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凡庄又开始了正常的运作,庄主在短暂的消失之后,终于出现,一如往常。
凡庄停止了之前不断扩张势力范围的势头,此次莫名宫风波总算告一段落,江湖终于迎来了相对的宁静。
许晏之开始着手肃清新纳入的分庄,自上而下重新整顿。自北向南他带着几个楼首走遍每一个新分庄,亲自督促分庄相关的各项事物,虽然庄主本就是认真谨慎之人,但像现在这样事事躬亲也实属难得。
今日,许晏之数人来到了一处新分庄。这处分庄原本是秋凰楼副楼主谢枫所辖分楼,也就是谢枫曾经囚虐许庚的分楼。
到达分庄已是傍晚,许晏之吩咐所有人用饭后便可以各自休息,一切事务也留待明日处理。
自踏入这里一刻起,许晏之觉得透不过气。这段时间他疲于应付各项分庄的事情,没有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时间。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继续。
耳朵里隐隐传来声音,是气若游丝的痛苦呻吟声,还有一声声“庄主”的呼唤声。
眼里映出皮开肉绽的可怖伤痕,那个人气力不济却仍故作无事站在自己面前。就是在这里,自己放任另一个男人对许庚为所欲为。
驾轻就熟地,许晏之走到地牢。即使已经经过清理打扫,仍然能嗅到丝丝血腥味,一种绝望的味道。
脚步声回荡在空荡潮湿阴冷的走道里。
许晏之来到许庚在地牢里囚住的房间,在这里他亲眼看到了许庚身上的伤,那时心里无法抑制的愤怒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影卫的过度在意。也在那之后,他频频在心里告诫自己,切忌动情。
坐在牢房里的小床上,许庚轻轻抚摩着床沿。
“唔嗯——!”那是许庚受刑时的痛苦呻吟,他肯定不会大叫出声,一定是死咬着嘴唇闷哼,仔细听,其中还间杂着皮鞭的抽打声。很痛,痛得许晏之快要坐不住,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觉得每一鞭都抽打在自己的心口上,疼得发麻发怵。他缓缓躺了下来,痛得蜷缩起身体,像幼时那样,却没有人可以过来揽他入怀。
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他喜欢这种感觉,比麻木和逃避要来的痛快。
午夜丑时,许晏之终于慢慢坐起身,踱步走出了地牢,他回头看了一眼,便施展轻功迅速隐没在黑暗中消失了。
他要会一个人,这个人总是喜欢夜深人静之时约他,虽然他们的关系也确实见不得人。
“许庄主,你可总算来了。”李霜鹜没有起身,他悠闲地坐在石凳上,虽然没有看到许晏之,但是他感觉得到。
走到李霜鹜面前,许晏之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
这两人说来奇怪,一直看对方不顺眼,却暗地里成为了合作关系。其实这两人很像,大概也正是因为太相似,才能够愉快合作,却无法成为知己之交,因为太清楚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今天叫我来所谓何事。”许晏之不想废话,直接切入重点。自从事成之后,两人都很有默契不再联络,除非有事关双方的紧要之事。
李霜鹜收起了人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右手轻甩着方才等候许晏之时从路旁折来的树枝,“我叫你出来,自然是为了莫名宫的事情。”
“殷家已除。”在李霜鹜面前,许晏之更是吝啬词句。
“殷家虽然已灭,然而殷家家主殷无迹却侥幸逃脱。”扔掉手中树枝,李霜鹜站了起来,“你我心里自是明白,莫名宫并不等同于凤阳殷家。虽然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已经从凤阳殷家找到了大部分,但是无名剑却不见下落。”
天下第一剑无名剑,天下所有剑士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习武之人追求的极品兵器,是铸剑大师星冶老人的封山之作,炼铸此剑穷极星冶毕生心血。剑成之日,星冶老人耗尽精力,呕血不止,宝剑似有灵性,血液凝于剑上,化为剑纹。
星冶老人仙逝之后,宝剑几经波折,无数人为了此剑明争暗斗,此次围剿凤阳殷家,有多少人冲着无名剑而去不言而喻。
“怎么,李盟主对无名剑感兴趣么?原来秋凰楼并不是李盟主的全部打算。”平分了秋凰楼将近一半势力领域的许晏之倒是显得事不关己。
“举凡天下剑士,谁又能不倾心于无名呢?”李霜鹜眼角带笑。
“那么你便去寻好了,此事又与我何干?”许晏之撇了撇嘴。
“李某不才,望许庄主能助李某一臂之力。”李霜鹜突然又摆出了平日谦逊的样子。
“你倒不怕我跟你抢无名剑?”
“若不是凡庄孤凡剑法与无名剑属性无法相容,恐怕无名剑早已是许庄主囊中之物了吧。”
许晏之眯起了眼,此人果然有点手段,如果是敌人的话,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我凭什么要帮你?”
“近日,李某得到一个消息,云萧乃莫名宫左护法亦是莫名宫的第一毒师,精于制毒。他在许庄主身边半年,看来不仅仅是想偷孤凡剑法这么简单啊。” 李霜鹜从头将许晏之打量到脚。“许庄主难道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身中奇毒?”
“……”很平静的听完李霜鹜所讲,许晏之很平静,平静地诡异。他看着李霜鹜,李霜鹜也不再说什么。很好,既然该讲的都已经讲完,许晏之转身一掠,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所以说,对于他们这种人动情没有好结果。李霜鹜对着远去的背影似乎是很可惜般地摇了摇头。不过当他刚转身也准备离去之时,突然一条人影又出现在他眼前,却还是许晏之。
“谢枫留给我处理。”抛下这句话,嗖地一声再次消失了。
呦,看来他似乎又要重新评估某件事和某个人了。
第43章
眼睛睁不开,头很晕很难受,自己似乎置身在一片黑暗中,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疼痛。许庚开始恢复意识,他想努力睁开双眼,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连呼吸都让他觉得万分吃力,伴随着胸口的刺痛。有一瞬间,许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是谁,现在是什么状况。脑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似乎有一张大网紧紧地束缚着他,他奋力想要挣脱出来,却使不上半点力气。越用力身上的疼痛越明显,不过疼痛也给了他真实感,于是他更加奋力挣扎起来。
注意到许庚的动静,本来守在床前的人,赶紧走上前来压住不停扭动的许庚。感觉到身边有人,许庚想开口,想问身前是何人,张了张口,却语不成音,倒像是呜咽了几声。身前的人大概也知道了许庚的意图,马上从桌上端了杯水,递到了许庚嘴边。这时候许庚也不及多想,张口吃力地舔了舔嘴边的清凉,尽管如此,似乎也无济于事。他依旧无法言语,再加上刚刚一点点动作就消耗了身上所有的气力,他再也动弹不了,躺在床上,犹如之前昏死时一样。只有眼皮底下滚动的眼珠,和微微颤抖的睫毛,让人知道他其实还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