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一个星期,陆陆续续就来了十来个住客,数量算不上很多,不过陈安修觉得这个开头还不错。现在人住客不算多,小饭馆里又不忙,清理卫生的工作暂时就交给徐丽和罗芳芳负责,但陈安修也有再招几个人的打算。就是最近又是装修又是盖房,还要修猪圈和鸡舍,钱都是出的,都没怎么进过,他的手头资金现在有点紧巴。
“去哪里了这是,踩的鞋子是都是泥。”江三爷爷坐在门外,膝盖上放着个小筐子,正在撸新采回来的榆钱儿,看到陈安修一脚泥的回来就问了一句。
陈安修把手里颇有分量的纸袋子递给孙晓,一边在门口跺脚,一边说,“跟我爸爸去了茶厂一趟,订了些今年的春茶,有些老客户早早就打了招呼。”货真价实的东山春茶不是那么好卖的,市场上好多都是冒充的,有客户在陈安修这里买过一次,一对比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回来顺便去看看山上的猪圈盖得怎么样了,里面有两个年轻力壮是我小学同学,二村那边的,有些年没一起好好说过话了,说着说着就闹起来了,我一时没注意,一脚踩到和的泥里了。”
猪圈不比盖房子,用不着专门的工程队,从村里找些手工好的泥瓦匠就好,还有些亲朋邻里的自发过来帮忙的,这些都是情面,不收钱的,陈安修就在饭菜上多下功夫,顿顿好鱼好肉的上,务必让人都吃好了。
“你还是去换双鞋吧,现在还不暖和,别冻着脚。山上那边,谁帮着看着呢,还是你三叔?”
“恩,他最近休班。”三叔三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以前亲戚间迎来送往的账面上的事情就爱找他爸妈拿主意,可能就是太老实了,在五个兄弟姊妹中没什么说话的分量,有事大家也不会刻意找他们两口子商量,不过自从章时年帮着天意和文文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后,他们可能是了却了心里的一件大事,看着比以往心气舒畅不少,和他家走的也更近了,家里有点什么事都会跟着帮忙。
楼南肯大驾光临是糖球在陈家住了快两个星期的一个周六,来之前事先没打招呼,陈妈妈带着糖球和吨吨上山挖野菜了,陈安修在厨房里做水煎包,韭菜是自家地里割的,现在只有巴掌长,春天里刚长出来的新韭菜,正是鲜嫩最好吃的时候,猪肉稍微一冷冻,切成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块的,拌馅儿的时候加一点花椒水,又解腻,又提鲜,刚出锅的水煎包下面还带着一层糖色的霜花,咬一口又热又鲜,“还是刚出锅的时候热腾腾的最美味。”
陈安修第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呢,楼南抱着糖果就进来了,还没看到人就听他在那里吆喝,“这么香,我是不是赶巧合了?”
小饭馆里的人都认识他,笑着和他打招呼,“楼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陈安修在厨房里听到了,端了些出来,“就你腿最长,刚出锅的。糖果也来了?”
“陈叔叔。”糖果声音清脆地打了招呼,他现在已经一岁半,话还是很少,但两家走动比较频繁,比较熟悉,陈安修难得是他愿意说话的对象之一。不过现在他显然对包子的兴趣更大一点,大眼睛围着包子忽闪忽闪的。
陈安修心里明白的很,招呼他们趁热吃,他到厨房里拌了辣油萝卜条还有绿豆凉皮出来,“上午刚蒸的凉皮。”
楼南给糖果夹个包子,从中间掰开给他凉凉,糖果有点着急地探出舌头,舔舔流出来的汤汁,可能太烫了,他小小吸口气,嘟着小嘴儿对着包子呼呼。那认真专注的模样简直让人觉得全世界就只有那一个包子了。
楼南自己拿一个咬一口,又夹了一筷子红油萝卜,心满意足地感叹说,“陈安修,你这小日子过的,也太舒服了,我都想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陈安修把厨房交给刘波,和楼南在这里说话,他们没注意呢,糖果就吃两个了,楼南赶忙阻止他,“好了,糖果,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破肚皮了。”他抱着人起身,又和陈安修说,“我领他出去溜达一会。”
等他们父子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正好冒冒也在睡觉,就把糖果放在冒冒边上了。
第159章
糖果睡觉比较警醒,楼南一放下他,他就醒了,看到近在咫尺的呼呼大睡的冒冒好像吓了一跳,眼睛眨巴两下,盯着冒冒的脸看了好一会。{哈十八 ha18cc}
“这是冒冒,是弟弟,糖果你还记得吗?”现在虽然是四月份了,但天气还不是很暖和,陈安修怕冒冒冻着,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带冒冒下山,算算两个孩子有几个月没见了。
冒冒伸小手去摸冒冒的脸,比了比,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大了点。”说完,闭上眼睛歪头就睡着了。
陈安修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指问楼南,“糖果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冒冒是那个……什么点,但也不用这样无情抨击吧?
楼南作势轻咳一声,不忍直视他说,“可能在说冒冒长大了点吧。小孩子嘛,总是长得快点。”总不能说糖果嫌弃冒冒脸太胖了吧,虽然自家这个好像脸也不小,不过糖果平时都不照镜子的,所以大概自己没感觉。
“是吗?”陈安修试图在楼南脸上找点说谎的破绽。但以楼南和他不不相上下的厚脸皮,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楼南推推他说,“行了,行了,人家冒冒都没说什么,比你这爸爸大度多了。”
“他也得能说啊。”马上就八个月了,除了在北京含糊喊过一声爸爸,至今再没开过金口。
“我们家糖果十个月才开口。”第一声爸爸还让陈安修赚了去,想想就不甘心,还是不提这个了,“有些日子没到你这里走走了,我刚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这里山上够忙的,又在弄什么呢?房子不是盖好了吗?”
“准备养猪。”陈安修和他一道往外走,章时年陪着陈爸爸在院子里看刚从集市上淘换来的两棵铁树,其实在集市上卖的这些东西,大多也值不得几个钱,陈爸爸在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大的爱好,花钱的方面无非就是个喝茶和买点花木,但有时候陈妈妈嫌他没个节制,就攥着钱不肯多给。以前陈爸爸为了心头好,都得偷偷藏点私房钱,这两年章时年来了以后,就常常帮他带点,不拘束多贵的,太贵的陈爸爸也不敢养,有时候花几十块钱在夜市上买几个水仙花球,陈爸爸也高兴,两人本来关系就不错,这样一来,陈爸爸对这个家庭新成员是更加满意了。
“……现在外面养着,等秋后天冷了,就先搬到别人家的温室大棚里。”
陈安修走近点说,“就这树还用搬到人家温室呢,天冷了,直接撂屋里就行了。”
陈爸爸赶他,“不懂瞎说,在屋里能长吗?快去忙你的,我和小章说。”
被嫌弃不是第一次了,陈安修早就皮实了,不疼不痒,“好,好,你们继续。”转头对章时年说,“糖果和冒冒在屋里睡觉,你待会进去看看他们,我陪楼南到附近走走。”
章时年看看这天色,这边阴的不是很厉害,但东边的那块天已经黑了,“去吧,天不好,不要走太远。”
一路走来,山风袭袭,这个时节,很多草木都开始发芽生长了,枯黄了一冬天的山上重新染一层浅浅的翠色,路边的灌木丛里也有了虫子活动的痕迹,有只黄白色的菜粉蝶落在刚开的野菊花上,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它,远远飞开了。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只属于春天的勃勃生机。
“他们看起来相处真不错。”他原先还和阿谦说,即使两人顺利在一起,但家世相差太大的两家人相处也难,现在看看,倒是他瞎担心了。
陈安修顺手把路边一根干枯的桃树枝拗下来,闻言笑道,“他现在是亲的,我才是不亲的那个。”有次还听爸爸对妈妈说,以后咱们晴晴找个对象,要有小章一半就好,不是说钱,就是说这脾气,这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