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当中,那些年轻的士是最为积极的一群人,因为在会猎结束之后,当中表现较好的一些人将会立刻获得封地。南望虽然连最轻的弓都拉不满,但奴隶获得的猎物仍属主人所有,所以家中早定下赏格,在南望指挥下的那些奴隶们都有些跃跃欲试。
藤峰在北地的时候虽然也经常跟着父兄出去打猎,但对于这样大规模的围猎还是第一次参加,于是他的心情也是颇为兴奋的。
跟随着长长的队伍,缓慢的像禹山挺近,不时的有几乘马车从左右驶过,其中有一辆冠盖华丽,驾车的驭手声音嘹亮,引的众人纷纷注目。
那架马车行驶到前方的时候见见放缓了速度,那里正是申君所在的位置,不过了一会儿便有声传出“……兄长慢行,姬扬先走一步啦,哈哈哈……”说完这些之后复又飞驰起来,随同他身后的队伍,不消片刻便已远离。
虽然不知道他们前面究竟说了什么,但这笑声却是尤其刺耳的。
申君因为同南望一样体型肥硕,坐车本已不易,所以驾驭马车的任务向来交给车右的从士,姬扬公子这样故意过来,难免有贬跌的成分,申君门下的脸色多有些不大好看,因为他们的主上在这一点上确实比对方差了很多。可以预料今天过后,姬扬公子在国中的威望又要增长,而申君的威望又要降低了。
其后丘大夫虽然向申君觐言队伍加快速度,但被申君以道路颠簸为由给拒绝了,这让申君府的家臣们又经历了一次失望,时至晌午之前申君便下令队伍便停下休息,埋锅造饭,此时距离禹山的目的地大约还有一半的路程。
申君府中那些渴望获得功劳的家臣们不免唉声叹气,但主家如此,他们也毫无办法,倒是那些扛着辎重的奴隶们如蒙大赦,他们总算可以放下背上沉重的负担,获得片刻的喘息。
以藤峰的身份,当然是不需要携带任何东西的,赶路的时候有车坐,还有数名奴隶专职在一旁伺候,渴了拿水,饿了准备食物,鹰翔则由一名叫届的奴隶牵引着跟在一旁。
届明显是一名从南方来的奴隶,生得瘦弱矮小,藤峰觉得他走路的时候仿佛随时都会被鹰翔拖倒,不过有好几次磕磕绊绊,藤峰所想的情况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申君下令停下休息。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此刻很多人都在饮水,藤峰倒是不怎么渴,不过他还是吩咐了一句:“给它喂点水。”斗犬力量强大,却耐不住饥渴,他可不愿南望的宝贝出什么问题。
“是。”届立刻点头答应了一声,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筒,打开塞子给狗喝水,虽然他早已口唇干裂,但仍不得不先伺候一头畜生,至于竹筒里的水,那是一滴也不会属于他的。
队伍停留的时间并不很长,期间申君召唤过一次药师——那是一名叫做乐理的女子,藤峰在府中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那堪称一位少见的美人,如若要在藤峰至今为止所见过的人当中比较的话,仅比他的母亲要稍差一些,没想到申君会在行猎的时候也将她带在身边,于是那些耿直的家臣不免要发出一些抱怨,说家主耽于美色什么的。
藤峰对这些基本毫无概念,在他看来那些抱怨的家伙简直坏极了,居然会在背后那样恶毒的诅咒一个弱质女子。不过他也知道这些想法仅仅只能在心里想想,倘若一说出来,搞不好立刻就会点燃那群人的愤怒,连他也一齐处置了,申君家臣们那种焦虑紧张的气氛实在令人有些莫名其妙。
乐理在申君马车中的时间并不长,当她回来的时候,队伍再次启程出发,从这之后倒是再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在黄昏以前,他们按时抵达了禹山脚下的营地。奴隶们卸下辎重,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扎营,藤峰发现,在他们的右边隔着一条溪流,姬扬公子的营地已经建好了大半,不过后续仍然有人到达,到达的时间并不比他们要早,多是运送粮Cao的大车。
藤峰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姬扬将自己的队伍分成了几部分,善于s_h_è 猎的乘车先行,携带辎重的奴隶被抛在了后面,这无疑是最有效率的做法,而他们的营垒扎的也非常好特别,并不是传统的正四方形,而是顶上尖锐的圆锥形状,这无疑要比他们这边节省很多木料,建造起来也方便许多。
藤峰不禁感叹,姬扬公子竟然是这么出色的人物,难怪国中对他的评价会那么的高,转而他又再次想起被姬扬抓走的冉苒,落在那样聪明的公子手里,可千万不要遭受什么过分的惩罚才好。
藤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不知不觉便已来到溪边,靠近水源,左右两边有不少人正在汲水,多是扛着木桶的奴隶,所以倘若中间有人一副士人的打扮总会尤其显眼,那人翻卷着袖子正在溪边洗脸,脑后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让他一时有些无法确定。
“冉先生……冉先生,公子急着找你。”远处有人喊道。
冉苒抬起头,水珠从他脸颊上颗颗滚落,只见他缓缓的站起身,整理好衣袖,回首说道:“知道了。”
第十二章 崩替
禹山脚下,鼓号齐鸣,整座山上的飞鸟走兽都被惊动起来,士兵们手持□□以一定间隔排成横队缓缓推进,在这样巨大的声势下,即便是最凶猛的野兽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士族们则手持弓箭在另一端摆开阵势,那些体格巨大的野兽往往成为了最显著的目标,同一时间往往有两三支箭s_h_è 到它们的身上,纠纷于是也就产生。
申君作为彭侯的长子,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处理这些纠纷的仲裁者,每天他都忙碌得不可开交,就这样很多年轻的士子还不满意,离去的时候往往还要抱怨两声。
而姬扬公子则每天都能获得最多的猎物,得到很多称赞,一大批年轻的士总是围绕在他身旁,这让申君身边的家臣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起来。有好几次藤峰不小心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总能看见他们在暗处议论着什么,那种气氛让他觉得很害怕。
南望虽然也每天也提着弓箭带着家臣进山,但得到的猎物总是有限,据他带着一同前去的奴隶们的说法是因为他耐不得路途,每每到追击猎物的时候就要停下休息,以至于丧失了很多机会,之所以还能够得到猎物,那不过是他们沿途设下的陷阱发挥了作用罢了。连申君安排在南望什么的那两名家臣也同样摇头叹气。
不过藤峰觉得这一切跟他关系不大,虽然他跟南望差不多年纪,但申君家的家臣不可能有工夫在打猎的时候还照顾他,所以每当所有人都出发打猎的时候他的任务便是好好的待在营地里,实在无事可干,所以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跑到营地旁边的那条小溪旁,期待着能再一次看到冉苒,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同他说两句话。自从得知冉苒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还做了姬扬的家臣以后,他的这个想法就突然强烈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可惜的是,一连六天,藤峰都没有见到冉苒的影子,当他返回的时候,恰巧经过申君的营帐,忽然听里面传出一声怒吼:“都滚出去,不要再说了!”
十几名申君的家臣纷纷告退出来,他们脸色y-in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恰在这时候里面的申君又再次说道:“我头又疼了,叫乐理来。”这似乎更加刺激了这帮家臣们,他们咬牙切齿的佛袖而去。
连日来一直听家臣们说乐理的坏话,连藤峰也不免有一些动摇,莫非申君真的是被她的美色所迷住了?
临近黄昏,又一天要过去了,按照惯例会猎多会在七天之后结束,虽说着全看国君的心情,但以如今国君的健康状况,多半七天一到就会下令返回彭邑,藤峰计划着在拔营的时候溜去看望一下家人,当然如果能见一见冉苒就再好不过了,至少应该当面向他道一声谢。
“不好啦,大事不好啦……主上!大事不好。”一名申君的家臣远远的从山上冲了回来,未加通报便闯入了申君的营帐,因为他速度太快,门口的卫兵竟反应不及,没有阻拦便让他冲了进去。
正当营地里的人正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或是这名家臣会遭受何种惩罚的时候,数日未曾露面的申君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只听他严肃的大声喊道:“备车,所有人跟我来。”
留守的几名家臣立刻前去传令,不多久便全副武装起来,奴隶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申君的马车便离开了营地,向彭侯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申君带走了所有的家臣以及士兵,藤峰一时成了营地内地位最高的人,奴隶们无人指挥,纷纷懈怠起来,他们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主家如此慌张。
藤峰于是下令惩处了两名最为懒惰的家伙,这两个人原本应该准备好晚上生火做饭用的柴Cao,可因为无人催促,他俩竟明目张胆的躺在Cao垛上睡觉。藤峰于是命令其他奴隶将这两个家伙吊在营地入口,每人各赏了十鞭子,这才使得其他人开始安心开始干活。
在夜幕降临以前,营地内如往常一样准备好饮水热食,前去狩猎的家臣终于返回了营地,不过他们当中却有很多人受伤,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南望是被两名家臣一左一右给扛回来的,藤峰见到他的时候,他目光呆滞,浑身瑟瑟发抖,似乎是受了严重的惊吓,不过好在没有受伤。随行归来的丘大夫一脸y-in霾,当即向藤峰询问了申君的行踪,得到答案之后愤恨的跺了跺脚,言道:“欸!主上糊涂!此种状况他们一定会阻拦我等面见寡君,吾等当尽速返回彭邑整军为要,这一去,这一去……”
藤峰本还在为自己私设刑罚而有些忐忑,但如今一见丘大夫露出这种样子,那一丝忐忑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更多的不解跟迷茫所取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丘大夫,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惜此时的丘大夫早已无暇有心思理会藤峰了,他焦急的召来近侍,迅速的将武具穿戴完毕,随后拿起武器便走了出去,在申君的营帐门前大声喝道:“主上有难,危在顷刻,吾已决意救主,现尚需一忠勇之人,护送公子返回彭邑,聚拢部属,倘有不测,日后讨伐大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