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值看楚恒放空了眼神陷入莫名其妙的微笑,也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不住打断对方的走神行为,“碧剑阁的掌门房子修今年该有六十了吧,他还是童子之身吗?”
“咳……”楚恒顿时回神,神色晦朔变了几番,“这种事……你又是怎么想到的,”不过还是回答了:“房子修习的是童子功,要想有所突破自然不能行房事。”
“哦……”傅秋值沉吟一声,这件事师父倒是没骗他,“那少林寺方丈与洛阳花魁是旧识吗?”
“这倒不错,了元方丈当年正是因为受不了昔日爱人沦落风尘才出家进了少林的。”
……
两人在倪家的房顶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白露已降,树影婆娑,熄了灯火的临安城一片漆黑,墙角里传来阵阵蛐蛐声,夜愈静谧,也愈寒冷。
傅秋值抱紧了胳膊,打了个哈欠,觉得又困又冷,有点迷迷瞪瞪的睁不开眼,“楚兄,摘玉大盗应该不会来了吧……”
楚恒看着缩成一团的傅秋值,觉得对方有点像某种懒散而可爱的软毛小动物,不禁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柔软的手感还真挺像的。
傅秋值闭着眼,习武之人再疲惫也会保留一丝警惕,尽管他困得下一秒就要睡熟,只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自他发顶轻抚,拂落了散在脸庞的发丝,又握住了自己环在胸前的手,并且从那只手上传来了丝丝内力,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热量。于是傅秋值也回握住了对方的,并且往热源处蹭了蹭。
一夜过去,天色渐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j-i鸣,打破了宁静。傅秋值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窝在楚恒的怀里,而对方的双手正环着自己,居然坐着就睡着了。他有点尴尬的坐起来,碰到了楚恒,对方也很快就睁开了眼。傅秋值道:“……看来摘玉大盗昨夜没来,我们先回去吧,今夜再来。”
在客栈休息了一天,入夜,两人又摸到了倪家大院,轻点脚尖,如风一般就飘上了房顶。傅秋值心想今夜小师弟一定要来啊,在房顶多睡几晚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大概是心有灵犀,阮珂果然没让他们等久。初更时分,更夫的梆子声刚敲响,傅秋值和楚恒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响动,二人伏下身体,辨认出声源,那是从倪府花园中的假山中传来的。一个黑影从石堆里走出,如果不注意,那人的身影很容易跟周围Cao木的y-in影融为一体,倪府的护卫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事,照例巡逻交接换班。那人身手特别轻巧,要不是出假山石洞时树枝挂到了他的身体,傅楚二人也不会发现他。
黑衣人轻手轻脚的翻身上了房梁,趁没人的空用脚勾开一扇木窗,一闪就进入室内。傅秋值可以肯定,院子里那个熟悉的蒙了面的黑衣人正是小师弟阮珂。一边感叹小师弟竟然真做了窃玉小贼,一边看了眼楚恒,低声问道:“那就是摘玉大盗?”
楚恒点点头,“待会等他出来先不要轻举妄动,别被倪家的人发现了,我们跟踪他。”
傅秋值心里却别有一番打算,如果按照楚恒说的,那今晚小师弟很难全身而退,被楚恒抓住会怎么样呢?交给屏川派处置?随即天下都知道小师弟是个窃贼,弄月山庄也会蒙上污点。而且自己一开始跟楚恒说自己跟摘玉大盗并没有关系……毕竟是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个朋友,这几日对自己也很好,傅秋值很不愿意跟楚恒反目。不如过一会把楚恒引开,自己跟小师弟交涉,让他交出偷人家的玉,然后就揪着他回弄月山庄,岂不两全其美!打定主意,傅秋值看了看楚恒,心里有了计较。
今夜的月亮格外亮,足够两人清楚的看清黑衣人的动作。看来找玉找的十分顺利,黑衣人很快出了那件房,攀上房梁一个翻身到了屋顶,就要准备溜走。
这时,变故突生,倪府的护院不知怎么察觉到了动静,纷纷抬头往房顶看,人群中不知谁在高呼“不好了!皇上的御玉被摘玉大盗偷走了!”这下倪府彻底炸了锅,御玉被偷走,那可是所有人都要掉脑袋的大事!护院们纷纷施展身手,上房抓贼。
傅楚和黑衣人都感觉大事不妙,被那么多人缠上虽然总有办法脱身,可一旦沾上偷盗的事,总是有些麻烦。黑衣人见势不妙,施展轻功就走,傅秋值和楚恒也连忙追了上去。身后的护院一边喊“抓住摘玉大盗!”一边穷追不舍。追到一片密林外,黑衣人似乎感觉到除了护院还有人在追他,身下的脚步更加飘渺诡谲,两人顿时有些吃力,而后面追兵又不止。
紧急关头傅秋值冷静的说:“楚兄,现在十分棘手,你把这些护卫引开,我去追摘玉大盗。”说完不待对方反应就飘进了密林。
楚恒皱了皱眉,幽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脚下却放慢步伐,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护院果然被他引开。
第5章 第 5 章
傅秋值心里咚咚直跳,直到听到身后没有楚恒和护院的脚步声,这才使出和黑衣人同门轻功“千踪步”往前追去。
若是楚恒在场,肯定会大吃一惊,这种轻功十分诡异,他人只能看到无数个人影从身边闪过,往往误以为本体近在眼前,其实人早已行至数丈开外,不仅动作快,迷惑敌人也是其一特色。
与黑衣人不同,傅秋值施展出的功法更加精湛,感到离那一拨人已经很远了,傅秋值不再拖延,御足无影,耳边生风,片刻便超过了黑衣人,将人拦住。
“六师兄!”黑衣人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竟有些欣喜。
傅秋值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小师弟,你说的做出一番大事,就是成了摘玉大盗吗?”
黑衣人闻言一震,慢慢地摘下脸上的黑纱面罩,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阮珂。此刻,他变得满脸沮丧,不敢看傅秋值的眼,道:“六师兄,我……我好想你。”
“小师弟,你为什么要偷别人的玉?还是为了好玩吗?”
“不是,我……”阮珂为难的说道:“师兄,你不懂,我有苦衷。”
傅秋值看着自己最小的师弟,往日在弄月山庄最无忧无虑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带着沧桑,好像经历了许多事,他轻轻上前一步,双手扶住阮珂的肩膀,好像给了对方些许勇气,“小师弟,我们也都很想你,你把拿人家的玉都送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
阮珂却摇摇头,“六师兄,我……不回去,我还有些事未做。”
傅秋值睁大了眼睛,有点疑惑,“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跟这些玉有关?”
“我……”阮珂痛苦的挣开傅秋值的手,双拳紧握,不住颤抖,半晌,才摇摇头,“这件事跟师兄无关,师兄不要管了。”
傅秋值很头疼,他十分讨厌这种身处云里雾里的感觉,有事就说,该做什么就做,偏偏小师弟说话又这么拖泥带水,只好道:“小师弟,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要把你打晕带回弄月山庄了。”
阮珂瞪了一眼傅秋值,“师兄!”犹豫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说:“有人叫我找天下名玉给他,这些玉里好像有秘密……”
“那人是谁?玉里有什么秘密?”傅秋值问道。
“……人我不能说,至于秘密……其实我也不知道。”阮珂好像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认真道:“六师兄,我现在不能走,再等一阵子,我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弄月山庄再也不下山了好吗?”
傅秋值看着他,不说话。
阮珂被盯的难受,心里涌起一股难言之情,他何尝不想跟师兄回去呢,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六师兄啊!只是若是现在回去,一切都完了……他想要的一切,许下的宏远,都会化作烟云消散。
傅秋值有点忧伤,其实他也就比阮珂大了一岁,算起来自己还是亲眼看着师父把师弟领进门的。五年前,那是弄月山庄迎来的最大的一场雪,师父每隔几年就要下山一次,美名曰:历练,其实就是到江湖上捡徒弟,连傅秋值自己也是十岁时被捡回弄月山庄的。师父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大雪天,围着狐狸毛斗篷,孔雀翎帽,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而且不怕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师父领着他到师兄师姐们面前,一个个指着,告诉他这是谁,就会甜甜的叫上一声:师兄或师姐好。师父年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不再下山捡徒弟,阮珂就成了最小的,是以整个弄月山庄,最受众人宠爱的人就是他,一直过着骄纵的生活。因为年纪相近,阮珂平时最爱粘着他这个六师兄,吃饭、练功、甚至睡觉,以至于后来傅秋值都想躲着他。
而如今……那个备受关爱的少年转眼有了自己的想法,渴望成为脱离老鹰保护的苍鹰。傅秋值只好淡淡说道,“阮珂,你长大了,谁都干预不了你,你有想做的事,可以,但是不能做出没有底线的事。你把偷的玉都还还回去,不管是以前的禅头玉还是今夜的,好不好?”
“我……师兄,我现在需要这些玉,等到过一阵子,我会把它们原封不动都还回去的。”阮珂仍是不肯妥协。
傅秋值心里很堵,他是真管不住小师弟了,于是又退一步说,“那你起码把禅头玉交出来,那是我一个朋友的,我答应他一定能找到东西的。”
“朋友?是江南第一玉器行的人吗?”阮珂心里有点失落,六师兄居然和别人走的那么近,那居然能成为朋友。
“不是,他是屏川派的。”
“屏川派!”阮珂不可置信,“师父不是说屏川派很多都是……师兄你怎么跟那种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