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绍儿登时又紧张起来,她真怕皇帝下一步就要对自己如何如何。
却见元幼祺哈哈笑着,促狭道:“绍儿你这般急切吗?”
谭绍儿大惊失色。
元幼祺故意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道:“母后正病着,朕是做儿子的,既为后母祈福,便要禁着些那等事。如此,就要委屈绍儿一阵了……以后,朕再好生地补偿你……”
结果,收到了谭绍儿如释重负的反应。
元幼祺心中的恨意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元的美男计也是够够的了(掩面
将来顾蘅知道了,会打死你的,你准备好了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此又过了一日, 元幼祺仍是宿在咸福宫。
她生生忍了两日, 不去回想墨池那日拒绝她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 和所说的话。
哪怕只是无意之中忆起,元幼祺都觉得难过非常, 她有种被阿蘅再次抛弃了的感觉。
幸好,现在的元幼祺, 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她。她深知墨池不记得前世之了事, 而自己之前的种种轻.薄之举, 在一个年轻女子看来,也确实很过分。
此外, 墨池尚陷在一个y-in谋之中。元幼祺当然不会任由她沦落在泥潭之中, 她要把墨池安然无恙地从那泥潭之中捞出来。
这两日,元幼祺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便是,墨池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嗯, 元幼祺当然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认定,墨池再被自己屡次轻.薄之后, 还会对自己动心。但是, 墨池的拒绝不符合之前的猜测啊!
难道, 那幕后之人,是故意安排墨池如此作为的?
是有后招等着自己去拆,还是,欲擒故纵?
这样的不合常理,与谭绍儿和武琳琅这对儿狼狈为j-ian来坑害自己的路数太像, 都不像是细微缜密的权谋之人能够做出来的。
这又是为什么?
这样相像的两股人马,他们,会不会有着同样的来头?
元幼祺越想越不安,她总觉得那幕后之人越是漏洞百出,越是令人觉得深不可测。
她身负武功,身边有无数的明卫暗卫保护,又有整个大魏的兵权握在手中,自然是不怕的。她担心的,是墨池。
若墨池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那么是不是也是可舍可弃的棋子呢?
元幼祺眉头深锁。
她又一次想起来,那日墨池拒绝自己的时候的种种表现。她为帝多年,对于洞悉人心的门道很有心得,墨池的表现,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真真的——
真真的发自内心的拒绝,真真的鄙夷自己的轻.薄行径,以及真真的……矛盾。
为什么会有墨池的心里很矛盾的认知?
元幼祺也说不清楚。
总之,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元幼祺坐不住了。宫门下钥之前,她悄悄唤来郭仪,命他带着十几名精锐暗卫和鸾廷司的几个忠诚能干的下属,马上出宫,埋伏在丽音阁内外。
她只吩咐给他们一个任务:确定墨池每时每刻都是安然无恙的。
身为鸾廷司的人,被皇帝安排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也不是第一遭了。何况,还几次随皇帝乔装去丽音阁寻那位墨池姑娘,郭仪并不意外。他已经在心里暗暗确定:陛下肯定是对那位墨姑娘有意。
郭仪领命去了。
元幼祺的心神方安定了些。
有鸾廷司的人在,有郭仪带队,就是真的出了事,他们也会死命保护墨池无恙的。
倦倦地捏了捏鼻翼,元幼祺侧头问唐喜道:“这两日宫中有什么闲话吗?”
唐喜一愣,赔笑道:“陛下指的是哪方面的?”
“唷?朕的宫中,还有很多闲话吗?”元幼祺挑眉。
唐喜忙打着哈哈道:“哪儿会啊!”
他说着,话锋一转道:“若说有议论的,奴婢倒是听说有人在议论贵妃娘娘。”
“风柔?”元幼祺听得来了兴致,“怎么说的?”
“奴婢觉得,那些传话的人,都该惩戒!”唐喜道。
“为什么?”元幼祺问道。
“因为贵妃娘娘是好人!”唐喜答道。
元幼祺笑了笑,蓦地肃然道:“你身为内廷总管,要因私废公吗?”
唐喜一抖,忙跪下了,“奴婢不敢!更不会!奴婢跟了陛下二十余年,陛下知道奴婢不是那种人!”
元幼祺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半圈,脚尖抬起,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朕又没怪你,你跪下做什么!”
唐喜忙也站了起身,垂着手,道:“陛下若说奴婢有私心,那奴婢只好承认。但奴婢的私心是为着好人去的私心……”
“为着好人去的?风柔?”元幼祺睨着他。
“是!”唐喜马上答道,“奴婢之所以方才对陛下说,有人在议论贵妃娘娘,就是想请陛下看清楚,那些都是怎样的恶毒小人!”
呵!朕问你宫中有没有什么闲话,也是想听你说说那些恶毒小人的议论啊!
元幼祺心道。
不过,这种话,她是绝不会与唐喜说的。
“你且说说,是怎样的议论,又是怎样的恶毒小人?”元幼祺问道。
“他们编排陛下与贵妃娘娘,说陛下禁足贵妃娘娘,是冷落、厌恶了贵妃娘娘!”唐喜颇愤愤然道,“他们更编排贵妃娘娘与唐大人……”
“哪个唐大人?”
“唐易唐大人!”唐喜顺口答道。
“怎么编排的?”
“他们编排贵妃娘娘与唐大人有私情……”唐喜说到此处,突的顿住,不安地看向皇帝猛然僵住的身体。
“什么叫,有私情?”元幼祺的表情凝重起来。
虽说是为贵妃娘娘开解,但若真的那些流言蜚语惹恼了陛下,岂不是给娘娘招祸?
唐喜于是犹豫了。
“如实说!朕还没糊涂到分不清是非呢!”元幼祺厉声道。
“是……”
唐喜肩膀一抖,只得硬着头皮又道:“他们说,唐大人对贵妃娘娘有爱慕之情,而贵妃娘娘亦有此心……陛下!这都是小人的恶毒心思!他们是看贵妃娘娘眼下不得宠,便起心思陷害!陛下您想,唐大人和贵妃娘娘都是女子,何来爱慕之情?”
元幼祺听他之前的言语,脸色还极不好,待得听到“女子与女子何来爱慕之情”的话头儿时,险些“噗嗤”笑出声来。
她的内廷总管,还真是天真得可以啊!
唐喜偷眼瞧着皇帝用力抿紧的嘴唇,还以为皇帝是气得隐忍不发,哪里料到皇帝是忍笑忍得辛苦?
他生怕皇帝多心,忙又道:“这都是小人的浑话,陛下问,奴婢便如实说了。这等话,是极不入耳的!奴婢身为内廷总管,便要负起职责,已经将传闲话的宫女和内监训斥杖责了……”
“咦?这样的人,只是杖责?倒配不上你替贵妃和唐易的愤愤不平了?”元幼祺故意奇道。
唐喜哑然,只好又闷声道:“那几个人的主子,是眼下的红人。奴婢……奴婢也招惹不起……”
“红人?朕还不知,这宫中的红人,是谁?”
红人能是谁?还不是您正宠幸着的?
唐喜无奈道:“那几个人,都是咸福宫的粗使奴婢……”
元幼祺闻言,心中呵呵冷笑。
这样的话,如何是粗使的奴婢能编排得出来的?显而易见,是有人教着他们说的。
至于何人教的,元幼祺是不信,会是咸福宫的那位正主儿。
这件事,八成与武琳琅脱不开干系。
可是,这样的伎俩,不显太拙劣了吗?
痕迹这么明显地大泼风柔与唐易的脏水,虽然编排得倒也颇符合事实,但是,这么拙劣,岂不是把自己这个堂堂的大魏天子当做傻子一般?
而偏偏,自己还得循着她们划下的道儿走下去,让人怎不着恼?
元幼祺越想越觉得憋气。
唐喜冒着风险与皇帝申辩风贵妃的清白,结果惊奇地发现,皇帝既没有大发雷霆,更没有马上命人彻查什么,而是又平静地坐了下来,怔怔地盯着面前书案上的一摞奏折。
陛下的心思越来越深,唐喜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猜透哪怕一丢丢。
他只求兢兢业业地为皇帝办事,等到老了的时候,能得到特旨恩典,荣养以终天年,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至于风柔之事,因为风柔待宫人都极好,从不苛刻打骂,二十年来,唐喜随在元幼祺的身旁看得清楚。他钦佩风柔为人的同时,便看不惯人这样的好的风贵妃被无辜冤枉了。是以,他才忍不住仗义执言。
元幼祺呆坐了一阵,看看天色,忽道:“没有郭仪的消息吧?”
唐喜自然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忙应道:“还没有。陛下,郭大人刚走。”
元幼祺没言语,良久方道:“日落了……去咸福宫知会谭昭仪,朕今夜还去她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