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信了!!
封逸气鼓鼓地放下了帘子。
卫商曲想了想,又补充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眼睛、嘴巴和手,都给我放仔细点。”
虽说是出游,却不可不小心谨慎。他之前已和封逸提过几回的醒,都被他不耐烦地敷衍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卫大将军连吃了封陛下十几个“好”,话却是从这小孩的左耳进,右耳出了。
在外面玩了一阵,两人便回到酒楼来。
封逸庆幸卫商曲目前还没有丧心病狂地跟他住同一间房。
回到客房内,关好门,封逸迅速爬到床上,抱着自己的伤脚就是猛地一阵吹气。
缓解了一会儿痛楚,封逸才拆开绷带来,创口已经肿得发紫,他小心地在周围涂上药膏,一丝一缕的钻痛刺向大脑。封逸忍了好大的劲才没掉眼泪。
即使动身前郑嬷嬷已给他塞了许多药膏,但若像今天这样走来走去,迟早是要废的。
都是大蠢猪的错!
封逸生着闷气,喝了一盏茶,便睡下去。
再次醒来时,却听见楼下传来一片沉闷的喊杀声。
常在野外生活的经历使他瞬间清醒,但脑后仍旧钝钝麻麻地疼着。
他捂着后脑勺,摇摇晃晃地推开门走了出去,见廊下满是刀光剑影,两群人互相缠斗,倒在地上的人大多没了脑袋,从切口处滚出一滩滩浑浊的鲜血,一楼的地早已全被染成了暗红色。
其中一方人身着黑色劲服,很是显眼,另一方人显然被他们压着打。封逸揉揉眼睛,觉得他们身形有些熟悉。
这不是大蠢猪带来的那帮暗卫吗?
一只大手从后面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热息将他的耳垂团团包裹住。
“别看。”
感受到一双眼珠在自己掌下转动,卫商曲勾唇低笑,揽过小皇帝的腰将他抱起来,折身走回房间。
封逸意图挣脱他的桎梏,却不知怎的,浑身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又有一股难受的热意在腹下盘绕着,只能轻轻地喘着气,放任他将自己放回到床上。
“怎么回事……”
这娇憨沙哑得勾人心肠的声音一出来,连封逸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忽而觉得脸上热得厉害,想抬起胳膊,却连动动手指都费力。
卫商曲却似没察觉到封逸的异样,悠悠走到床头,将空荡荡的茶杯晃了晃,神色冷淡。
真是翅膀硬了,连他的话都不听。
什么都敢喝。
这家酒楼是巨饕郡守与他门下常客的接头点,茶水里下的是令人上瘾的药粉。
他早已遣暗卫将封逸房里一切入口的东西全部换了,但这水仍是加了料的。
迷药,外加一丝丝c-ui情的作用。
小惩大戒。自己是太傅,是小皇帝的老师,自然有权利教训他。
封逸在他举起茶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招。见卫商曲向自己走来,吃力地往墙壁一边靠去,呼吸愈发短促低沉起来,却被他制住行动,轻而易举地挪回到床的正中央。
仿佛一头精疲力尽的小鹿,终于不堪重负地倒在雄狮蠢蠢欲动的獠牙之下。
少年的脸庞早已被病态的红晕布满,如朝霞绮丽诱人,妙目被点点雾光遮掩,宛如秋波明艳,喘息隐忍,绷成一道曼妙曲线的天鹅似的脖颈更使人在一瞬间丧失理智,燃起全身的火焰来。
卫商曲却只是抱着他颤抖的肩膀,抚弄着少年绞得s-hi乱的乌黑发丝,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惜了,他原先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卫商曲的目光向封逸身下滑去。封逸在半昏半醒之间终于发现了他的意图所在,惊惧地将脚缩起来,却仍然被他攫住了足腕。
“躲什么?”
他眉眼含笑,语气温和地问道。
却从话语中透出一缕兽王被惹怒时的y-in鸷。
第42章 大将军怎么还不来爬龙床
被他看出来了。
即使知道今日已逃不过被发现身份的厄运, 封逸仍然别过头,于事无补地闭上眼睛, 不敢多看。
廊下的刀戈之声已然渐渐弱下去。卫商曲脱下他的鞋袜,动作轻柔地解开绷带, 打量着封逸已经流脓的创口, 眼底y-in云一片。
箭伤。
瞒他到这种地步, 以后是都不想走路了吗?自己在小皇帝眼里就那么可怕?
封逸总在藏着掖着什么, 卫商曲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可是小皇帝的眼睛太过于澄澈, 根本就藏不住任何秘密。要骗他什么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泻出真正的答案来。
如今既然看到这处伤口,这个秘密便更是昭然若揭。
假使将封逸和那只貂儿联系在一起,那么他异族似的瞳孔颜色,以及此前数次从他的人手眼皮底子下逃出宫外, 又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而远在南方山野的紫貂出现在京城的围场——
全都如拨云见日, 一览无余。
而再回忆一下小家伙受凉时总是揉鼻子的动作, 和他爱不释手的香囊……
卫商曲将封逸的脚踝放正, 不顾他目中的抗拒,取下他腰间的香囊。
少年眼角s-hi漉, 负隅顽抗地扭过头, 却被卫商曲擒住下颚, 香囊被稍稍放近他的鼻翼间。
一时的抗争根本比不过十五年养成的反s_h_è 习惯。纵万般不情愿, 封逸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变回本体。
卫商曲看着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紫貂, 不禁轻轻呵了一声,笑声低沉,令人猜不透是嘲蔑还是溺爱。他又给紫貂闻一闻香囊,令封小貂再次变成人形。
貂儿少年将脸扭向墙壁,本就鲜红欲滴的耳根子更红了一圈,像娇艳饱满的果子一般,让人只想咬上一口。
卫商曲好笑地把他的脸掰过来,却是一愣。
“怎么哭了?”
只见少年精致的脸颊上已挂满了盈盈泪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用一种他所十分陌生的、极其伤心而愤恨的眼神望着他。
并且眼眸深处,暗含了一种,失望至极的情感。
封逸太在意卫商曲的目光。回回变成小动物小宠物一类的角色,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这是一道隔在约瑟夫和他之间的鸿沟,让他总觉得他们两个永远是不同的。
他们两个,明明是恋人啊……
他真的,不想让卫商曲用看待异类的眼神看待自己。
当初他以兽身见到卫商曲时,刻意没有变作人形,就是为了不让卫商曲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明明这一世终于有机会了,有机会用人的身份和爱人在一起,可是这人总这么喜欢追根求底,就连一丝丝的隐秘都要发掘出来不让他藏着,将自己看个通透才罢休。
大蠢猪最讨厌了!
永远都不想再理你了!
无论卫商曲如何威逼利诱,千哄万哄着,封逸总是把眼睛偏到别处,一句话都不肯和他说,铁了心和这位将自己生死大权握在手里的卫大将军冷战到底,誓不罢休。
看着这张令人又爱又恨的冷脸,卫商曲知道自己搅了小家伙的心情,今天怕是不能让封逸心回意转,只得暂时作罢。
他的手下已将门外的事处置好。卫商曲小心地拭去封逸残留在脸颊上的眼泪,用被子将他一裹,抱出门外去。
暗卫们杀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死士与护卫,与郡守有过交易往来的正主都留了活口。如今对着这铺天盖地的尸体,全都抖如筛子,一下子便把证据吐了个一干二净,分毫不落。
见他走下楼来,这些阶下囚一个个面如死灰,直朝着他跪倒下去,将额头磕得血r_ou_模糊,眼中满是求生的疯狂渴望。
卫商曲漠然扫视一圈,将封逸的头往怀里按了按。
茶里的药还没退效。少年虽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他的一嗔一怒究竟有多诱人。
他可不想让眼前独属于他一人的风景让旁人瞧去,而且——
让如今脸上一团糟的小家伙被认出来而失了颜面,终究是不好的。
卫商曲走出酒楼,将封逸抱入一辆事先备好的马车中,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在这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兵贵神速,下一步便是直捣黄龙。
是时候去与那位江南郡守好好见个面了。
封逸仍是爱理不理的臭屁模样。待他放下帘子后,又不禁担忧地朝脚步声远去的方向投去一眼。
酒楼被卫商曲的暗卫严防死守着,一只苍蝇都未曾放出去。是以江南郡守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巢都让别人给一窝端了,见到威震四海的卫公亲临,也没往自己锁在后院里堆积成山的金银美玉上多想,满脸堆笑着将他迎入府内。
要是放在以往,卫商曲当然有闲情逸致,陪着这类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蠢货们虚情假礼地共赴酒宴,再在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当口,让躲在暗处的死士冲出来大肆杀伐一番,在杀戮与血腥中斟着美酒,独自欣赏这些人从欣喜到绝望的滑稽表情。
可是现在,有个人在还在外面等着他。
他只得遗憾地放弃自己的愉悦,提前唤出了属下,雷厉风行地将江南郡守一颗油腻腻的脑袋斩于剑下。
郡守的宅邸巨大无边,不过卫商曲先前便从他熟客的嘴巴里套出了藏匿赃物的地点。剩下的事便皆是琐碎的杂务,他早已拟定了新一任江南郡守的人选,只等新官上任,用三把火将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烧个干净。
办完正事,剩下的就是他与小皇帝难得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