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木一个字也不敢漏,尽力都记住了。
到了老祖宗那儿便又是一番不同,虽也是抱着粥桶喜不自禁,然嘴上说的却是,“哎呦我的心肝儿,怎么好起得这么早做这等粗活?”
枣木嘴笨人又呆,见了老祖宗就有些手脚发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又匆匆告别去了乐安院。
乐安院的门口站着一个下巴尖尖的小丫头,叫称心,正百无聊赖的数着墙面上的砖头缝,见了枣木也认出来,笑着问了一句,“这个时候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她正说到这一句,屋里又跑出一个小丫头,提着裙子喘着气,到了称心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哎,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王姐姐找你呢。”
称心忙不迭的跨过门槛进去了。
枣木看着留在原地的小丫头,怔了片刻认出人来,“哎,你是那日掉进池子里的小丫头。”
如意闻言看着枣木,有些惊,后又平复下来,小心的问,“你是?”
枣木咧嘴笑道,“那日少爷让我拿了衣服给你盖的。”
“原来那件衣服是你的。”如意粉团般的脸上也忍不住带起几分笑来,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和枣木说话,“从前不知道你是谁,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如今知道了便好办了。”
“哪要什么感谢,”枣木来回小丫头见得也多,明兰明柳那样长相标致的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却不知为何这会儿见了如意,心里没来由的便扑通扑通跳起来。
话说到这儿,正好到了主屋门前,如意是个三等小丫头,只能上前同别人说了帮枣木通报。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吕朱氏身边时候的大丫头春归便快步迎了出来,一见枣木也笑,“怎么今天还来了兴致煮粥?”她一边说一边接过枣木手上的食盒,将里头的最后两盅拿出去,交由一旁的小丫头端进屋里了。
枣木道,“少爷昨天睡得早,今天早上醒的也较以往早了些,一会儿兴许还要来这儿请安。”
春归走下台阶一步,压低了些声音,“今天还是让少爷别过来,荷姑娘同她母亲都在,夫人忙的紧,少爷又是个不喜欢应付的性子。”
枣木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那我知道了。”
别了这里,吕芙那院子也是很快的事情,后折返回元宝居,约莫只消了两刻钟的时间。
枣木一一将自己听得的详细都告诉软肉一般躺在榻上看书的吕迟。
吕迟将一边包好的一纸包新鲜糕点扔给枣木,没用正眼看他,只道,“知道了,你回去罢,今天没有其他事情了。”
位置高的奴婢小厮们一个月有半天假,不过在元宝居里通常是准他们休成一天。枣木是个家生子,母亲又是吕迟从前的奶娘之一,也就住在宰相府后头的一排胡同里。
枣木利落的接过那糕点,又捂了捂自己胸口的东西,无声的退了出去。
枣木母亲李氏是个老实人,早年因着当过吕迟的奶娘,家里男人也还有几分本事,在宰相府管着些边角小事,便在这后头的胡同里独有一间院子,虽说名上是人奴才,然而日子过的不知多松快。
枣木将吕迟给的糕点交给李氏,自己一头扎进房里便没出来。
李氏拿着那糕点,乐的合不拢嘴,连声道,“哎,少爷还记着我爱吃桂花糕。”
她待吕迟实实在在疼过亲儿子,吕迟做什么李氏都觉得是好的,也就她一个能同老祖宗比一比了。
李氏又想到自己这两天新作了两双鞋垫子,便记挂着让枣木带给吕迟,兴冲冲的拿了,也没敲门,径直推开了枣木的房门,就见他正捧着一卷书,双颊涨得通红,一见自己脸上还多有慌乱之色。
显是有不对的地方,李氏也由不得他掩饰,一把上前将枣木手上的书给拿了过来,定睛一看,上头哪儿有什么字,全是男女纠缠放荡之际的春宫画册。
李氏差点儿给枣木气了个仰倒,当下一把将书合着自己手上的鞋垫子砸在面色发白的枣木脑袋上,骂道,“你成日就记着看这等不入流的东西?偏还没给少爷看见,若是给他瞧见了,看他嫌不嫌你!”
枣木怕疼,这砸了一下眼泪都给逼出来了,一边捂着脑袋拼命往后缩,一边连连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是少爷给我的!”
李氏动作一愣,却也只停了一瞬,后又一叠着抽打下去,嘴上骂着,“那就是你不带着少爷学好!枣木,你可记得,如今你吃饱穿暖读书写字,哪样不是少爷给你的,少爷看这些你不劝着便算了,还自己也偷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