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酒,李君舜拍了拍弟弟的肩,叹了口气道:“唉,三皇弟乃人中仁杰,可惜时遇不济让太子抢了先机,得了佳人。为兄为你不值啊~”
“二皇兄何出此言?大哥夫夫情意相投……”
不等李君浩把话说完,李君舜便开口堵了他的话:“你我兄弟不必见外,为兄看得出来,三皇弟对祁明珏并非无意,若非他是太子,祁明珏不会是他的,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可是你,他不过是占了嫡出的便宜。”
李君浩抿唇不语,没有反驳,眼神闪烁,闷头灌了两杯酒,李君舜心中笃定弟弟必不会拒绝,便将计划娓娓道来,以勤王为由,邀请弟弟共襄盛举。
那日李君浩神情恍惚,浑浑噩噩,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宫,而后他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
不出一日孝文帝便得了消息,爱子心切,命人带了炖品前来探望。
“总算没有枉费朕的一番苦心。”在看了福禄递上来的纸条后,孝文帝很是欣慰。
福禄接过孝文帝手上的纸条,放进桌案上正燃着的小香炉中,笑道:“陛下多虑了,三皇子虽然贪玩,但打小聪慧,人又孝顺,自然是明辨是非,懂得轻重,不会干出那糊涂事来的。”
“真的是朕多虑了吗?若是朕多虑了,舜儿又算是怎么回事?身在帝王家谁又不会动那几分心思。” 孝文帝看着窗外无奈地自语着,福禄低头垂目静立在侧。
那日李君浩一踏入舜王府,孝文帝便得了消息,他不动声色等着儿子的决定,好在三儿没让他失望。
次日孝文帝再次命人送来了补品,如法炮制,也在食盒中放了张纸条,李君浩看着纸条,眼神变得清明,脸上愁云消散。
皇宫是最闪耀的地方,也是最黑暗的地方,权力让人堕落,贪念如附骨之蛆腐蚀人心,剐之不去,李君浩无意涉足其中,可却偏偏卷入漩涡的中心,他玩世不恭装傻充愣这么多年无非是想明哲保身,远离权力争斗的战场。
他看得透彻,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只有一个,可却不是他,父皇若是真的宠爱他,就不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不过是个用来混淆视听的挡箭牌罢了。
李君舜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太子不过是占了嫡出的便宜,他的大哥才是孝文帝最宠爱的儿子,原因无他,就因为李君然是他父皇今生最爱的女人所生,父皇对他是有父子之情的,但那必须是在自己无碍于大哥的情况下,如今避无可避,那它也只能清清楚楚表明立场,才能保住自己。
蝮蛇口中Cao,蝎子尾后针。他的二皇兄是条口蜜腹剑的毒蛇,结盟,呵呵,说得倒是好听,若真帮着李君舜反了,事败自己便是那替罪的羔羊,事成自己就是那秋后的蚱蜢,李君舜不过是要利用他和他背后的家族罢了。
最不可信的就是宫门中人,亲自去见父皇给父皇传消息,还没到养心殿估计就被李君舜的人给办了,不过父皇派人探望他倒是给了他个悄无声息传递消息的机会。
李君浩心中大石落地,在书房中,静静地欣赏着手中的画轴,画中是在风中眺望远方的祁明珏,这是李君浩那日除夕郊祀之时无意间瞥见的身影,让他一见倾心,他不肯叫他大嫂,是因为如若这样叫了便是提醒他这个男人是他大哥的妻子,他便再无机会,他不甘心,不想承认,可惜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向东流。
世间有三苦,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既然佳人无情,何必执着,与其困住自己不如放手,他卷起画轴,将它放在了暗格之中,封存于心中。
“殿下,别庄来的消息。”
李君然接过秦风手上飞奴的千里传书,不急着打开,而是在竹筒中倒入了一种红色的药水,竹筒中的信纸是唐音特制的药水所写,无色无味,但却染有剧毒,只有用他独门秘制的解药才能解其毒,字迹方能显现,李君然待竹筒中的药水全部变成蓝色时才取出了信纸,李君然扫了眼信中所言,勾起了唇角,笑道:“他们向浩儿出手了,不过注定无功而返”。
唐音点头欣慰道:“然儿果然青出于蓝,谋略绝不在皇上和你义父之下,如此算无遗策,史家这次注定是要栽了。”
第44章 第 44 章
风岚拧了拧眉:“不要太轻敌了,接下来才要见真章。”
闻言,李君然收敛笑意。
当晚,一行人便悄悄回了军中。
夫夫两人进了帅帐一阵悉悉索索,点点趴在床上扇动了两下耳朵,抬了抬眼皮,伸了伸爪子,弓起背,打了个哈欠,眯缝着眼睛,蔫头耷脑探了探脑袋,一眼就看见主人走进来,顿时清醒过来,一跃而下,直扑向主人,抱着主人的腿一阵猛蹭,喉间发出“呼噜,呼噜,呼噜”无比满足的响声。
祁明珏抬手抱起小豹子,微微皱眉,原本小小圆圆毛茸茸像团子似的小家伙,半月不见,长了不少,重了不少,身子也修长了不少,少了刚见时呆萌的可爱模样,如今倒更像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二大小子般愣头愣脑。
这两天见天地赶路,又有长辈在场,一直都没逮着机会和自家王妃交流感情,好不容易只剩下夫夫两人了,当中还挤进了个小豹子,李君然胸闷憋屈,看了眼碍事的家伙,走近搂着祁明珏,在人家的腰上捏了把,柔声道:“豹子长得快,老大不小的了,别抱了,让他自己玩去。”
虽然长大了,面对一身煞气余威尚存的李君然,点点有点胆颤,它那小身板可不够主人的丈夫塞牙缝的,它还是老实点的好,于是乎它低着头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溜达出了帅帐,去找别人玩去了。
点点寻着味道,一路晃悠到了白虹这里,一路上两人都被拘在狭小的马车中,整日大眼瞪小眼的,早缔结了深厚的患难之情。
“哥,我的好大哥,你们总算回来了,”白虹身软无骨的整个人挂在了泰阿脖子上,哼哼唧唧地抱怨着,“这阵子可把我憋坏了,总算是到头了。”
“嗷,嗷,嗷”点点仰着脖子嚎叫着附和,它也憋坏了。
“呦,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泰阿拍开瘫软的白虹,顺势弯腰抱起了点点在手中掂了掂分量,重了不少。其实除了主人,点点不喜欢被人抱着,它可是公豹子呀,被人抱着太跌份了,它张牙舞爪地反抗着,众人看着有趣,纷纷围了上来逗弄了一番,营中传出阵阵欢笑声。
与此同时,康城的瞬王府议事厅中气氛就沉重了许多。
李君舜立于厅中,情绪高昂,手握一本蓝皮书册,对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是我大周股肱之臣,愿倾囊相助,乃本王之幸,本王感激不尽,今日本王在此起誓,事成之后定当论功行赏,将来此册便是大家的功劳簿,册上之人各个有赏。”
众人群情激动,纷纷出言拥护。
李君浩强忍着滔天怒意,这群人真以为龙王打盹,便可泥鳅翻船?不自量也得有个限度,再让你们蹦踏两日,时辰一到阎王索命,这名册便是你们的催命符,让你们有去无回,一个也跑不了。
李君浩不露声色,在脑中悄悄记下了所有人,待回到宫中便一一默写出来,连夜透过密道将名单送到了孝文帝手中。
当日在他向孝文帝表明心迹之后,为防万一孝文帝将宫中地下星罗棋布的密道告诉了他,这些密道密密麻麻,四通八达,通向皇宫内外各处,是皇家最后的保命符,平日里的消息传递还是透过食盒隔层进行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启用密道,如今事出紧急,正是密道待用之时。
孝文帝冷眼看着纸上的名字,目光变得y-in沉冷郁,一个个一双双吃皇粮却怀异心,这回儿你们的死期到了,无论是谁定要将这些包藏祸心的贼党连根拔起,一次铲除,永绝后患,为了然儿能接手一个清明的大周,这些逆谋之人必将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师傅,珏儿就拜托师傅了。”
李君然郑重地将祁明珏交到唐音手中,大战在即,李君然决不会置爱妻于险境,他信不过其他人,唯有将爱妻交于师傅,他才能稍稍放心。
对于李君然的决定祁明珏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不是祁明珏不在乎李君然,恰恰相反,他是太爱李君然才不愿意自己成为李君然的负担,他知道如果自己跟着去了,李君然必然会分心护着他,战场上分心是大忌,他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拖累爱人。
“放心吧,有阿音在,珏儿不会有事。”
李君然听着义父的话,走向祁明珏,抱着自家王妃,将头埋在人家的脖颈中,深深吸取着人家的气息,哑声道:“等我回来。”
“嗯,等你回来。”祁明珏洇红着眼睛,颤声应着。
李君然纵身上马,奔赴战场,扬尘而去。
“舜儿,外公在此预祝舜儿马到成功,过了今日,舜儿就是我大周天子,外公怕是不能在这么称呼舜儿了。
“外公,”李君舜身着铠甲,拉着史太师的手道,“不论舜儿的地位如何,舜儿永远是外公的乖孙,外公想怎么叫舜儿都行。”
史太师欣慰地老泪纵横,亲自为李君舜扶马送行。
李君舜亲率叛军奔赴皇宫,早有内应里应外合打开宫门为其引路。
看着大批擐甲挥戈的兵将冲入宫中,禁军如梦初醒,舜王反了。
叛军直奔养心殿,一路上禁军不堪一击,叛军如入无人之境,当站在孝文帝面前时,李君舜志得意满的大笑道:“父皇可曾想到,您一直瞧不上眼的儿子,如今却要取而代之,不是只有您那太子才是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哈哈哈,父皇您就安心地先行一步,过不了多久李君然就会来陪您的,儿子绝不会让您孤单寂寞的一个人上路的,这是儿子对您的一份孝心。”
“朕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孝文帝面不改色,淡淡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