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迟是那样自在随性的性子,他若是中意褚清,又如何会有所拖延?褚瑜想到头一回见吕迟时两人的相处以及如今吕迟的毫不掩饰,心中思定吕迟同褚清不会有什么过往。
然而无论怎么想,这醋吃到了嘴里就很难消解酸味。自己视若珍宝的人怎么容得下他人的觊觎。
寝宫里躺着一个满肚子酸味,打滚想发脾气的。
寝宫外头快步走来一个满肚子酸味想来寻找些甜蜜消解酸气的。
两人此刻撞在一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第四十七章
“殿下,”内侍在屋外拦住了褚瑜,犹豫片刻,将前头与吕迟见着褚灵以及她生母的事情说了。
“后头便没怎么说话。”内侍补充一句。
褚瑜前头因褚清而起的隐忧还没了,此时心里又是一番起落,既是怕吕迟因此心中不喜藏在里头,更怕吕迟并不在意。怀揣着这样纠结的心情,他大步进了屋里。
从院子外头带进来的小丫头十分拘谨的站在屋子的一角,怕自己下一刻就晕死过去,时而脸色苍白,时而脸色涨得通红一片。
说好的主子的禁脔,摇身一变竟是这秦地的王,这天上地下的来回一趟,实在叫人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阿迟如何?”褚瑜的脚步顿在她面前,开口问道。
那小丫头小丫头连忙福了福身,低声道,“睡了一会儿了,没吩咐其他的事情。”
一直睡着,是个全不在意的意思?
褚瑜前头那一番思绪又是因此翻搅上来,活了二十七年,头一回对一件事情这样没底。他的眉头拧在一处,开口摈退了那小丫头,“你先下去吧,没有吩咐不用进来。”
小丫头松了一大口气,连连点头,快步的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褚瑜慢步走到床边,低头看向吕迟。吕迟闭着双眼,一手随意甩在腮边,一手放在柔软的被面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并没有真的睡着,一听见褚瑜的脚步声,立刻睁开了眼睛。
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人瞧。
褚瑜给他盯的心中有些没底,嘴上叫了一声,“阿迟,”然后在床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吕迟应了一声,眼睛微微一眯,后又霍然睁开,他披散着头发半坐起来,问的不动声色,“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吕迟暗自给自己下指令,这会儿若是沉不住气,那还有什么用?将事情问清楚便是了,可千万不能耐不住性子发了脾气。
他的头发披到腰侧,乌丝粉面,唇红齿白,却又不带半点儿女气,双唇不太自知的有些撅着。眼眸之中带着光芒,仿佛明星璀璨全都坠落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头。
褚瑜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吕迟的脸颊。
吕迟偏头一躲,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重复道,“你还没说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呢。”
这会儿正气着,哪儿容得褚瑜动手动脚,不扑上去咬一口他尝尝厉害都是好的。
“政事忙的差不多,前头得了信,枣木今晨已经入了秦国地界,明日晚上应该能到。”
褚瑜也不在意他同一只炸毛的小猫般亮出不喜,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架住吕迟的咯吱窝,将人提抱到了自己身边,“我听他们说,你方才在外头见到了褚灵的生母。”
吕迟刚想给他一拳吃吃,听了褚瑜主动提起,一时倒也不知怎么回应,手上的动作先跟着停住了。
“她看着有些疯症,”吕迟犹豫了一会儿,开口满是酸气,“你竟同一个宫女生过孩子……”他口头的几句模模糊糊,哼了两声便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吕迟的一张脸垮着,没有平时鲜活的精神气,怏怏的小模样可招人疼。
褚瑜原本并没有将褚灵的生母当做一回事,除去醉了酒的那一晚让他觉得给人算计,后便没有真的将这件事情多放在心上。可是吕迟此时这么一提,却不知怎么仿佛伸出了一只小手,握着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满心愧疚起来。
“实在对不住,”他低下头去,呢喃着用唇角蹭过吕迟的。双眸锁着吕迟的视线,十分小心的观察他的情绪,“前面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够好,你若是有气,只管撒出来就是了。”
正想撒气的吕迟给这一句话戳中,当下反而不好发作了。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就要出口的话,哼了一声,“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因为这个和你生气做什么?”
他装出一副大肚模样,心里却急的抓耳挠腮的难受。
小少爷哪里这样憋过气,满颊通红,憋得想咬人。
褚瑜握住吕迟的手,他的指节柔软,温热蹭过。褚瑜亲亲他的眼睛,心知他忍着,是以再劝一句,“阿迟生气也是应该的。”
给他亲来亲去,吕迟的心里又是舒坦又是别扭,他推开褚瑜的脑袋,别过脸去,“你理我远些。”
手掌一贴到褚瑜的脸上,原是要轻轻推开就好,可不知怎么手上就泛痒,用力的推了人一把,好歹因为这个动作纾了点气性。
“我才不生气,为这等小事我生气不值当。”吕迟忍着屁股的不适,尽力将架子摆足,挺着胸脯假模假样的装作大气。
他的表现似真似假让人捉摸不透,若是平常的褚瑜兴许能够一眼看出,可是此时他本就忧虑两人会因此产生嫌隙。又怕吕迟是真的半点儿不在意他早前的那些过往,心中没着没落,说不出多难受。
不生气多半是不在意,若是在意,哪里会不生气呢。
阿迟还小,又是随性的人,要什么有什么惯了的,于是对自己也是直来直往,想要就说。如果阿迟对自己并不是感情上的喜欢呢?褚瑜想起吕迟从前素来爱动手,摸手摸胸摸屁股,无论蹭到哪里都是一副窃喜满足的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