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以为你不敢,只是……我父亲不要我了,我如今活着只为履行师父临终前的遗言,说来也没有什么生意。”
自打出世那一刻起,他一直没有生意。
生生世世轮回转世受尽苦头折磨,可他没有一世是能与那人得好果的。如此继续行尸走r_ou_般活着,其实意义不大,又何须畏死。
姬行涯这般说着,却是没注意到遥遥的屋顶上此刻有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石子正是蓄势待发要s_h_è 宫懿的x_u_e道。
好一阵子,宫懿终究没有将掌击向姬行涯对的天灵盖。他痴笑:“我宫懿不是忘恩之人。我在堡里几年你照应了我几年,我没忘。”
手掌下滑,随即便是防备不及地一击击向姬行涯的心口。那一掌用了宫懿七八成内劲,饶是姬行涯体内有姬鸿渐的灵力护着却也还是猝不及防地受了伤,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
“如此……这女人的帐便算是清了。别再让我见到她了。”
宫懿到底不是无情之人,姬行涯捂着发痛的心口低声道了谢,不敢多呆便忙着带红樱出去。
“三个影卫,还有两个呢?”
“被阁主杀了解气用。阁主说给宫堡主留一个,宫堡主留着他的儿子不会连这点亏都不肯吃的。”
宫懿笑笑:“确实。贵阁主省了我不少麻烦,如此一点小亏的确不会计较。”
说罢,一掌击向影卫天灵盖,那影卫只闷哼一声,当即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再至箬钦跟前,宫懿笑:“你不会以为我会像待姬行涯一般待你罢?”
箬钦摇头:“我不至如此天真。一命换一命罢,用我的命换他的。我刚才摸了摸孟山主的脉象,他如今神志不清,伺候疯癫痴傻一辈子也算是报应了,宫堡主总不至于连个傻子的命都不肯放过罢?”
聪明如宫懿,怎会箬钦打的什么算盘?偏是他不吃这一套。
“我宫懿吃过了苦头,如今我想杀谁便杀谁,便是傻子也一般。他虽没动手,可从你适才话里听来,该是他致使的影卫杀人罢?如此一说,他便是罪魁祸首了。如今我父亲死了,不杀了他我心结难舒,你的命与他的命,分量不同,如何来抵!?”
说到激动之处,宫懿喉间一阵血腥,忙不迭咳嗽出声。
箬钦道:“早知堡主不会轻易答应了。听闻堡主的师兄做了当今的武林盟主?”
宫懿一怔,随即一把扣住箬钦的脖子狠道:“你要对师兄作什么!?你若敢对他出手,我便将你做成人彘!”
箬钦被抓得难受,可此等危机关头也顾不得咳嗽,他勉强出声:“……我如何……敢用宫堡主的师兄威胁?只是知道宫堡主一月前起便在四处追查前武林盟主夫人的下落,恰好在下知晓……不知……加上这个消息分量可能抵上了?”
“你知道?”
箍在箬钦脖上的手忽地松开,宫懿质疑地看着他。
连连咳了几声,箬钦颔首:“若宫堡主愿意,我这消息说出来无妨,只求宫堡主可饶孟山主一命。”
宫懿面色y-in晴不定,他转身踱步,一会儿笑,一会儿又低声咒骂,浑像是个痴傻的疯子。
好一阵子,宫懿召来了秋若晴:“废了他的经脉武功。”
秋若晴惊:“这么狠毒!?你要我来就为做这缺德事儿?”打量了下箬钦,秋若晴惋惜得很,“而且还是这么好看的人,你怎么半点不怜香惜玉的?哦……我知道了,你怕不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漂……”
“闭嘴!”宫懿恨道,“只要他残废,我还肯留他一条命已是我心情好了!”
“……你要人家残废一辈子……这对练武的人来说有什么区别……”
秋若晴不满的撇嘴,甚为同情地朝箬钦抛去目光。可对于秋若晴的同情,箬钦却是不在意,倒不如说宫懿不取他的x_ing命于他来说还算是意料之外。
秋若晴说的不错,残废对于练武之人没有区别,可他这身武功本就是为了孟津而练的,如今为了孟津而没了也不算什么。能留着一条破命看着孟津,也好、也好……
第33章 二十九 上
姬行涯将身上的银钱全都给了红樱,与她话别。回去时便见那被秋若晴以琴音振断经脉、浑身冷汗倒在地上虚弱得很的箬钦。
姬行涯一惊,他连忙扶起箬钦再看了看一旁仍是呆傻傻的孟津,没想到竟是疯了。这疯得有些突兀,后来回想一下姬行涯隐隐记起箬钦似是在宫懿与他说话之际偷偷地给往呆住的孟津嘴里塞了什么药。莫不是能即时使人痴傻的药?
“这!”
姬行涯尚记得箬钦待他之好,见箬钦无缘由受了这般的苦头正要与宫懿争执,却听宫懿冷冷淡淡地道:“你把他和那个傻子送出去吧。”
姬行涯一怔:“不杀了?”
宫懿不回答,径自离开了大堂,留下秋若晴抱着自个儿的琴一脸惋惜地瞧着这一殘一傻。
“不杀了,这漂亮的交换了个情报,再以自个儿的x_ing命相交,傻的那个便不杀了。堡主对重情义的多少给点活路,所以只要我将他弄残废,也不赶尽杀绝。”
姬行涯瞥了眼呼吸稍微的箬钦,觉得有些难言,想问箬钦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想想又算是明白了。
“箬钦,你可还好?我带你去安顿……”
“不用。”箬钦强撑着回答,声音还是有些虚弱,“阁主……就在城外等着。宫堡主留情,请那位秋姑娘用内力振断我经脉,没有外伤,内伤……也不碍事,歇息两日便好的。”
“父亲他来了?……他来了,却不肯见我……”
姬行涯苦笑着,心想姬鸿渐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阁主气……只气小公子不信他、不跟他回去,实际还是关心小公子的。”
姬行涯想是吗?他想希望是。
未再多说,姬行涯忙小心翼翼地将箬钦背到自己背上,心已是飞去了城外。他想赶紧过去,好声好气地给姬鸿渐赔不是……
从邀星堡出城外其实所费时间不多,只是孟津痴傻着,还需得引着他出城这才多花了些时间。
姬行涯问了箬钦是不是给孟津吃了什么,箬钦倒是没有掩瞒,只说那是姬鸿渐给他的,只要孟津有心向善,药x_ing便会解除,顺带感叹了一番姬鸿渐的医术。
姬行涯暗暗听着,心里却笑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药。寻常的药要教人变得痴傻简单,倒是后一个条件不易达成。
外人不知姬家涉的什么法术,可姬行涯却知道。他接触孟津时从孟津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姬鸿渐的气,若没有猜错,只怕这药不单单是普通的药这么简单,恐怕姬鸿渐还以法术在里面弄了什么禁制。
本当是姬鸿渐会恨透了孟津的,可此一举却实是出乎姬行涯意料之外。
城外枯树下,一辆颇贵气的马车停在那儿,马车前头是个无名阁里的马夫,马车边上站着个小厮。甫一见到姬行涯便朝着姬行涯作揖道:“小公子。”
姬鸿渐不在外头,那大抵是在马车里头了。
姬行涯寻思着,道:“父亲呢?”
“阁主在马车里。”
前头驱马的马夫下到地,与那小厮一道小心地将箬钦抬上马车,然后再是那痴傻了的孟津。
姬行涯犹豫着,正想上马车与姬鸿渐说话,却是姬鸿渐先声夺人:“马车载的是归途人,你若是不回我无名阁的,不必上了。”
“……父亲还在生我的气?我、我……”
姬行涯忽地有些急了,他想了几世若是那人记得前世的事情那会待他多好,可如今姬鸿渐记得了,却又待他这般冷淡,实是从未有过的。
“你若不打算回去,便不用多说。”
话落了,识相的小厮朝着姬行涯微微行礼,上到马车,马夫也坐去了前头,随时候着姬鸿渐一声命令。
“父亲是打算再不理我了?”
纠缠几年,再要回到幼时般被那人不理不睬的,姬行涯心里难受得紧。
姬鸿渐:“……”
“于父亲而言,几年时间不过一瞬,让我再多待几年又有何妨?现在邀星堡如斯境地,我如何走得?”
“人世百年于我们不过一瞬,几年光y-in自然是连一瞬都算不上。”姬鸿渐在马车内说着,声音冷冷淡淡,“几年复几年,你守完上一代又要顾上这一代,世世代代无穷尽也,你要守几代。无名阁与邀星堡,你自己选,无人逼你。”
姬行涯咬唇,左右为难:“我若愿意跟父亲回去,父亲可愿治好师弟?”
“要我治他,只两条路:一是用那互补的法子,我渡气给他护他经脉;二是为他施针下药,可如此一来便会武功尽失。你选罢。”
顾淳的武功是世代相传,上一代渡与下一代的偏门速成功夫,也正是因为这样不同寻常武功是在身体里扎了根的。
前者可保宫懿武功,可且不说宫懿肯不肯与姬鸿渐做那档子事情,姬行涯却不愿将姬鸿渐推给别人。后者没这坏处,可邀星堡正在生死关头,若是宫懿没了武功,若真发生什么事情如何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