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穿衣洗漱告一段落,房里的只剩一人一鸟,吕迟这才将取出那两卷纸,摊开细细的看。
“可莫要是什么其他人的书信,”他嘴里默念,心里求着老天可千万要是给自己的。
初看一眼可大失所望,那字迹虽然挺秀,可是显然不是褚瑜的。
吕迟正要将两张纸合上,绑回信鸽身上让它继续送,眼角却瞥见一句,“画册十八式的打秋千看着有趣之极,下回再见便要请你演示一番……”
十八式,打秋千?
吕迟心中一动,想起自己那春宫画册的十八式可不就是打秋千?那本画册可是他亲手画的独一家的东西,外物怎么可能重了去?
他不禁大喜,接着往下看,满张信纸若是给旁人看,瞧着都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话,可是给吕迟仔细的看却不是这么个滋味。
“这里的糕点总没有你那儿的好吃,馋的哭闹也不是没有的,她胆子大了许多,还问起你下次何时再来。”
这里说的显然就是褚灵,吕迟勾着唇角,再往下读。
“这些时日常常发梦,都是给你一脚提醒,后才发现是梦中梦,也不知我此时是否还在梦里,想你似要魔怔。”
不过寥寥几句,吕迟看得心头火热,恨不得将那小精怪从秦地拖过来温存一番。
纸卷太小,两卷不过也就说了这么点话,最后只余下两个字的空当:勿回。
吕迟连忙将信纸翻了一面,见那信纸背面空空荡荡,不由急骂道,“傻子!知道用两张纸,不知道两面都写!”
骂虽然是骂了的,然而心里到底是高兴多些。他坐在床沿将那信纸颠来倒去的看了好几遍,后自己嘀咕,“也不知是让谁帮着写的,怪傻气。”
好在写的是旁人看不懂的东西,否则请人代写多窘迫?
吕迟在心里暗呸一声,褚瑜那人,恐怕脸皮厚的不知什么是窘迫。
明兰见吕迟半晌不出来,于是站在房门口问,“少爷,是传早饭还是去春熙苑再用?”
她提起这一茬,吕迟才回过神来昨夜说好的还要去请安,是以应了,“去春熙苑吧,我这就来。”
春熙苑里,老祖宗等吕迟也等得焦急难安。
昨天自吕迟走后,酒席没多久也就散了去。老祖宗想着吕迟临走前的那些话,心中惊疑不定又惴惴不安,实在想不到秦地还有哪家人似吕迟描述。
不如今天早上再问问的好。
芳锦又去厨房吩咐一遍饭菜要温好,温过头的便重新烹制,回身正要去再哄哄老祖宗,就见吕迟进来了。
“大少爷,”她连忙上前福了福身,笑道,“您可算来了,老祖宗等你有一会儿了。”
吕迟恩了一声,脚步不停快步往里去。
老祖宗坐在软榻上,一旁的忘忧正给她捏脚,耳边听着老祖宗絮絮,“唉,若是换上阿平阿修,我也没这么操心的,可阿迟这孩子,瞧着精明却素来是个好骗的,耳根子软的很,若是给什么狐媚子骗了去,哎,就怕这个……”
老祖宗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秦地哪一家的门第比自己还高,又有什么闺秀可说?她心里顺势便觉得昨天夜里的话是吕迟顺嘴说出来诓骗自己,让她放松的。
忘忧抿唇不语,不知怎么劝干脆就不劝了。
“大少爷来了。”
外头脆朗一声通传,吕迟的手就掀开门帘进了屋里。
“给祖母请安。”他脸上挂着笑,不快不慢的往里走。
老祖宗连忙对他招手,“坐到我身边来,”她说罢又转头对忘忧道,“快去厨房让人传早饭。”
忘忧应声而出。
老祖宗细细打量吕迟的神色,见他眉目之间全是喜气,不由得问,“一早起来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吕迟抿唇不语,老祖宗又是追问,“可是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个姑娘?”
自己喜欢的,会有什么拿不出手的额?吕迟想了想,他虽然想娶褚瑜,却也不能让他担着个女子的名声,是以也没什么弯绕,抬头直愣愣的便往老祖宗的心口戳,“他可不是个姑娘,他是个男的。”
“男的?”老祖宗给他说的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男的,不是说中意……”
她的话说了一半,脸色煞白起来,犹不确定的问吕迟,“男,男的?”
芳锦极其有眼色,立刻将屋里的小丫头斥了出去,后自己也缓步退到了门外头。
屋里只剩下祖孙两个,互相望着,一个面色如纸,一个目光寻常。
“男的,”吕迟点点头,又怕老祖宗不喜褚瑜,于是开口维护道,“我极喜欢他,您切莫拦着。”
老祖宗给他噎的没话好说,就怕自己当场厥过去,勉强笑着拍拍吕迟的手,“阿迟说的什么傻话,怎么会喜欢上男子?”
“喜欢这事情我怎么说的清楚?”吕迟见老祖宗脸色不好,也好歹往回收了收,“恩,这事情反正就这么着,您也别多想了,等过些时日您见着他了再看吧。”
老祖宗这下连应声都应不下去了,恰逢外头的小丫头将粥饭端进来,缓了这一波。
吕迟不觉有他,吃完早饭便就自己回了元宝居。老祖宗却又坐不住,让人去叫了吕朱氏来说,将吕朱氏也吓了个仰倒。
“真,真这么说的?”吕朱氏捏着手帕的手不住的抖,眼里的泪花都要给吓出来了,“喜欢的是个男子?”
老祖宗苦着脸,也是眼眶通红,“唉,这事情若是真的,可怎么办才好?”
吕迟是个什么脾气他们都知道,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的的,这家里没人拿他有办法。更别说前头才闹了一处离家出走的戏码,这会儿若是对他动硬的,哪个不怕他再跑了就不回家?
“阿迟他,他是怎么说的?”吕朱氏还不全信,总想找出一丝纰漏来安慰自己。
老祖宗便将昨天晚上与今天早上的话八九不离十的复述了一遍,后道,“这事情,你回去和益儿旁敲侧击的说说,问问他去。”
内宅之事多半就她们两人商量了,然而这等事情总要给吕益知道,更别说两人这会儿的主心骨都给吕迟抽了个干干净净。
这事情转进吕益的耳朵里,已是入夜的功夫。
“阿迟同母亲说的,他已经有了心悦之人,似是去秦地认识的。”吕朱氏说的晦涩,后半句还没出口,脸色却就越来越苦。
吕益揽住她笑问,“前头不是发愁他不开窍?如今有了心悦之人,怎么还有了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