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之走到车前,撩开车帘弯腰进去,然后就扶着许庚出来了。许庚身后的伤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庄主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只好作出无力的样子微微靠在许晏之身上,当然也不敢用太多力。
紫纱仙子见着许晏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下车,脸上的神色更是不好看了。许晏之扶着许庚站定,许庚也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女子,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便闭着嘴不言语。
“这是薛紫蓉,我父亲世交好友的女儿,你同我一样也叫她紫蓉便可。”许晏之对着许庚温言道。
许庚朝着紫蓉点点头,算是招呼了,他本来还想笑一笑,却想到许晏之曾说他那表情古怪,于是便作罢了。
“恕我眼拙,这位公子莫不是带了人皮面具,许庄主你向来喜欢漂亮的人物,是不是这位公子实在是长得惊为天人,所以许庄主要用人皮面具遮着,不舍得给人看不成。”这话已经说得太过伤人。
许晏之皱了皱眉,“紫蓉,他是我的人,你说话尊重点。”
“呵,我怎么敢不尊重,之前那位云公子,我就是因为不够‘尊重’他,所以才得了报应不是吗?”
许晏之并不意外她会提起云萧,其实她现在会在这里,主要原因是为了莫明宫,而不是来给许庚下马威的。
一个多月前,他便得知薛紫蓉的“翩跹舞”被莫明宫盗走,这翩跹舞并没有太长的历史,却是紫蓉的母亲,当年驰骋江湖的火凤凰苏燕,一招一式设计出来,尤其适合身材娇小,体态柔软的女子,但是这武功却残忍得很,每次使出,便到处血色纷飞,也因此才有血舞翩跹一说。
“我与云萧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他知道薛紫蓉要的不过是个交代,薛紫蓉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与莫明宫有什么关系。 “但我会帮你找回你丢的东西。”与薛紫蓉的对话间,许晏之并没有太大情绪,却正是为薛紫蓉着想,其他女子他可以虚情假意地应付,但是对紫蓉他不想拿出那一套。为了断掉她给自己的幻想,只能冷面相对,这对于她才好。
“好,这话是你说的。以后我若是找那个姓云的麻烦,你就不要管。”薛紫蓉扫了一眼一旁不发一言的许庚,“这位架子倒真不小,也不知道这位有什么高明手段能把我们冷情的许庄主迷得团团转。你可小心了,可别再让人讹了去,一遍算是长记性,两遍那就可笑了。”
许晏之并没有答话。
薛紫蓉得了自己要的答案,也不再纠缠,她也无意看着许晏之与别人恩爱的样子,这些她早在半年前早已经看够了。当时恨得牙痒痒,到头来还不是笑话一个,她就等着,总有继续看笑话的一天。她潇洒地转身,脚下轻点飞身掠走了。
许庚虽然知道薛紫蓉向来说话毒辣带刺,却也很少如此直白地嘲弄过庄主,至今也没有多少人敢当面笑话庄主,许庚心下有点不悦,不过薛紫蓉可以算得上是庄主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不一般,他也不能怎样,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将薛紫蓉划入了以后不予理会的名单之一。
第20章
待薛紫蓉走后,他们又重新上路了。许晏之没有再说话,许庚坐于一旁亦是不语。
有第一个出现就会有第二个,许庚不禁担心,虽然卫楼派出的几个人都是高手,暗处还有影卫,但是这次出行不比往日,他的直觉告诉他前面将会碰到大麻烦。但是庄主不可能考虑得不如他周密,或许庄主另有安排,许庚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还是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解释道。
到了晚上,他们没有赶到城镇,所以只好在野外凑合着过一晚。侍从们燃火备饭,一顿忙活,护卫则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二十多号人,却异常安静,除了偶尔的几句低声交谈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便只能隐隐听到夏虫的嘶鸣。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有保持安静,才能随时注意到附近的异动,并能时刻准备好应对。
许庚也是全神戒备,夜晚是人最容易松懈疲倦的时候,这种时候,便是他们影卫最需要提高警惕的时候,虽然他现在不在影卫之职,但是一到晚上,又是在许晏之身边,况且还是在野外,他便不自觉地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两眼好像发光一般,有时快速扫过某块区域,有时凝视一个方向不动。左手微微收拢在袖口里,右手似是随意地按在离腰间很近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他存放暗器最密集的地方。
但他记得庄主昨日曾嘱咐他,若是不巧遇到突袭,不用他出手,除非是连侍卫都难以抵抗的强敌,才准他动手。话虽如此,但若因此便让他放松下来心平气和地休息,他做不到。
篝火静静烧着,直到半夜,周围已是一片寂静,偶尔风吹过,窸窸窣窣得一阵响。许庚吃完饭后就随着许晏之回到了马车上,他稍稍将马车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方便观察。
许晏之见他这般小心,觉得好笑,其实若是江湖上的一般高手,车外的那十多个护卫便足够对付,卫楼也不是吃干饭的,若是那几个护卫都打不过的对手或应付不了的情况,现在如此小心防备也是无用。
许晏之伸手将紧靠在窗旁,跟作贼一般从帘子缝隙向外窥探情况的许庚,使劲一拉扯。不过没想到许庚全身紧绷着,跟扎马步一样蹲靠在车窗旁,这样拉他竟然纹丝不动。许晏之眯了眯眼,不愧是多年在各种高处秘处藏惯了的,果然稳得很,于是他换上十成力再是一拉。许庚本来全神贯注地看着外面,突然感到身上有股劲,他转过头来,因为已经注意到是许晏之在拉他,他也放松了下来,没想到这次许晏之用的力太大,许庚一个趔趄便朝着许晏之的方向跌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猝不及防,而且本来就是一个蹲着一个靠坐着,马车的空间又小,许庚想闪开却也已经来不及,重重地摔到了许晏之的身上,这个时候许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只能是死死地闭上眼睛,倒像是要摔到油锅里一样。
尽管许庚不重,但也谈不上轻,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摔到身上来,肘弯还好死不死撞到了他的胸口上,完全没有防备的许晏之被撞得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哼。没有唇碰到唇的巧合,亦没有胸怀交叠的暧昧。
许庚连忙坐起身,“那,那个,伤到了吗。我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