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对他莫名其妙而来的怒气是不解的,只是无辜的摇了摇头,他真的好害怕陆无顾下一秒会拂袖而去。
“苏凉已经死了”陆无顾冷哼一声,赌气似的说到。
原本他来宋辞这就是想要和他亲近一些,不料他每每提及苏凉,纵使陆无顾耐心非凡,此时也是忍不住的气闷。好似苏凉永远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什么?”宋辞一下弹了起来,只感觉有一瞬的晕眩,几乎是有些站不住了,手是撑住了石案才将将的站稳。
他原本料到陆无顾的却有些无情,可是也做不出要残害师父的勾当,从前一直是苏凉在教导他武功,所以因着这一层关系在,宋辞只是想要好好劝说陆无顾,时间一长,也许他就会想明白这一层。
只是没料到,他的心已经残忍到这种地步了,可以罔顾人伦,即使是亦师亦友的师长都可以杀害。
有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你滚!”宋辞歇斯底里的大声吼道,苏凉是他的兄弟,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阿辞…在你心中苏凉就这样重要吗?”陆无顾一下慌了神,他实在没料到宋辞会那么大的反应。
“是,他很重要,所以,你马上给我滚。”宋辞这一刻突然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不禁在想,自己当年真的做对了:“我很后悔,后悔当年将你带回凤鸣国,你当年为什么不死在凰武。”
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些话更伤人,宋辞是明白的,他用着世界上最伤人的语言来伤害着陆无顾。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也忘记了最后陆无顾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一直陪伴着他的好兄弟,那个笑起来有点傻,有点阳光的少年,那个他以为可以依赖很久很久的大将军,就这样永远的离他而去了,好像当年他死前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有如此的心痛过。
宋辞呆滞的摩挲着手中的令牌,冯贵妃那天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她说她可以让他假死离开,不会让人瞧出任何的破绽,不过他从此就要换上另一个身份,过着另一种生活。
那个凰武国能够易骨换皮的人,可以用泥土制造处一副和宋辞一摸一样的尸身,然后再趁着混乱之际送宋辞出宫,便可以鱼目混珠。
换上什么样的生活,于他都是不干的,什么皮囊,什么身份,宋辞的态度更是安之若素,毕竟他使用别人的皮囊,别人的身份已经太久了,他已经有些厌倦了,如果能够安安静静的过一生,也是极大的幸运了。
宋辞还是离开了,纠结了许久,冷眼看着宫里的人,或敬仰他的人,或憎恨他的人,全都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他突然释然了,属于陆笙寒的一生,也有他宋辞的一部分,也是值得的。
宋辞一路向北,凤鸣的凰武边境处的一个小村落里面落了脚,从前他就渴望过上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这一次,也相当于完成了他自己的愿望。
他逃避着有关于凤鸣的一切,逃避着有关于陆无顾的一切,过着封闭自己的日子。
只是有时候,越是逃避,却越免不了面对。
有这样一日,宋辞驾着牛车在田头悠闲的走着,嘴里面还叼着半根晒蔫了的狗尾巴Cao。
“牛叔,急匆匆的这是往哪里走啊?”他拦住了一位扛着锄头的老翁问道,那是他们那个村子的村长,平时对宋辞也很照顾。
“边界现在马上就要打仗了,我这要赶回去通知大家呢!”牛叔焦急道:“快快小辞,赶紧将叔给送回去,我慢慢跟你讲。”
听到牛叔这样说,宋辞便急急忙忙带着牛叔往村里赶,路上顺便听他说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凰武国的国君前几日娶了凤鸣国的一位被御封的平民男子做王后,而在成亲的那天,凤鸣国王后突然被劫持了去,这凤鸣的国君便将矛头指向了凰武的新任王后,即便是没有证据,也寻了个由头准备开战。
“凤鸣国国主那么快就又立了个新的王后呢?”宋辞有些胸闷,他死后还不足三年,陆无顾竟又成亲了吗?
“小辞啊,话可不能乱说。”牛叔一把捂住了宋辞的嘴,谨慎的说到:“这凤鸣国的王后是独一个的,哪里来的新立之说,要知道,王后可是宠冠后宫,圣宠不衰啊。”
“不过也有坊间传言,说是王后两年前已经死了的,为保尸身不腐,王上可是用大量的冰块来冰封住他,还同吃同住呢。”牛叔小声的说到。
虽说这些人是乡野小民,可是既然是在边境上,接触到三教九流的人更是不少,所以有些小道消息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宋辞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没料到陆无顾竟是偏执到了这样的一种地步。
真是荒唐、荒唐啊!牛叔捶胸顿足的说到,当真是红颜祸水啊。
宋辞尴尬的挠了挠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当的起祸国妖妃这四个字。据牛叔说,这一次陆无顾是御驾亲征,而且凰武的王上和王后也会亲自观战,并且明日午时之前就会到达边境。
不肖多想,所谓凤鸣国的平民皇子嫁至凰武,应当是陆无顾给陆晴阑按了个名分,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然那沈方砚怎可能会娶,不过既然陆晴阑已经找到了好的归宿,那他是否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这个问题还是不得而知的,但是当务之急宋辞以为,他必须要出面了,即便后果如何他都会去承受的,不能因为他的关系让两国交战,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而且,他要先去见陆晴阑,先要摸清楚当前的局势才是最重要的。
凰武大营
“方砚,对不起,连累你了。”营帐内,陆晴阑一身戎装,雌雄莫辨,愧疚的对着锦衣华服的明艳女子说到。
“阑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明明是那宋辞为人太过偏执,占了你皇兄的尸身许久,既然他要战,我们凰武也是不怕的。”沈方砚轻搂住自己刚澄清不久的小娇妻,安慰道。
说实话,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有阑儿在,凤鸣的家事他不好管,可那陆无顾也欺人太甚,只怪当年他太过仁慈,没有追杀那个从凰武逃出去的小女孩。
“报…”
正当二人说话间,便有士兵前来报告。
“说…”沈方砚说。
“启奏王上王后,外头有一自称路青字石方的儒生求见。”
“路青,他什么模样?”一听这个名字,陆晴阑也坐不住了,急忙问道,之所以她那么敏感,是因为当年陆晴阑和沈方砚相识就是一个用了路青这个名字,一个用了石方这个名字,普天之下,这件事她只告诉了王兄一人。
方才那儒生非得让士兵将他的小子一并回禀了,他还有些奇怪,不过看着王后这般反应,再不敢耽搁,急忙详细的描述了一番,听完这些,陆晴阑一个晃神,一下子跌在了椅子上。
“快请进来…”沈方砚看自己的王后如此,心中也不禁胡乱的猜测了起来,急忙道。
或许,那种事情真的发生了。
第31章 女儿国了解一下(十五)
为掩人耳目,宋辞找了一件最为破烂的长衫,只随意的用簪子盘了一个略微有些凌乱的发髻,他觉着他现在的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个古代版的孔乙己。
若不是他发挥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拿出了那枚凤鸣国的出宫令牌,只怕那些营帐外的那些女兵们非但不会将他放进来,还会将他当作敌国的细作给送入刑房。
“王兄。”将将掀开了主帐的帘子走了进去,陆晴阑就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宋辞。
宋辞一愣,轻轻的拍着怀中的妹妹,说来也是许久未见,当年他出逃除了冯氏一人更是无人知晓真相如何。
陆晴阑当时得知自己家王兄的死讯,恨不得杀了王位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不过当时看了宋辞留给她的信,是要让陆晴阑好好辅佐陆无顾,才丢了这般的心思,不过却也不能不恨他。
天知道她方才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有多么的欣喜,又有多么的害怕,她喜的是或许当年王兄只是为了逃脱陆无顾的魔掌选择了假死,可是却又害怕这些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罢了,毕竟王兄的尸身还在大营内,他服毒那日她也是亲眼看到了王兄成为了一具冰冷的身体没有意识的躺在了那里。
直到现在这一刻,直到她抱着自己的王兄才真正觉着有几分真实。
“好了,都成了别人的夫人了,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宋辞擦了擦陆晴阑止不住的泪水,揶揄着说到。
“在王兄面前,阑儿一直都是个孩子。”陆晴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撒着娇说到。
“好好,阑儿一直都是个孩子。”宋辞无奈道。
“咳咳”站在一旁的沈方砚再也忍不住,看着自家的小娇妻这般的模样,多少有几分吃味。
“沈王,好久不见。”正色朝着沈方砚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陆王,许久不见。”沈方砚回礼道,此时他也不隐藏他男子的身份,连声音都不加掩饰了。
其实在沈方砚心里是十分的敬佩这位凤鸣的国君的,经历了那么大的打击,被夺走王位,被乱臣贼子囚禁,成为他的禁脔,却仍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还是如此的清风朗月,如果换做是他,也不能保证有他这份胸怀,只不过陆晴阑对他的态度他还是有几分的不悦的。
“沈王不必叫什么陆王了,现在我的名字叫做宋辞。”宋辞坦坦荡荡的说到,既然放弃了那个身份,就不应该再跟它有任何关系。
“好,宋兄。”沈方砚从善如流,心中对宋辞的敬意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