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朱楼,一路引见,朱梧姑娘还是气得直嘟囔,青桐一面笑着劝她和气些,一面对忘清明、却尘寰感慨:“灵鹊铜台已经许久不来客人了,阙主交代,只要有资格进入的,都是贵人。两位贵客可在铜台小住几天,让阙主好生招待。”
“哦?”忘清明笑问,“既是许久不来客人,那过去便也是来过的?我与好友都以为,阙主隐居之后便不再见过什么人。”
“青桐与朱梧自跟随阙主便不见过他人造访,至于我们不在之前,就不知道了。”青桐笑得温存。
忘清明笑着回复:“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告知。”
等又穿越了十折廊桥,四人听到的婉约绵长的戏声,越来越清晰。凄凄婉婉,情至深处,肝肠寸断。似是唱的“这般花花CaoCao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啊,那是阙主。平日里除了看戏文、改戏文,便是自己唱戏了。”青桐说道。
朱梧接话:“阙主唱戏只为自己兴致,戏台也是禁地。不过先前阙主早有交代,你二人自行进去便可。”两人将贵客引到拱门外便停步了。
忘清明再谢过两位x_ing格迥异却皆不失可爱的姑娘,与却尘寰放轻了脚步踏入软绵绵的Cao地。
灵鹊铜台的装饰布局精妙非常,看似随意随兴,实则融合y-in阳之说,一景一物,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又加以异术辅佐,使其中暖如春季,也催得百花吐蕊。戏台搭在重重杏花之中,喷朱漆、雕浮花、垂轻幔、坠流苏,华丽大方,光线也极好。
戏台之上,穿着雪白百蝶戏服、头戴青桐百花发冠的标志女郎,正蹙眉含泪、舞动水袖长衫,眉目之间,尽是怜世悲人的楚楚哀婉,一个个清润悠长的鹂音,从她口中绵延得更引人入梦。
那便是这铜台的主人,过去y-in阳“大司命”,如今的赤壁“却道潇湘”,江池月。
一曲罢矣,余音绕梁。戏台上的绝代女子,朝着两人欠身谢幕,接着便不发一言,款款走下戏台。
忘清明与却尘寰等了一会儿,忽听一阵和煦温文的声音念着诗号,从拱门外,慢慢近来。
“天接晓雾,星河又转千帆舞,帝所魂归梦。万里鲲鹏举蓬舟,渡不尽,路长日暮。海角风怎休。”方才长袖善舞的女子,换上便装,徐徐走来。“妾身,却道潇湘,江池月,有礼。”
作者有话要说:
①却道潇湘·江池月:散人。诗号“天接晓雾,星河又转千帆舞,帝所魂归梦。万里风鹏举蓬舟,渡不尽,路长日暮。海角风怎休。”
兰庭君:更新了更新了!第一男主来分析三十年前的“重鸣万家”了!退隐的y-in阳大司命·江池月终于出现啦!!然后明天开始,就是江池月的回忆了!江池月在三家的时间比九襄君久、x_ing格比九襄君正常,参与的就比较多,对森域了解也更广。
九襄君:呵(缓缓拔出叱牙)
兰庭君:亲儿砸有话好好说!(慌张)是不是最近出场少了不开心啊!乖啊忍忍啊!马上就到你了!你看人家江姐姐要开始讲故事了!这不久有你了吗!——把刀放下!放下!别过来嗷嗷嗷!
(兰庭君,卒,享年十九)
第33章 司命有忆(一)
江池月率一队人马抵达汉河支援时,已经晚了。梵天烈火吞噬了y-in阳家所有驻扎的营帐,遣来顾守的弟子,足足一百人,此刻听不到任何声音。杀人放火,做的何等干脆。
“或许还有生还,先救人。”江池月锁眉怒目,当即对身后众多弟子下了指令。与此同时,这名女子噌地拔出腰间牡丹刀,霍然冲入火海之中。弟子们见此,不敢有慢,又没有大司命的功体,只好先取水灭火。
江池月刀风劈开生路,踏入的主营内一片红光。挟着急躁与一点点希望,竟真能在火海中发现三个抱做一团的人。那几人早已没了脑袋,断颈之处血液皮r_ou_已经烤得焦黑。凭借稍有样式颜色的y-in阳家袍,江池月倒是认出其中一人乃是这百人的领队。江池月认识他的,有些谋略,也求上进,又懂得察言观色,她是有心提拔的。可惜天妒英才,烽火连州。
来不及叹息,环顾四周,除了喷溅的血迹,没有一个头颅。火舌卷来,牡丹刀嚯嚯斩风,再不停留,退出营外。
“大司命。”
江池月将长刀收回鞘中,问他:“如何?”
“师兄弟们被一一砍去首级,已经。。。活不成了。。”那弟子悲怆答复。
虽心中早有预料,听此消息,不免又是一阵沉重。吞天的火已经熄灭,眼前一顶顶焦黑残败的营帐,隔阂了百条人命。
“大司命,亡故的师兄弟们都是分散在各自帐内,观其死状,应是来不及防范、突然毙命。足见凶手对他们已有掌握,悄无声息、下手迅猛狠利,修为也一定不差。有这样的身手,恐怕是‘十三骑’的人。”
江池月当然知道,甚至能直接联系到‘十三骑’中,那个外貌分明是纨绔少年模样的人。既然知道是他,那么他的计划极有可能是以此大火引来y-in阳本家的支援,杀一记回马枪,将他们全灭之后就回y-in暗处等待,等下一队支援的人马前来勘察,再伺机而动。所幸的是,洛神也是个有考量的人,遣来的不是随便的弟子,而是由她带领的‘罗生堂’精英。
“听说逆水森域的十三骑,每个人能与千军万马相较。师兄弟们死得不冤。。。”那弟子继续说道。
江池月喝他住嘴。“既然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就该做好什么样的觉悟。你们收殓好同门的尸身后马上离开,并将情况禀告洛神。”
众弟子齐声称“是”,速速散入残垣中,只有方才的那位青年,犹豫地站在她身后,巴巴地望着她。
“你还有何事?”江池月极其不喜欢拖沓的人,尤其是在此已知未来险恶、必须抓紧动作的关头。故而此时,她的语气实在好不起来,带着明显的怒意。
那名弟子盯着她,咬了咬干裂的嘴唇,终于还是说出缘由。“大司命,虽然师兄弟们断颈处经火烤而改变原有的样子,但是不难看出凶器,十三骑中使斧的只有凤南星。此人善于攻心、心狠手毒,就算是由您面对,也难以周全。料想您已预料到他会回来,所以急于让罗生堂众人离开,而您却打算将自己留下,独自与之对抗。留灵知道汉河不容有失,如果无人在此顾守,等于开门揖盗,唯有使他们打消攻打此处的念头,y-in阳才能暂时安全。”
江池月将怒火收敛了些,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晏留灵做一呼吸的停顿,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留灵并非质疑大司命的实力,只是对方狡诈,难免吃亏。况且逆水有心侵占汉河,并向y-in阳示威,来者一定不只凤南星一人。如果大司命有所闪失,我是说如果,将会大大挫败中州正道之气。”
“哈,”江池月嗤笑一声,“你们想留下来?”江池月已经想好了理由拒绝。她当然早有考虑,如果逆水派出的是两个甚至更对的十三骑,她只能选择拉一个同归于尽,也只有这样,才能挫他们的意气。而罗生堂,含纳的两百精英弟子,有极大可能出现能够位列‘y-in阳五元’的人,所以洛神对他们也格外重视。此行二十人,断不可葬送任何一个。
晏留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道:“大司命忧虑我等x_ing命,不仅是因为您宅心仁厚,也是因为未来的不定x_ing。您担心‘五元’中空缺的‘山鬼’、‘引路人’会在我们中出现,如果在此折损,对y-in阳实是打击。但是大司命,天机不是我们能够勘破的,只有当下才是需要被保护的。您若有一差二错,‘大司命’一位也会空缺,好不容易出现的‘三元’,也会因为您而再少一人。留灵不敢拿师兄弟们的x_ing命作赌注,只恳请大司命答应,让留灵在此,助您一臂之力。”
如今的y-in阳,在洛神主持之下,正是崛起的时候。y-in阳五元,是随天时而生的人,只要一朝领悟天命,就可突破极限、精炼功体。而历时百年,更替交叠,死伤之后,只留大司命江池月、云中君汉宫秋、湘夫人徐绾樽在位。
江池月望着澎湃汹涌的汉河,右手在冰冷的牡丹刀柄上轻轻摩挲。她有些动摇。她是否有些冲动,还是想满足自己就义的虚荣?还是已经觉得前路遥遥无期,早已没有年轻时候的坚韧?
“大司命?”晏留灵听到身后已经有弟子用白锦裹好了尸体,正从废墟中走来会和,感到时间不多。
江池月转过眼眸,盯着他良久。“下不为例。”
晏留灵闻言,甚是惊喜。想道谢,江池月却不给机会。
“众人,速回y-in阳。”江池月目光在灰头土脸的二十人面上掠过,又下指令,掷地有声。
罗生堂十九人不敢怠慢,当即离开。
汉河边上,江风咸涩干燥,吹得人有些疼。江池月右手按在长刀之上,已做好迎敌准备。身边的青年,脸色忽然凝重。就在此时,江池月猝然拔刀力斩,挥斩之间,只听肃杀的刀风飒飒,凝绝的刀气辟入黑暗之中,携斩断恶缘的决心,杂愤恨怒懑的情绪。
一声玩世不恭的嬉笑,一双浸染杀孽的对斧,黑暗中的人聚力格挡,化去这记怨愤的招。“我只知御清河那个老女人会遣人支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清丽出尘的小姐姐。不枉花了半个时辰杀人,又在林子里等了一个时辰。”浓稠黑暗之中走出的人,长了一张乖巧的少年面孔。光洁白皙的脸庞、清澈含笑的眼眸、明净纯然的笑意,只是话语中的狠绝,平添些许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