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墨池既没胁迫,又没真使什么y-in谋诡计,相反,那些柔情蜜意,以及床.笫间言说不得的妙处,而今回味起来,犹觉绵长心荡。
元幼祺思及过往,脸就又红了:嘴里口口声声地抱怨对方,心里却没出息地回想,唯恐忘了似的,这样的口是心非,着实令她自惭,又难为情。
可是,墨池当初诓了她的心与身是真,她欢喜那些过往也是真……真是矛盾!
元幼祺涨红着脸,恼羞着,再不肯言语。
又能言语什么呢?说得越说,越显得自己没出息,还傻。
元幼祺的质问,墨池其实并没有想辩驳的打算。事实就是自己哄着骗着要了元幼祺的身子,以此来强迫自己将来不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得不只朝着“和元幼祺厮守一世”这个目标一头扎过去,无怨无悔。因为,要了她的身子,就得对她负责。
要了身子就要负责这样的话头儿,若是放在过去,无论是齐映月,还是顾蘅,甚至是对前世种种一无所知的墨池的身上,都会被她斥为无稽之谈。以齐映月的学养,以顾蘅的精思善辩,以墨池看过太多世间丑恶嘴脸的经历,这种话都会被驳斥得体无完肤。
然而,现在,当这几者的记忆都混合在墨池的身上,当她真的对元幼祺动了情,这种话头儿的意味就变了——
她爱极了元幼祺精致的五官,爱极了元幼祺修长、紧致的身体,爱极了元幼祺在最最无措的时候紧紧攀住她的身体时的无助和依恋。
这身体,这人,都已经完完整整地属于了她。她还有什么理由拱手让人?
纵是有千般万般的理由,她也是舍不得,也是不肯的。
当初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墨池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魔了,因为喜欢元幼祺,甚而喜欢元幼祺的身体而疯魔了。
她曾经对顾敬言动过心,甚至为了替顾敬言雪耻报仇,她曾不惜一切代价。然而,那个时候,她与顾敬言之间是清清白白的,自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的。
那个时候的她,绝想象不到,当两个人的身体一旦有了牵扯,那牵扯就会变成牵绊,两个人之中的哪一个,都没法轻易挣脱那牵绊。
须知,因着齐映月那一世自幼钻研向学,后又随着华存真人学道,对于情.欲这档子事儿,她看得是很淡的,以至于有些回避和侧目的。
曾为齐映月的她,甚至觉得她与顾敬言之间,就该是干干净净的两个女子之间的情意。若顾敬言能够倾心于她,那便是两个女子之间纯纯粹粹地彼此爱慕;若顾敬言无意于她,她对顾敬言也是清清澈澈地喜欢,而不似那些龌龊男子一般,心里对对方存着种种腌臜的念头。
“咯噔”一声轻微的震响,马车停住。
车厢外传来梁少安低声的请示,元幼祺抱着墨池,这一路就没松开过手。
她向梁少安吩咐着什么,墨池却没注意,她的心思还流连于自己那比世间很多人都复杂的心思上——
墨池从没想到,曾经那样做想的自己,也会像如今这般,用身体牵绊这件事强将自己与元幼祺绑缚在一起;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反感种种占有心思的自己,也会对一个女子的身体痴迷到舍不得、放不下,一想到对方可能被旁人碰触,就会抓心挠肝五脏六腑都烧灼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其实,说是“强行绑缚”,也不恰当。应该说,为了心里的那个长相厮守的念头,她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说起来,真该感激曾经在丽音阁的那些经历。丽音阁教她何为情.事,又教她种种手段,让她明白一件以齐映月和顾蘅的身份绝没有机会明白的事:情.欲可以让人无比地快乐,无比地留恋。更是cao纵人心的好手段,比什么毒.药,什么权谋都要管用。
虽然,这样的观点,墨池并不全然认同,而丽音阁曾逼迫她去做的事,她并没有做,但有一件事,她终是做成了:她拥有了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当然,同时,她也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搭了进去,还甘之如饴……
墨池的思绪骤然被打断,身体陡的腾空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攥紧了元幼祺的衣襟。
耳边却传来了元幼祺忍不住地低笑声。
墨池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元幼祺打横抱了起来。而抱着她的人,这会儿正打算站起身来。
墨池暗啐自己想事情想得入了神,竟没有意识到梁少安与元幼祺的对话。显然,她们的,不,元幼祺的目的地到了。
而元幼祺这是要打算……抱着她下车?
她又不是病患,又没有残疾,哪里需要被抱着下车!
就算是黑夜里,墨池也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她微圆了眼睛,瞪向元幼祺,眼中的意思明白无误:胡闹什么!我自己能走!
显然,对于她的瞪视和挣扎,元幼祺并不买账,朝她嘻嘻笑了笑,还欠着爪子,替她拉过披风上的兜帽,盖住了她的脸,口中还煞有介事地说道:“这样,就看不到了。”
墨池气结,心道这是掩耳盗铃好不好?
可叹她现在只是个寻常女子,武功是半分没有的,哪里挣得过自幼习武的元幼祺?
若是她此刻绷起面孔,真生起气来,元幼祺想来也是不敢强行抱她入内的。但那样的话,怕是又要伤了元幼祺的心,再气得涨红了脸,甚至再恼出病来,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墨池于是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听不着、没知觉,反正就那么几步路,一咬牙就挺过去了……她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不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忽的,熟悉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脸颊上,元幼祺的声音同时在她的耳边响起:“卿卿,你把脸埋在朕的怀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墨池再次无语,因着元幼祺用那么正经的口气说出什么“卿卿”,顺便还调.戏了自己一把。
若非在她的臣属面前替她这个大魏天子留着几分薄面,墨池真想好好地问问元幼祺:“陛下,你的脸呢?不要了?”
墨池的乖顺,让元幼祺欢喜极了,又开始后悔起之前对墨池的态度有些过分,对自己之前存的打算更觉得不忍心起来。
她也顾不得想更多,抱着墨池就觉得比什么都高兴。遂双臂更紧了些,也更小心了些,生恐磕碰着墨池哪怕一根头发丝似的。
唐喜早就抢先赶到了长阳巷,连屋子都替元幼祺这祖宗收拾停当了。又把灶火生起,内室暖呼呼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好多时日无人居住的地方。
他把那两位沐浴用的热水都烧好了,这会儿正叉着手候在院外,抻着脖子打量着来路。
外宅嘛,就该有个外宅的样子,冷锅冷灶的成何体统?御前大总管边等边想。
皇帝喜欢墨姑娘的心思昭昭然,掩都掩不住,不然,怎么会丢了现成的新人热榻顶风摸黑地出来会佳人呢?唐喜心道。
虽然那位墨姑娘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住在安国公府这档子事儿,他和梁少安都不知其中的缘由,但有一点是两个人早已经达成的默契:眼下,他们既然陪着皇帝折腾了不止这么一次,就已经把寿康宫的太后和咸安宫的那位得罪彻底了。也只有全力以赴地帮着皇帝把这位墨姑娘推举到比咸安宫那位更尊贵的位置上,他们的将来才不会是一片黯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快要over还在努力挣扎的存稿箱~
☆、第二百零九章
马车已经停在了长阳巷两进小院的门前, 梁少安看到叉着手候在门口的唐喜, 又观察到附近隐匿的侍卫和暗卫, 稍觉放心。至少陛下今夜宿在这里, 是安全的。
想到自己竟帮着皇帝在外宅中留宿,梁少安古铜色的脸膛微微发烫:之前皇帝与墨池在车厢内的喁喁私语他无心听, 更不敢听,但还是有只言片语落入他的耳中。
都是些儿女情长的话头儿, 让梁少安多少有些难为情。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 努力把所有听过的话语都从脑中挥去。
他这般呆怔的时候, 唐喜早极有眼色地近前来,撩起了马车的青绸车帘。
果不其然, 一帘之隔, 皇帝正抱着墨姑娘想要下车。
唐喜忙拉过了车凳,刚好垫在元幼祺的落脚处,边道:“天黑, 您慢着些个!”
此时,已近夜半, 各家关门闭户, 长阳巷又不挨着繁华街市, 是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小院落外有人来了。
元幼祺抱着脸埋在她怀中,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墨池,轻“唔”了一声,也不多言, 利落地下了车,径直进入院中,就往内室的方向走。
梁少安犹不放心,想跟进去瞧瞧院内是否安全,却被唐喜阻住,梁少安不解地看着他。
却见唐喜不急着回答,而是自顾自先在外面掩好了院门,然后跳道了梁少安赶的马车上,口中道:“梁大人,咱们就别在这儿碍陛下的眼了!老规矩,咱们还是去别处守着吧!”
梁少安无法,只得由着他。
依唐喜的想法,皇帝久未曾见到墨姑娘,相思情炽,又是刚从咸安宫里躲出来的,两人相见,必定要一诉衷肠。诉衷肠嘛,当然不能光靠磨嘴皮子,有情人之间做那档子事儿,这样的夜里,皇帝又是那样的情绪,最是x_ing急不过的。
既是侍奉陛下的,就该为陛下全心全意地思量。所以才要备好了热水,纵是没有汤池浴桶,陛下最喜洁净,好歹也得备好了干净布巾和干净的木盆啊!擦洗着也方便不是?
唐喜觉得自己简直考量得不能更周到,生怕这两位兴致不高似的,还特特地准备了几碟简单小菜,并一壶好酒。试想这两位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说着小情话儿,酒酣耳热之时,再净个面、擦个身,彼此相对,不愁不你侬我侬、宽.衣解带。如此,好事儿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