想必是有大动作,就不知阿澈可知几分王叔的谋划又可有应对之策。”
“夜深了,郡主早些歇息。”冬歌在一旁开了口,“属下出来时王爷三令五申不让郡主太过cao劳。”容澄从善如流,冬歌与夏风退出房间,白青桐挥袖熄灭了满室烛光。
第33章 三三
清平郡主的马车天没亮就候在宫门外等候参朝,二福将打着“靖远”字样的灯笼守在外面,容澈端坐马车手里捏着一封从边疆王府送来的书信,看完之后她将书信投入面前的熏炉中,纸张遇热卷曲化成了灰烬,父亲最近似乎与南梁走得很近。
魏长东走近隔着车帘说道,“近日与父亲忙着新春家宴没能去王府看望你,你近来可好?”
容澈清越好听的声音自内里传了出来,淡淡道,“进来说话。”
魏长东踏进马车就见容澈身着紫色冠服,仪态端庄,他心念一动便目不转睛的看了许久,直到回神才问道,“阿澈有事?”
“国公最近可是与靖远王多有联络?”她见魏长东面色一暗,心下了然,便道,“长东,那日陛下说你对国公所为并不知情,看来并非如此。”
魏长东心中不解,不禁问道,“阿澈,靖远王是你的生父为何你因疏间亲帮衬外人,而且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为何你从不信我?”
容澈声音刻意压低,“你想要什么样的理由,君臣大义还是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魏长东逼问,“你可知当今陛下的这皇位得来的也非清白,先太子一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曾多次奏请为先太子平反昭雪皆被陛下呵斥驳回,带头的几位大臣最后都被陛下疏远解职,你又可知陛下在怕什么?”
“先太子案发之时我尚未出生。不过,”容澈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了魏长东的脸上,眼中虽无波无痕话却说得直白,“原来国公是先太子身边的人。”
魏长东自知失言,但覆水难收,“父亲不过是想为先太子昭雪平反。”
“只为翻案?一个是驻守夏周边境的国公,一个是驻守夏梁边境的靖远王,手握兵权的两位朝廷重臣虽相隔天涯却暗中频繁往来,这难道不是要密谋逼宫?”这样的话从容澈嘴里说出来,依旧不疾不徐、轻描淡写。
她话锋一转又道,“先太子以清君侧为由围困先皇于泰山,陛下亲率三军前去救驾乃是平乱,可这一平便平了整整十日,有三万八千一十三人死于此战,后因此案牵扯受株连的氏族也不下千人。”她望着魏长东继续道,“而今不仅有人要祸乱朝纲还有南梁在外的汹汹来势,如此下去东夏则再无宁日。”
魏长东先是一愣,即又笑道,“阿澈何时如此大义凛然了?”
“这些话不过是说给你听的,你魏公子的心中有这天下苍生,我便用这些无辜生命来打动你。”她语调平和缓慢,神态冷漠,“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堂姐不必cao劳,皇姐可顺利登基大宝。”
“阿澈,你心里可曾有过我?”魏长东苦笑,“黎明苍生又哪及你重要,不过阿澈你对我没有半点隐瞒我自当也不会,可有些事情你容我在想想。”
马车外大福的声音响起,“主子该上朝了。”
魏长东先一步走下马车在宫门外列位,他二人有陛下钦赐婚约自然不用避嫌,群臣即算看见也少会猜疑。今日早朝无甚大事,又是一片齐贺国泰民安河清海晏的朝拜,长公主未正式祭天拜地重回宗庙自然不出席朝会。
退朝后,容澈刚踏出大殿不知从来跑个白净的小内侍,看样子像是等了许久,见到她便行礼笑声说道,“公主在御花园等候郡主多时了。”不待郡主开口,就催促道,“郡主快些走莫叫公主等着急了。”
容澈自上次推脱陛下隆恩之后便没在入宫,想必皇姐是特地命人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群臣从她身边鱼贯而过,彼此点头寒暄,她叫住催促的内侍吩咐道,“你去二回门外找清平郡主近前二福将,告诉他们郡主陪长公主游园让他们先回王府。”
“是。”白净的小内侍快步朝着宫门走去,她多瞧了几眼才转身前往后宫,途遇出宫的魏长东两人彼此颔首寒暄,便各自走远。
跨过两道门才算进了御花园,天气寒冷,百花凋谢,只余几株梅花点缀,红白黄粉小巧可爱,争相竞发。容澈在月亮门处环视一周,花园内并无容泠身影,她抬眼才看见假山上的暖阁外有内侍驻守。她抬脚走了过去,踏上石级立于暖阁外恭敬行礼,“清平给长公主问安。”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下即又很快恢复,只是无人应答给话,容澈就恭顺的等在门外,既不再请也不离开,只是站在朔风中任衣袂飘荡。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容泠既无奈又不甘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容澄推门而入,容泠一袭嫣红的宫衣斜倚在锦榻上目光望着窗外,也不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几案。容澈双手交握腹前垂首伫立,既不开口打断容泠的沉思,也不随意走动坏了长幼的规矩。
容泠的目光渐渐落回了屋里,她垂下眼帘神色躲在浓密的睫毛下,三分愠怒七分无奈的开了口,“我不让你坐你是不是打算站一天。”
“清平不敢逾矩。”
“你。”容泠气结,“固执。小时候在我怀里哭怎么不见你说逾矩。”
“清平幼时不懂规矩,如今长大不敢在放肆。”
“讲规矩是吧?”容泠眉梢轻调,灵动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往后,只要是你我同处就不比讲究长幼尊卑。”见容澈张口欲辩,即又含怒道,“你敢不从?”
容澈将眼中的波澜掩饰,只是道,“清平不敢。”
“行了,都说不必讲究这些,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吗?如果阿澄在这里她才不会像你这般固执死板,还是小时候那个哭包子的你比较可爱。”容泠忽然面色一凝,问道,“可有阿澄的消息?”
“王叔刚收到望南山送来的消息,堂姐身受重伤在望南山的十二楼疗伤,x_ing命倒是无忧。”
“十二楼?阿澄人在西周境内,派人去寻了吗?”眉梢复又是轻挑,笑道,“她假借十二公子身份多时到处招摇撞骗,怕是人家正主找上门要秋后算账了,咱们的阿澄怕是要吃亏了,打压打压她的嚣张气势也好。”
“此去江南堂姐三番四次受伤,还请皇姐日后手下留情。”容澈又道,“至于这位公子毕竟是他救了堂姐,想必也不会为难她。”
“你就知道体贴她,不过,阿澄这趟倒是真帮了我的大忙,不然阎罗殿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渗透了大半个江湖。”午后日暖,屋内舒适,暖阁旁有高树林立遮蔽了一半的日光,屋里地上的y-in影与光亮正好大小相同,容泠沉默片刻挥退屋内侍奉的婢女,待到房中安静她才问道,“最近朝上你可注意到一个叫裴清扬的同平章事。”
容澈眸光一闪,道,“前些日子刚叫人查过此人,乃寒门子弟受中书青睐,从翰林供奉两年里三次擢升至同平章事,陛下似乎十分看重他。”
“前朝这样的事太多本不用传至后宫。”容泠话音一顿,“但,我是在后宫里瞧见了他。”
容澈心下一凛随即明白过来,“是国公还是我父亲?”
“中书可曾是魏国公的门下,看样子国公的野心着实不小。”忽而,容泠灵动的眼睛里又有了笑,“外臣擅自出入后宫可是重罪。”
容澈一怔,道,“皇姐不要胡来。”
容泠将笑意递向了容澈,说道,“如果澈儿真的关心我,就该留在宫里多陪陪我。”见她张口又欲推辞,继续道,“至少用过午膳再走吧。”容澈先是楞了一下,便不在推脱应允留下。
午膳过后容澄接到一张萧克诚递来的字条,是城里的一间墨斋,看样子闵文浩会出现在那里。她净了手又换身了外出的衣裳,才由着夏风陪同出了王府,马车驶过热闹喧哗的长街,逐渐走入僻静,直至一座安静的小巷里才停了下来。
门外有小厮打扮的守卫,见人十分客气先笑脸行礼,才问道,“二位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帮忙?”
容澄掀开车帘笑道,“我们远道而来为见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可是门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