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莹过目一遍,便高兴道:“恭喜主公!”
苏仲明闻言,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一阵狐疑。
颜莹喜道:“少主已经出世!”
苏仲明吃了一惊,忙拉着她,左看右看,打量了一阵她的肚子,那锅子般隆起的形状早已不翼而飞,如今在灯火的包围之中,清晰地看出那肚子是一马平川。
颜莹又道:“颜莹舍身孕育少主,到如今已将近九个月,本来应该再安度半个月,可谁知少主竟然些许早产了,呼吸有些不顺畅,其他倒也健康,现下正由谷主照看。”
早——早产?!不会吧?我孩子竟然早产?一出生,呼吸就不顺畅,难道是先天的哮喘病?不会吧……?老天爷你开什么玩笑……
苏仲明不由惊讶着心忖。
但想到龙钰馨的医术高明,孩子又在玄岫谷,苏仲明便开始宽下心来。
当晚,易烨青率兵顺利占据了故隽城,翌日便派人送颜莹和苏仲明至主力军的兵营。而今,李旋已然率兵攻下了雀头山下的雀头城,正在雀头城内驻扎。
步入李旋的寝屋,苏仲明很是替自己担忧,一来李旋定会为了他擅自脱队的事而大发雷霆,二来此刻他已成了哑巴,面对李旋的责问也无法解释半分。
左手扣着右手在身前,低着头,怯怯地看着李旋的脚,纵然那双脚开始向自己这边移动,苏仲明也不敢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李旋静静地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擅自脱走?”
苏仲明紧紧抿着唇,一直低着头。
李旋负手等了片刻后,转过身,又道:“你可知道你带兵脱队以后,我有多担心你么?这几日几乎夜不能寐。”话落,过了片刻,身后仍是静悄悄的,他便开始有些焦躁,回头看着苏仲明,脱口:“你说话啊!回来了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仲明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
碰巧,颜莹随后来到,在门槛外敲了敲格子门。
李旋回应:“进来吧。”
苏仲明知是颜莹来了,立刻抬起头来,打起了精神。
颜莹上前来,对李旋道:“李侯。主公遇上麻烦了!”
李旋赶紧问道:“出了什么事?”
颜莹告知:“都是我哥哥害的!不知给主公下了什么药,主公现下……成了哑巴。”
李旋不由看了看苏仲明一眼,恍悟道:“怪不得我问他话,他一句也不答。”
苏仲明即刻回了李旋一个‘我很可怜’的表情。
颜莹又道:“现下,主公已经平安回来,叫霏丫头过来看一看吧?”
李旋也正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
颜莹立刻退了下去。
李旋对苏仲明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路都很辛苦,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苏仲明便大大方方地在桌子前坐下了。
桌案上,正巧有文房四宝,苏仲明便研了墨,扯出一张纸,在纸张执笔写了起来。
——颜莹刚回来时,可是见过你了?
李旋靠近桌案前,微微弯腰瞥了一眼,答道:“那是自然。”
苏仲明又再度写了起来。
——那她早产的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了?
李旋沉吟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嗯’,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苏仲明忙又写下去。
——先天的哮喘病什么的,的确是很让人在意,不过,我相信孩子的运气不会那么差,谷主肯定有办法治好的!
李旋不由困惑:“先天的哮喘病?”
苏仲明扯出了第二张纸,继续往下写。
——一出生就呼吸不太正常,多半是哮喘病了,我在意的是,颜莹为什么早产?
李旋答道:“颜莹习过武,而今又参军,一定不是身子骨的问题。”仔细想了想,不由猜测起来,“难道是玄岫谷的环境?”
苏仲明摇了摇头,示意无法猜测答案。
沉静了一会儿以后,陡然,门被敲响了三声,二人回头,便见霏儿站在门外。
苏仲明伸出右手,做出邀请入屋的手势,霏儿便大方步入屋中,坐在苏仲明身旁,开始对苏仲明察言观色和诊脉,只过了一会儿便立起身。
李旋问道:“仲明的情况怎么样?”
霏儿答道:“颜姐姐说,城主是因为被下了药才变成哑巴的。方才我替城主看诊,城主并无大碍,喉咙也无破损,我师父说过,如果是被下药但身子毫无大碍,那这药效多半是短暂的,过几日就会自行消散。”
李旋忙又问道:“也就是说,颜家大公子给他下的药,只是让他发不出声音?这个药,可是出自颜家堡?”
霏儿答道:“我刚才问过颜姐姐了,说是颜家堡并没有这种药。颜家大公子多半是从别处弄来的吧。”
苏仲明忙在纸上写了起来,随之竖起纸张。
——那药丸说不准是从暮丰社来的!
李旋回头瞥了一眼纸上的墨迹,答道:“不管怎样,你只是暂时不能说话,没什么大碍就好。”
苏仲明立刻在纸上CaoCao写了一句,再度竖起纸张。
——霏儿!求求你!开点药让我早点恢复吧!
霏儿过目罢,便答道:“只是因为服了药而发不出声音,像是喉咙被麻痹,我就按麻痹之症,抓些能解除麻痹的药给城主吧?”
苏仲明连忙点头。
此后几日,苏仲明便一直静养着,无法发声之余倒也显得沉静许多。
军队继续向惊鸿都进发,攻下了北阳城,而易烨青则率兵抵达了赤蔷州,而陈太尉则攻破了山拂镇等。颜莹出了玄岫谷,与苏仲明汇合之后,仅是歇息了两日,便又返回故隽城,将颜家堡整顿整顿一番。
在北阳城驻扎时,苏仲明每日都要喝药汤,那药汤不仅很苦,就连那药的气味,也令苏仲明无法忍受。每日聂着鼻子,皱着眉头,喝了药汤,漱口也要漱个一盏茶的功夫。
每次想要说话,都要执笔写字,执笔的手都透出了红印,李旋无奈,只得替他温柔地案摩手指。
苏仲明得到了难得的享售,却还玉求不满,又伸出一只脚来,要让李旋也案摩一下。李旋很是不满,立起身,只负手而立。
苏仲明忙执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后,竖起了纸张。
——我现在是病人啊!需要好好照顾!
李旋无奈道:“你算哪一种的病人?”
苏仲明立刻写了几句话,显尽了厚脸皮。
——喉咙失声也是要命的病!我又不会哑巴的手语,想说话也只能靠写字,这多严重啊!
李旋更加无奈,问道:“那你的脚是哪里不书服?”
苏仲明即刻写道:哪里都不书服!
写完了这句话,便把那一只脚伸得更笔直,抬起来,向着李旋。
李旋无可奈何,只得接住他的脚,坐下来,在他的腿上柔聂起来,力道不错,苏仲明觉得很是书服。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俩人同时看向门口。
叶双双用托盘端着一只碗,含笑道:“城主,药煎好了。”
苏仲明纳闷,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后,竖起纸张。
——又要喝那要人命的苦药了……
叶双双看罢,笑了笑,把托盘放下:“这可是治病的药呢,可不是独药。”
苏仲明忙把写了一句话的纸张竖起来。
——可毒了!都毒了我可怜的舌头!
叶双双无奈道:“当初是城主叫霏儿开的药,可是药煎好了,城主却又不想喝,药材多贵啊。”
苏仲明忙写了一句,再度竖起纸张。
——当初只想早点儿恢复,没想到过这味药的味道!
叶双双只好劝道:“药已经煎好了,城主还是喝吧,都说良药苦口呢。”指尖一碰碗壁,却被一股灼热刺痛指腹,忙收回来,向苏仲明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药还烫着呢……”
话落,她想了一想,便从腰间扌由出一把折扇,打开来,轻轻扇了扇腾腾热气。
三盏茶过后,那热气不再那般盛,叶双双便端起碗,含笑道:“城主,药可以喝了!”
苏仲明无奈,只得接过碗,低头看了看碗里那一抹褐色的液体,微微皱眉,磨曾了片刻,叹了叹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个劲地把药汤灌入喉咙。
李旋便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案上。
喝完药,苏仲明便立刻抓起杯子,饮一口清水,开始一个劲地漱口。
李旋为他倒了一杯又一杯水,直到他不再漱口为止,说道:“你最好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就要像下人一样天天服市你,这哪还用打仗。”
苏仲明立刻执笔,立刻竖起纸张。
——我也想快啊!但快得了么?我又不是神仙……
李旋很是无奈道:“你看,整个军营里就属你最浪费纸,这才几盏茶?用掉的纸已经这么厚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少点写字吧。”话落,夺过苏仲明的手中的毛笔,连带桌案上的纸张也一起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