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姬安君只觉得有人把他背走了,直觉告诉他这人没有恶意,就又昏昏沉沉晕过去了。
萧玉芷看着竹床上的少年,心中莫名的有些闷,她只是让羿之去采个药,居然还顺带采了个人回来,这不,他自己晚上睡哪?
而此时的萧羿之因为私自救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正举着长剑跪在前院受罚,他知道不能随意将外人带回来,如果给外人知道这里,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就是不忍心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扔在那里任其生死,明明被他看到,难道要他装作没看到?这样想着,他越觉得心里委屈。
“起来吧,人是你救的,那你就自己负责到底。”卫七站在萧羿之面前,严肃道。
萧羿之抬起头,将长剑放下,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卫七,转身跑进庭院。他想着,既然娘亲他们不给帮忙,靠自己那便靠自己吧,正好也试着这段时日学习医药的功夫到底管不管用。
因为被占了睡觉的地方,又顾忌姬安君身上有被划伤的地方,萧羿之来不及做一竹床,只得坐在小竹凳上,趴在床边休息。
次日缓缓醒过来的姬安君睁开眼睛,感觉到额头的疼痛,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感觉到床上有异动的萧羿之,猛然抬起头看向姬安君,可当他看到姬安君那碧蓝的双眸后,突然顿在原地,而后又觉得不妥,便起身去倒茶。
“你还觉得哪里疼么?”萧羿之问道。
看着转身的萧羿之,姬安君心想,这人怕是被自己的眼睛吓到了吧……
没有听到回话的萧羿之觉得奇怪,这人不会是哑巴吧。他走到床前,轻轻扶起姬安君,把水杯递给他,看着他轻轻抿了一口后,又不死心地开口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闻言,姬安君不由得一阵猛咳,这个人想气死我吗?不说话不代表是哑巴,他不懂吗。
萧羿之再次没有得到回答,倒是得到了一阵咳嗽,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轻轻拍着姬安君的后背,自顾自地说着,“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
姬安君觉着气顺了些后,缓缓开口道,“我不是哑巴。”
真是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这样想着,萧羿之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烧,他微微低了低头,尴尬着笑了笑。
“你……”
“是你救了我吧,请问你叫什么,改日我好上门答谢。”姬安君看着这个莫名脸红的小少年,不由得想让人亲近。
想到先前娘亲嘱咐过的事,萧羿之顿了顿,回道,“我姓萧,名羿之。你呢?”
“你叫我元乾吧。”
于是乎,姬安君在这个凤鸣山深处不知不觉待了几天,从中他还认识了萧玉芷和卫七,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家人是多年前因躲避瘟疫而不得已隐居在此的,虽说凤鸣山丛峦险峻,但毕竟是出了名的药山,为了一方药材,一家人索x_ing住进了凤鸣山。
养伤期间,姬安君告知萧羿之进山目的,就是为了桂竹林而来,对方得知后,直接从庭院附近找了上好的桂竹来,给他制作了一支竹萧,还亲自调了音色。
可让姬安君觉得心有疑惑的是,萧羿之的娘亲和舅舅从来对他不温不火,忽冷忽热,他问过萧羿之,结果对方却并没告知原因。他自己揣摩着,恐怕他家里并不欢迎他这个外来之人。
姬安君这样想着,就期盼着自己的伤势赶紧好起来,可别总叨扰人家。
小半个月很快过去,姬安君觉着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后,在一天清晨,拉着萧羿之便要出山,萧羿之虽心有不舍,但也只能依他。
如此,本要送给父君的竹萧,自然是错过了生辰,可姬安君心里却也并不觉得可惜,至少他认识了凤鸣山中,一位有趣的少年。
萧羿之,我们来日方长。
☆、第五章 吴章回国
万历一十三年——
九昭发兵陵安前夕——
“公子,九昭世子求见。”和子轻轻说道。
“快请!”吴章回道。
随后,一席黑衣的宗政渊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和子见状赶紧走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见到宗政渊深夜到访,吴章心里的想法越发浓烈。
“吴公子,在下是前来送你离开的。”宗政渊紧张地说道,眼睛盯着吴章,一脸严肃。
“世子,我虽是大吴人,可总有些话还是要说予你听。”吴章看着宗政渊,认真说道。虽然他们两个所忠之国不同,但忠于天下百姓的心却是一样的。他在陵安与宗政渊共同学政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与野心勃勃的九昭王不同,因此,从宗政渊这里作为突破口再好不过。
“吴公子请说。”
“如今帝君刚刚薨逝,九昭王便要兵临陵安,其野心昭然若知。他在九安多年的政绩,我想,世子也看在眼里,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劳命伤财造了两座万里长城,百姓已是苦不堪言,再这么下去,九昭的后果难以言之,世子,在下言已至此,还请世子多加保重。”吴章将心中所想侃侃告知,若非他与那九昭王政见不和,他又怎么会把这些告诉宗政渊呢。
听到吴章的言论,宗政渊心中一紧,这些事情,他怎么会不明白,父王发兵陵安,必定生灵涂炭,除去这些,他也必定还会继续发兵,到那时,无论他攻打的是哪里,那那些个地方一定是尸横遍野。且不论战后损伤,战前的种种也定从民间搜刮,那些世俗大家怎么会舍得拿出自家的粮食来支持战事,到那时,战前准备不充分,战后又失民心,那九昭可就岌岌可危了。
“吴公子所言,我已知晓,还请公子早些离开,明日父王便会发兵陵安,到那时,可就走不掉了。”宗政渊拱了拱手,说道。
看到宗政渊脸上越发凝重的吴章,心里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话已经说到了宗政渊的心里,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他也不做过多其他的言论,叫来和子,准备着离开陵安。
离开吴公府的宗政渊,站在府衙门前冷笑一声,吴章的用计他怎么会不知,不过就凭他自己想要取父王代之,的确还需要吴章的帮助。
次日,九昭王宗政瑾发兵陵安,屠陵安王宫内四百余人,掳获他国王公贵族一百五十六人,压至天牢。
学府大臣荣池子因当庭顶撞九昭王,被革除官职,看管于府内。
而事实上,荣池子正匆匆地收拾行囊,准备着前往高安。
十日后的祁山脚下——
一行人等在祁山山脚下,一位身着华贵的少年,在马匹边上来回踱步,时不时望着前方是否有人出现。
突然,他听到远处马蹄的哒哒声,他赶忙转头,伸着脖子朝前望去,果然,不远处有那么几人骑着马,飞驰而来。
是王兄回来了吧。
吴仲这样想着。
许是兄弟两人心有灵犀,吴章远远就看见了等在山脚下的一批人,看着阵仗与衣着,定是宫中的人,而为首的人身形似是少年,想来也是王弟吴仲了。
“仲儿——我回来了!”
前方传来吴章明朗的声音。随后马匹缓缓减下速度。只见一位身手矫健的少年从马背上落地,快步走向吴仲,脸上是一个明朗的笑容。
说是多年未见,可这熟悉的感觉令吴章觉得分外亲切,记得自己当年临走时,吴仲还是一个六岁的孩童,时过十年之久,如今已经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他的脑中那个面容稚气、口气老成的王弟模样,逐渐与面前的少年重合起来,越发清晰。不过还是与想象有所偏差,到底是随了他母妃的样貌,更多的是沉静温婉。
“仲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吴章一把揽住吴仲的肩膀,问道。他虽然也想着早些见到王弟,可毕竟还没有回宫,这路途上指不定还会遇到些什么,他可不想让多年未见的王弟有任何闪失。
吴仲微微抬起头,歪着脖子,看着吴章,回道,“我担心王兄路上多有艰险,便向父王要了些人,跑来接你了。”
“你丫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吴章有些吃瘪,这么大一个人从九昭跑来大吴,虽说路上也的确有些麻烦,可好歹他也是大吴的大王子,说出事就出事,那能像样么?居然还让这么年少的弟弟来接真是,气人。
“王兄,其实我就是想你了……”吴仲委屈地撇撇嘴,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
“诶呦,早说嘛,多大点儿事儿!”吴章拍拍吴仲的肩膀,朗声笑道。
听闻,吴仲并不回话,偷偷白了吴章一眼,心想着,这可是大事儿,十年未见,联系全靠书信,要不是因为宫中事务繁多加之他又年幼,或许早就偷偷跑到陵安找吴章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出发,争取天黑之前回宫。”吴章突然严肃道,说完便又跳上马。
吴仲看着骑上马的吴章,瞬间觉着到底是兄长,这言行举止终究是长他几分。
夜里,吴章回府稍作休整后,便跟随吴仲一同进宫,面见大吴王吴越。
端坐在大殿上方、身着华贵的男人,听见内侍喊着“大王子、二王子觐见——”,忽地从座椅上站起身,赶忙走到书桌前,看向门口。
不过多久,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快步走向吴越。
“儿臣见过父王!”
“儿臣见过父王!”
两人异口同声道,然后恭敬地下跪向吴越拜了一拜。
吴越看着终于团聚的两兄弟,心里十分欣喜,上前扶起两个儿子。
“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