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蹩脚的话题转移李君然向来不与祁明珏计较,他的珏儿皮薄,经不起深究,便随了祁明珏的意答了。
两人一时无语,僵持着身子纹丝不动。
约莫半刻过后,李君然打破了沉默:“珏儿昨日至今,粒米未进,定然是饿了,不如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等下孤亲自去打了野味来给珏儿尝鲜。”
说着他便轻轻扶起了祁明珏,伸手在马车的隔层中拿出了精美的食盒来。食盒共分三层,搭配着各色荤素点心,都是些平日里祁明珏喜爱吃的,经过御厨的精心烹制,让人看着便食欲大增。
可惜,他们这次是急行军除了安营扎寨就是行军赶路,何况还要一路不停的根据斥候传来的前方消息谋划制定应战计策,没有丝毫闲暇时间去猎野味,李君然更不是那贪图享乐的昏庸之人,先前的承诺便一直未能兑现。
一晃十数日,很快便到了雍凉城外。
李君然担心祁明珏先前伤了元气,一直坚持让他在马车中将养,半点寒风不让见,而今到了雍凉祁明珏这才堪堪得见天日,出了马车,重将士也有幸目睹了这玄车藏娇的主人。
军帐中,祁明珏一袭青衫,衣摆用银丝秀了浮云暗纹,乌发如流墨,青绸束之,犹如依依松竹,濯濯青柳,让人屏息凝神,不忍移目。
昀霜有点害羞的拿出了手上的东西:“殿下,等等,这个给殿下。”
祁明珏接过东西,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向中帐走去。
张超:“宇文氏源起鲜卑部落,当时是八大功勋贵族之一,因受贺赖党争一案牵连,在拓跋氏和独孤氏的联手打压下,弃鲜卑投乌恒。不过宇文氏本就骁勇善战,不过百年,便在乌桓建立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曹远图:“张将军所言及是,宇文氏擅强弩,精骑s_h_è ,其手上的弓马兵彪悍非常实力不可小觑。鲜卑乌恒本就是兄弟之国,皆是游牧部族,两国贵族多有血亲姻亲,宇文氏与乌恒皇室素有结亲,能在乌恒发展壮大本也不足为奇。”
祁明珏入帐时听见众人谈论着宇文家的种种,不时点头,摇着灰白相间的羽扇,款款而来,如墨青丝,飘逸灵动。
见其走来,帐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众将士的目光投向了祁明珏,眼中竟显疑惑茫然。
王骥摇头咋呼道:“啧啧,这大军之中哪来的n_ai娃娃呀。”
钟鸣白了王骥一眼,接口道:“骥哥,你瞎说什么呀,这模样,这装扮,摆明了就是军师啊。”
王骥瞪圆双眼呛声道:“啥,军师,甭欺我读书少,就这一毛头小子?”
钟鸣鄙视:“骥哥,你也知道你读书少呀,你平时就该读读书,羽扇纶巾,这不活脱脱就是一军师嘛。”
王骥挠了挠脑袋,傻笑道:“小鸣,经你小子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哈哈哈。”
李君然坐在上位,神情y-in沉,眼眸晦暗,声音沁凉,“这位是孤请来的军师泽辉先生,诸将士需待军师如孤。”
座下诸将闻言,不禁后背发凉,齐齐肃立,同声应“是”,不再多语。
李君然面色稍霁,他的珏儿怎容得他人评头品足,胡乱打趣。
第26章 第 26 章
雍凉城
李君然安顿好大军之后,次日便带着祁明珏和几位将军直奔刺史府。
原本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小猫三两只,边关形势危急,百姓人心惶惶,自然闭门不出。
一进刺史府,众人便感到气氛不对,四处是怪异的目光,到处是躲闪的军士。
秦风三岁父母双亡,在人贩子手上颠沛流离,六岁那年碰巧被李泽岚所救。李泽岚看他骨骼修长,柔韧有度,是练武奇才,便收在门下,悉心教导,秦风跟着李泽岚从小闯荡江湖,阅历无数,对身边存在的危险,诡异的气氛都极其敏感,在李泽岚给宝贝义子选侍卫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有他在李君然的身边,他这义父才能放心。
秦风故意放慢脚步在朗月耳边低语道:“这里可真怪,感觉不对劲。”
朗月白了眼,在他肋下捅了一肘子:“就你眼尖了,没看见大伙都在戒备着呢。”
秦风佯怒道:“嘿,你个不识好人心的,我还不是怕你吃亏。”朗月是唐音的徒弟,和秦风打小养在一处,俩人平日里没少在一起c-h-a科打诨,秦风有事也从不瞒他。
朗月不领情,狠狠甩了他一记眼刀:“少贫,警觉着点,若是殿下有个闪失,你我提着脑袋也没法向师傅交待了。”
秦风噤声,眸光顿感犀利,快步跟上了李君然。
众人入了前厅,室内空无一人,一路走来未见雍凉刺史出迎,秦风冷眼看着领路的小将,说道:“你们刺史好大的架子呀,殿下都到了,他还不出来?怎么难不成要殿下派人去请?”
领路的小将眼神闪烁,吞吞吐吐挤不出半个字来。
朗月极其配合地举剑,横眉冷对,指着小将嗔怒道:“怎么?不想说?既然现在不说,日后也不必说了。”
“大人息怒,此事与小齐无关,他们都是听命于属下的。”门外匆匆走进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少年将军,声音清越,长身玉立,俊秀儒雅,容貌迤逦更胜女子。
若非这身将军铠让他带了点军人的凌厉和战场上的杀伐之气,这少年还真有一股子文人雅士的温文尔雅之态,祁明珏眯眼笑着感慨这让人称羡的儒将之风。
李君然看着祁明珏,眼中更加深沉了几分,面色更加黯然。
小齐慌慌张张跪到众人面前,懦懦道:“殿下,这真的不关罗将军的事,罗将军是好人,这都是为了城中百姓。不是罗将军的错。”
罗钥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低头请罪:“属下罗钥,在雍凉守军中任护军一职,属下以下犯上扣押了刺史何大人,此事是属下一人所为,无关他人,属下愿意接受殿下责罚。”
“不是,不是这样的”,小齐急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不是这样的。”
罗钥:“小齐,以下犯上确实是我做错了,不要这样。”
小齐:“可是……”
李君然冷冽开口:“都住嘴,小齐,你慢慢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去年秋天开始,乌恒蛮族就一直不断袭扰边境村子,” 小齐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开始还是一小股士兵,后来人约来约多,还加入了不少骑兵,他们进了村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带不走的就烧,弄得民不聊生。”
秦风:“刺史不管吗?”
小齐摇了摇头:“不管,很多百姓跪在衙门门口,向刺史大人求救,请大人出兵抗敌,大人不闻不问,说没得到朝廷的命令,不能擅自出兵。”
“罗将军看不得百姓受苦,一连给朝廷发了八封军报,可是都石沉大海,百姓们都说朝廷不管我们了,小齐虽然胆小,但是也知道守护百姓是军人天职,朝廷不管我们,我们自己不能不管。”
小齐顿了顿,看了眼罗钥继续说,“后来罗将军就带着我们到刺史府,把刺史大人给扣下了,然后就带着我们阻止了几次乌桓的s_ao扰。后来乌桓五万大军压境,我们就以刺史的名义给朝廷发了八百里急报。”
小齐说完,静静地低着头,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被乌恒蛮族所杀,他是母亲含辛茹苦一手带大的,家仇国恨,让他选择从军,他敬佩罗将军的为人,从小家境不好,他没读过书,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会不会害了罗将军,他说出事实,是不想罗将军有事,不想罗将军被人误会。
说实在的,他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将军大官,小齐很害怕,他抬头看了看祁明珏,他能感觉出来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说不定求求这位大人,就可以帮到罗将军。
小齐挪到祁明珏的面前,拉着祁明珏的衣摆忐忑地开口求道:“大人,罗大哥,额,不不是,是罗将军,罗将军是好人,真的,他人很好,小齐没读过书,刚进军营那会儿因为不识字,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小文,所以常常被人笑,罗将军知道了,不但训斥了那些人,说大家是兄弟,要互相友爱,还亲自教小齐写名字。”
祁明珏听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想不到罗将军不但有胆有时,还心细如尘关心下属,的确是难得的良将。”
李君然黑着脸,阵阵寒意不断袭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头颈,感到一阵寒风吹过脊背。秦风朗月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努力缩小自己,减小存在感,他们知道在李君然生气的时候,绝对是有多元要躲多远。
李君然很不喜欢看到他的珏儿这么直白地欣赏别人,更不喜欢听到他的珏儿这么温柔地夸奖别人,珏儿的眼中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李君然:“为民请愿,为国而战,保家卫国,驱逐蛮夷,本为吾辈之职,刺史何耀祖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动摇军心,罪无可赦,削其官位,投入大牢,交由刑部彻查,中将罗钥目无法纪,以下犯上,念在其一心为民,其志可嘉,但不罚不足以正法纪,酌令罗钥驻守北城门。”
众将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谢殿下开恩。” 罗钥行礼谢恩的一瞬间,眼角透着笑,稍纵即逝。
第27章 第 27 章
李君然带着祁明珏在刺史府的花园中散步消食。
用晚膳的时候祁明珏就发现李君然今日的情绪不对,他碗中的饭几乎没怎么动过,此时散着步,李君然身上散发着阵阵y-in霾,大有人神忽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