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又挤过来一个人,是个眉目清秀,身形挺拔的少年,少年嗓音清脆,毫无惧意,朗朗大声道:“老板,麻烦你再说一下方才的谜语。”
摊主挑眉笑道:“泪眼迷离心犹悔,打一个字。”
林穆和道:“是海字。”
众人惊了一下,赞叹对方学识过人。摊主笑着继续说:“对了,下一个,望长安于日下,打一个字。”
李邵泽道:“是晏字。”
这时来了一位穿着白衫的读书人,道:“摊主,我也想要那灯笼,还可以加入吗?”
摊主道:“两位小公子既然是先来的,要不得小公子们答完我再问您,只是若是这两位公子都答对了,您可能就得忍痛割爱了。”
那读书人神色有些难过,但不是小肚j-i肠和两个小孩子计较的人,况且面前的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能全部答对的可能x_ing比较小。
摊主道:“下一题,汉口灯火又远去。也是打一个字。”
李邵泽有些懵,小脸微白。林穆和也是一愣,绞尽脑汁想了起来。众人便笑着猜了几个答案,摊主都笑着摇头。
读书人悠然地看着林穆和两人,心情颇好。
林穆和突然抬头道:“是河字。灯中的火远去,便是丁,汉口取水和口,从左往右排,便是河字。”
读书人面容一僵,旁人安慰他道:“别着急还有机会有机会。”
摊主赞叹道:“哈哈,真是聪明的孩子。正确。最后一题,三月一直雨纷纷,还是打一个字。”
林穆和和李邵泽同时开口道:“清!”
众人赞道:“厉害厉害!”
摊主笑眯眯地把花灯拿了下来,递给了林穆和,道:“我这花灯可是最好的,两位公子,不妨再买几个回去挂着,保佑家人一生平平安安啊。”
林穆和接过了兔子灯,又有不少人上前猜灯谜,给摊主引来了不少生意。
那读书人望着那两位小公子远去的场景,心中有些郁闷,找了最近一家茶楼坐坐,却见床边坐着两个气质不凡的男子,一人眉目俊俏,气质温润,一人容貌是说不出的好看,两人衣着低调而华贵,那个穿蓝衫袖口一朵素梅的男子说:“昔日祁王殿下在流晶河莲花楼曾一连答对七十七道灯谜,莲花楼楼主也对其甘拜下风,只为了治治金陵青楼欺负女子之风,然而那种风采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那个容貌极其好看的男子望着窗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露出无比怀念和痛惜的神色。
李邵泽和林穆和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林穆和把兔子灯递给李邵泽,道:“看见你要这个,就给你吧,我不是很喜欢这种。”
李邵泽眼睛明亮无比,接过了花灯。
林穆和微微低头,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整天一副面无表情的脸,你什么时候能露出那种快乐的笑容来。”
那温柔的触感几乎像雷电一样流过全身,李邵泽怔住了几秒,脸突然红了。林穆和却已经转过身朝流晶河走过去,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
那个少年并不比他大多少,那宽大的长衫穿在身上衬得身形瘦削,眉眼大概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少了几分棱角粗犷,多了几分柔和俊美,眉眼安静温和,x_ing子却倔强得很,又似乎像是江湖人,又那么几分洒脱的意味。
李邵泽小心翼翼地提着这盏花灯,紧紧地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李邵泽改名字了各位发现了没有,前面就不改了,就是把“李绍泽”改成了“李邵泽”
因为我想了想,为了李邵泽的名字和林绍不重复,所以改了个字儿
至于第三个孩子为什么取名林绍的,因为“绍”字含有继承之意,真正的林家世子其实并不是林穆和而是林绍。
关于孩子们的年龄我是完全混乱了,只要认为是同一时代的就好
下一次更文最晚在下周末,不想等的话,下下周一(19号)上来看看,估计有了
☆、雪色深处(一)
番外四雪色深处(一)
琅琊山上总比其他地方要冷一些,它的冬季,也格外漫长。
她最近已经很少想起少年时候的事情了,只是偶尔回忆到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林殊还是个失去一切悲愤交加的孩子,蔺晨只是锦衣玉食不知愁苦的江湖少年。
在她那里,五千年一次的沧海桑田也没有让她觉得时间过得如何快变化又如此之大,而在凡间只是须臾几十年,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走过一个新的人生,如今垂朽之际,生出些人事变迁岁月无常的感慨来。
琅琊阁的变化总是潜移默化的,就像琅琊阁后院的玉兰和桃花,她即使看不见,却总是能听到阿苑每年都会有的念叨,阿苑说:“小主子,前面那三棵玉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谢了,这开花了我们也见不着,还不如拔了干净,你看旁边那些桃花,开得多好看啊……”
她说:“是它开花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它开的花,是白色的么?”
阿苑道:“小主子你去年还问过呢,一棵粉色另外两棵是白色的呢。”
她恍惚地连玉兰是什么模样都不大清晰了,笑道:“这样么,记不清了呢。”
阿苑道:“这两天天气好,小主子不妨下山踏青,我听说镇上来了个极好的唱戏班子,还有那个说书不错的老家伙还没走……”
小姑娘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闲话,又道:“哦瞧我这记x_ing,下午的时候江左盟的乐鸢姑娘要来,小主子要准备什么吗?”
她问:“蔺晨回来了吗?”
阿苑愣了一下道:“没有……许是荆州那边的事情有些麻烦吧。”
自从胥黎看不见后,许多事情她也不再过问。蔺晨和梅长苏是她关系极好的老朋友,她只要知道他们生活的好,她便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其余的事情,她不是特别想干涉。
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这修炼那,如今闲下来了,她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却慵懒地只想晒太阳听话本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做,如同屋檐上的猫咪,蜷缩着身子能在阳光底下躺一下午。她这时候想,如果自己在现代就好了,至少有更多的娱乐设施。
然而就算是她想懒死在房里,蔺晨也不会同意。蔺晨总是每天准时让阿苑叫醒她,然后推她出去,上午散步,中午休息,晚上听曲子。过节的时候,比如上元节,也会带她出去玩,只是蔺晨会紧紧跟着她,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他人。
蔺晨不在的时候,她会让阿苑把蔺晨送她的那把焦尾琴拿出来弹。焦尾琴是仿制的,只是仿制水平一流,音色不必其他的琴差。她练曲,只弹华胥调。
蔺晨把她护得太好了,受不得一点委屈和动荡,她心里也记着恩情,多年来琐碎却温暖安定的日子几乎让她陷入这样温柔的泥潭里,若是生命的尽头是这样的结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她也cao心了不少事。
林穆和十岁那年,梅长苏决定在金陵常驻。林穆和走前,她配合梅长苏演了一出戏,只为了在少年心里种下一颗疑惑的种子,却不料留给了她一个怎么也想不出的难题。
她安慰林穆和时,手痒摸了少年的手,她的感觉一向灵敏,立即觉察出了问题。
她如今堕落成凡人,但是万年来所学的本事却是没有落下。华胥族祖上曾出过名动四海八荒的巫女,善于预言之术,华胥古籍中,也曾有巫术及预言之术的记载,只是年代久远难以辨认学习。胥黎也不会,只不过,她会看手相。
神仙的手相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手相猜出凡人人生将来的一二事。
胥黎昔日花了一年时间学会了这个毫无用处的技术,只是为了下凡游历遇上些有趣的事情。
从林穆和目前的手相来看,位高权重贵不可言自是不必说,然而此人竟是一生无妻无子的命,然而姻缘线又好好地在上面,无比顺畅毫无坎坷,并且延伸至生命终结,应该是白头到老的圆满结局。
胥黎曾看过一个类似的手相,对方是无妻无子的短命,却有姻缘线,中间断裂至尾,事实是对方是个断袖,后来爱人死了,孤苦一生最后自尽而死。
胥黎不经有些好奇,林穆和的红线的另一头,绑在谁手上呢?
不会是在萧景琰他儿子手上吧?天,她虽然确定历史改变,但也不至于如此刺激吧?
若是因为她的逆天改命最后导致这个世界的姻缘搞错了对象,把萧歆和林穆和绑在了一起,那如果将来因为两人死活要在一起,皇帝无后,林家断子绝孙,岂不是大梁朝堂又要动荡不安,掀出一波新的血雨腥风?
她想了想,觉得这真的是自己作孽啊。
虽然胥黎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所怀疑,但还是跟梅长苏提了提,让他努力努力,再生一个孩子。她纠结半天说出来了,梅长苏却一连狐疑问她为何,她说:“再信我一次。我觉得阿和将来的命途会与普通人有些不同。”
霓凰和梅长苏年纪都大了,此时再要一个孩子,确实不妥帖,也怪不得梅长苏怀疑。
后来林穆和带萧歆来了琅琊山,胥黎才松了口气,这个假设不是真的。
那么,红线的另一头,究竟在谁的手指头上?
胥黎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凡人,直到元祐十九年,阿苑突然告诉她,她长得跟大家供奉的白神很像,她一愣,道:“什么白神?”
阿苑道:“祈愿的白神啊,若是放在家中,烧香拜上七天,必定会有好运到来呢。那白神真的跟小主子长得一摸一样呢,小主子您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