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谢灵涯说道,“给你烧对纸扎人,你想要几岁的就几岁的,不行拉倒。”
“拉倒就拉倒,我不走了!”说罢,梁光神情一松,那鬼就这么不理他们了。
谢灵涯:“骨头这么硬?”
没病人时,方辙时常坐在诊所里画符、研究鲁班术之类的,谢灵涯找了张火纸出来,折几下叠成牌位,在上面写上东方鬼王的名讳,“那我就把这个烧了?”
“梁光”瞥见后,浑身一颤,“这,这……”
小鬼怕大鬼,普通鬼见了门上写着刀兵之鬼“渐耳”的字样还不敢冒犯呢,何况是四方鬼王之一。
脸色几经变幻后,对方服软道:“误会,误会,我看纸扎人也不错,但是能找质量好点的么……”
此前便说过,纸扎的东西到了地下也不会特别坚固,古代有钱的贵族都陪葬真家伙,普通人用的都是纸扎的,因此家人也要年年烧新的下去。
这纸扎的丫鬟、小童、美女、帅哥,也美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是质量、手艺好,还能坚持久一点。
“你早这么说多好。行,给你记上了。”谢灵涯随手把牌位一放,继续做记录。他如果要找东方鬼王来,心念一动就通知了,何必大费周章写个牌位设坛,只是为了吓唬这鬼罢了。
“梁光”没想到这小木人和东方鬼王还有关系,并不怀疑他们敢胡说,带着点敬意地道:“是,是……祝鬼王大人早日如愿以偿。”
柳灵童:“…………”
虽然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但谢灵涯仿佛都能感觉到柳灵童要窒息的感觉。它拿东方鬼王出来不是为了接受祝福的……
“胡说八道什么,他如愿以偿了,我怎么办?”谢灵涯怼了回去。
接着,谢灵涯把所有的要求都写了下来,其中不乏和那个要柳灵童的鬼一样,提出过分要求的,谢灵涯便商讨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
梁耀完全被唬住了,这个画面和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谢灵涯说要驱邪时,他没想到气氛如此热烈……双方讨价还价,一下很有烟火气,他都没那么怕了。
鬼好像也没那么难打发,他们漫天要价,一口一个不给就索命之类的,谢灵涯便坐地还钱。
最后一统计要求,谢灵涯叫梁耀照着清单去准备。要吃的,就按照他们家乡口味置办酒席,要钱财的,就买些纸元宝、纸钱,还有要住、佣人的,也是纸扎房子、纸扎人。
梁耀指着其中一项问道:“大师,这个想要哈士奇,我上哪儿弄啊。”
谢灵涯说:“你放心,这年头要扎什么的都有,哈士奇不就是毛色不一样,你找过去一问,准有人能画。”
梁耀点头,“那我置办完之后,该怎么办?再来找您吗?”
谢灵涯想了想道:“可以来找我,你要是忙,没空,那我现在给你写道符,你办完了烧了那符也行。此事务必要快,这么多鬼在你弟弟身上群租,很伤身体的。”
梁耀连忙摇头:“我还是过来给您看着,免得出错。”
因为和谢灵涯商讨过了,那些鬼暂时也不作弄梁光了,梁耀把弟弟扶回去,各种需要的东西都置办好了,按需分配焚烧。事毕再来找谢灵涯,谢灵涯看了一下他准备的东西。
“咦,哈士奇呢?”谢灵涯还记得有个哈士奇来着。
梁耀说道:“我真找不到会画哈士奇的,唯一有一个能画的,去外地了。我想起您跟他们讨价还价,就找那位商量了一下,烧个泰迪给他,劝了半天哈士奇调皮,养着很累,然后他就同意了……”
谢灵涯:“……”
梁耀看谢灵涯脸色,忙问道:“怎么,这样不好吗?”
“当初咱们约定好的,是哈士奇。你劝他改了,那天聊下来,我觉得这些鬼都有点赖,以后他养着泰迪要是不顺心,天天被泰迪日,找你售后怎么办?”谢灵涯说道,“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今天就多立一份文书,证明双方已了。”
梁耀这才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心道说的也是,谁知道这人具体喜欢什么样的狗,给他哈士奇,闹也是自己要的……幸好大师说能补救,赶紧连连点头。
相反,梁光身上的鬼就有点不情不愿了,哼哼唧唧半天才答应。
谢灵涯用桃木书写凭据,大意是请此处土地、山神为证,某鬼与某人经过友好协商,同意某人烧给某鬼物品如下,恩怨已了,从此再不相干,各回各家,不得久居人身。
有了这么一道文书,这桩交易就是告过本地神灵知晓,受到他们保护的,这些鬼以后想挑毛病,也要掂量一下。
“太正规了!”梁耀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双方签订合同烧化之后,梁光一下晕了过去,谢灵涯早有准备,在旁边扶住了的人,让他平躺下来。
海观潮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消除秽气的药材,煮成水给梁光擦身体。
这些天梁光身上的鬼几乎是不分昼夜,轮流出来作妖。十八个鬼,一个只出来一小时,也要十八个小时了,因此梁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更不要说他家里老父老母,直接被他弄伤了,现在都躺在家里。
过了一会儿,梁光睁开眼睛,声音嘶哑,看着他哥,迷茫地说:“我怎么了……”
他浑身无力,而且身上特别不舒服,又无法准确地说出是哪里不舒服,只知道难受得很。这就是中邪的后遗症了,擦了身体也至少过两三天才会好。
“你们是谁?”梁光看到谢灵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梁耀亲眼看到他用不同的声音和谢灵涯讨价还价,本就深信不疑,这时更是信任地道:“弟弟,这几位大师、大夫救了你啊!你不记得了吗?你上山在人家坟头乱踩,出事了。”
梁光脸色顿时一变,神色都有些畏缩,他想起来了,他好像昏昏沉沉很久,被好多东西压着动也动不了,就好像在踩踏他一样。
梁耀可能不知道,但梁光自己本人能够察觉,一下就想到自己出事和当时坟头乱踩有关系。
梁耀又给他介绍了谢灵涯和海观潮的身份,梁光赶紧挣扎着起身道谢。
“不必了,你以后注意一些就是了,对逝者尊敬一点,否则下一次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谢灵涯只劝说了几句,希望梁光以后注意一点。
梁光顿时面露羞惭,这回可算是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梁光知道嘴上说说没用,不过让梁耀欣慰的是,他这个弟弟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不单是知道尊重逝者,而是整个人都沉稳了很多,不会再多手多脚了,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事了之后,梁耀拿出三个红包给谢灵涯和海观潮、方辙,见者有份。谢灵涯也没推拒,拿过红包,顺手塞到桌子里充公了。
海观潮问他:“你都不拿出来看看多少?”
“我知道是多少,”谢灵涯满不在意地道,“上手一摸就知道了,上下差不了两百。我们跟专业基础课老师学过,掂一下数量差不离,只要不是假币。”
“谢老师可以啊,你演示给我看看。”海观潮来兴趣了,非要看谢灵涯掂钞票。
“我这个不算什么,我还不是专门学这个的,我会计专业的同学更夸张。”谢灵涯正和他们玩闹,张道霆打电话过来了。
谢灵涯接通了问:“什么事?”
“师兄,是这样的人,有人想结缘咱们那尊旧的灵官像。”张道霆小声说道。
一听这个称呼谢灵涯就知道他身旁大概有外人,一时有点愣住,“哪尊?”
张道霆说道:“最大的那尊……”
抱阳观现在是有少许小神像供信众结缘的,数量不多,都是办法会时趁机供过的,谢灵涯乍一听以为是说那些,但张道霆确定了,是最大那尊,也就是以前摆在灵官殿里的。
说起来,当初换金身的时候,谢灵涯询问过祖师爷的意思,最后将旧神像放在施长悬原来住的房间,一直没什么好去处。那时还笑来着,别的宫观要神像也是自己造新的,普通人家既不会供那么大的,也很少供王灵官。
现在,居然真有人想结缘那尊神像。
难道当初祖师爷不让他们丢了自己的旧衣服,就是预见了今日?
“我马上过来。”谢灵涯精神一振,事关祖师爷,绝无小事,赶紧过去。
……
张道霆正在屋内接待一个西装革履的客人,他喝了一口茶,微笑着说;“抱阳井水质甘冽,非常适合泡茶呢。”
张道霆也不懂茶,傻笑着点头。这时看到谢灵涯进来,松了口气,“师兄来了。”
谢灵涯几步上前和这人握手,“你好,我是谢灵涯,请问贵姓?”
“免贵姓屈,屈铭。”他笑了笑,说道,“久闻大名了,谢先生。”
谢灵涯笑而不语,心中有一点异样,这个人第一句话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一点虚伪,他的笑根本没到眼睛里。
说句有点不要脸的话,谢灵涯也见过不少信众了,还有找他解决事情的,最主要的是从小到大有不少仰慕者,他从眼睛多少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真的敬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