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早上出门时候并未佩剑,此时退后一步向腰间摸去,便摸了一个空。他心中一落,匆忙后退拉开同灰衣人的距离。
这时便听见那蒙面人大声道:“接住!”长啸被他扔了过来,谢松一个闪身将剑抽出鞘,起手式起,攻向那灰衣汉子。
那两人袖子宽大,兴许是藏了许多暗器飞刀,一时手袖翻飞,寒芒便直向谢松面上而去。一边青衣人躲闪之际提醒道:“上面可能有毒,不要被碰到了。”
白衣蒙面人双手持峨眉刺,他突然停住了动作,挑眉道:“没时间同你们在这里浪费。”侧脸躲过一飞镖之后,他拿出一个口哨含在口中一吹。
还未等谢松反应过来,便听见两声闷响,那两人便一下软着身体倒了下去。四周的墙上跳下十几名黑衣人将两人架起。
青衣人见状手上持两短剑,下意识将谢松护在身后,盯着白衣蒙面人道:“这位是什么意思?见着有份,怎么两个人都要带走?”
谢松手握着长啸死死盯着他,只见那白衣人将峨眉刺又收进了袖子里,走向谢松道:“我的人不出手,你们连人也抓不住。他们身上都种了蛊,如若不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去,蛊虫便会在他们身上乱钻,到时候七窍流血而死。”
他停下脚步,在谢松面前站定,冲着青衣暗卫笑了一笑,低声道:“难道你们剑霞山庄中,还有养蛊的高手?能够抑制他们身上的蛊虫发作?”
青衣暗卫听他提及剑霞山庄,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便见面前白色一晃,接着便觉得自己被人一拉,等他再站定的时候,便看见谢松同那白衣蒙面人打在了一起。
“看起来这些日子你都在练习?”白衣人手上的峨眉刺在长啸的剑身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松不言,只是脑中回想着那三种剑法的一招一式,手上动作越发加快,竟是逼着那白衣蒙面人后退了两步。
“可惜还差了点火候。”蒙面人此话一落,谢松便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阵风来,他躲闪不及,只能背上硬生生受了两掌。
他一下双膝跪在地上,磕得生响。只听头顶上那人笑道:“年轻人,教你一个道理,寡不敌众该弯腰的时候还是要弯腰的。”
谢松被两个黑衣人按住了肩膀,连带着一边的青衣暗卫也被制住。他又一次眼看着长啸被人拿走,一双眼睛死盯着那蒙面人,厉声道:“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有人要找我家人麻烦,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一边将长啸收入鞘中,一边继续道:“早些回去吧,省的你的那个小朋友担心。”
陆沉璧今日起来的时候便觉得眼皮直跳,后面招着丫鬟拿了帕子敷了一会才好上一些。从秦霜处回来,陆沉璧正准备问谢松去了哪里,便听见外面一声鸟叫,他将手上的笔放下,叫了人进来。
“什么事?”陆沉璧问。
那青衣人咳了两声,将方才太后銮驾回宫路上发生的事重复了一边,陆沉璧听着手也握紧,他低声问:“可有抓住了?”
那青衣人摇了摇头,一下跪在地上道:“属下无能,与木言正欲抓住那两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白衣蒙面人,后来他又招来许多手下,皆着黑衣蒙面,将那两人带走了。”
“你们两人可有受伤?”陆沉璧连忙问。
青衣人摇头,但又是一顿,他道:“不过木言被打中两掌……”
“他人呢?”陆沉璧一下站起,行到桌前问。
“属下见他行走之间并无妨碍,应当是……应当是无事的。”青衣人见陆沉璧皱着眉,想了想还是道:“不过那白衣人先前将手中长剑交给木言,后来又与他多说了几句话。属下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是认识的。”
陆沉璧一听这话,强忍住了心中要去见谢松的想法,他坐回椅子上,问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话,你可还记得清楚?”
听着暗卫将对话重复了一遍,陆沉璧面色更加y-in沉,他道:“你可看清了,他的手下都是黑衣蒙面?他们的身手如何?”
“方才匆忙中,他们并未如何出手,因而并不清楚他们的功夫高低。只是他们动作极轻,出手速度也极快,一时间很难反应过来。”
暗卫跪在地上,听见坐在那里的庄主嘴里喃喃念叨,不敢出声,等过了许久才听见让他出去的话。
“不许同别的人说。”陆沉璧吩咐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暗卫应了一句,退出去才关上门,便听见里面一声清脆的响。等了一会,接连着又是几声,门外的守着的丫鬟一下大气也不敢出。
陆沉璧将手边的茶杯陶瓷笔架全部砸在了地上,他手撑着桌面咳了几声,听见外面下人的问话也没有回答。
白衣蒙面人吹了一声口哨,身边便出现了许多黑衣侍卫。如若自己想的没错,这些人便是打伤霜姐的那些。陆沉璧想着,又思及谢松与那白衣人的对话。那扔给谢松的长剑一定便是长啸,夺走长啸的人又为什么要打伤霜姐?
就是因为一副画?那画里又是什么东西?
陆沉璧心烦意乱,今日太后回宫出了此等事,少不得又是一番追究。最迟明日,最早今晚,侯奕怕是又要见上自己一面。
垂着眼在椅子上坐了一会,陆沉璧叫了外面的丫鬟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又叫人推来了轮椅。
“推我去木言的院子。”陆沉璧道。
等他到的时候谢松正在换衣,应是洗了澡,头上的水还滴落着,身上赤裸着,后背上一左一右还有两处红手印。
听见门的动静,谢松一回头便看见陆沉璧被人推着进来,只是陆沉璧面色y-in沉,谢松看了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都下去在外面候着。”陆沉璧说完,便自己滚着轮椅过来。
谢松匆忙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正欲说话,便听见陆沉璧厉声道:“穿什么衣服!”
他穿衣的动作一顿,身上才披好的衣服,便被陆沉璧一把扯了下来。谢松手臂被陆沉璧打了一下,只听他道:“转过去。”
谢松没动,伸手握住陆沉璧的手腕道:“别看了,我没事。”
陆沉璧不理他,只是挣动着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谢松害怕弄伤他,只能松了手,见陆沉璧一直盯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转了过来。
“他们手下并未用力,只是有些红而已。”谢松搬了一个凳子坐下,方便陆沉璧看。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谢松感觉到陆沉璧的手指在自己背上划过,他忍不住将身子绷紧了些。接着便感觉到陆沉璧整个手掌都贴了上来,在今日自己被打中的地方摩挲了几下。
“现在看是红的,等到晚些时候再看就青了。”陆沉璧低声道。
谢松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鼻间一下闻到了药味,他正准备回头看,便被陆沉璧按住了肩膀,听他喝了一声别动,谢松便也不敢动了。
药酒有些凉,揉在背上让谢松不由得缩了缩,他道:“你放在那里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陆沉璧没有说话。
谢松便又道:“你不喜欢药酒的味道,等下手上都是这个味道,小心洗也洗不去,要等着两天才能散。”
揉在背上的手一下停了,陆沉璧的声音轻轻道:“你再多说一句。”
见谢松识相得闭了嘴,陆沉璧的手才重新开始动,又揉了一会,才将手收了回来。
“把衣服穿上吧。”陆沉璧将药瓶放在桌子上,眼睛望向一边,等着谢松将衣服穿好才转眼过来看他。
“今天怎么想着追着人上去的?”陆沉璧道。
谢松系腰带的手一顿,默了一下才道:“看见了,就追上去了。”
“就没想过你自己?”陆沉璧看着他问。
“想过,但是如若让他就这样跑了,我也会后悔。”谢松站着将腰带系好,坐下来看着陆沉璧道:“我想帮你。”
陆沉璧一时没有说话,在他分辨谢松说的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垂着眼,又问道:“遇见那个拿走长啸的人了?”
这场遇见究竟是你们刻意还是偶然?陆沉璧想直接问谢松,究竟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那人要打伤秦霜。
可是他就算问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满意会不会相信谢松回答的话。
“遇见了。”谢松道,他顿了顿又道:“但是长啸还是又被他拿走了。”
陆沉璧靠在轮椅上,低声道:“人也被他带走了。”
谢松听他如此说,便道:“他说那两人现在身上都中了蛊,如若不按时回去,蛊虫便会发作,两人都会死。”
“然后说他能抑制蛊虫?便将人带走了?”陆沉璧说罢冷笑一声,轻声道:“说不得他们本就是一路人,演了出戏给你们两人看而已。”
“不是的。”谢松否定道。
陆沉璧一听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否定,心中便是火起,他手撑着轮椅扶手,看着谢松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你跟他很熟吗?”
不等谢松回答,陆沉璧又质问道:“你明知道是他打伤秦霜,为何一直不告诉我?你私下又与他见了几次,你也从未同我说过,你……”
陆沉璧看着谢松的眼睛,接下来的话却说不下去了。他靠回轮椅上,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谢松开口低声道:“我为什么要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