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洛撇开眼,“让我去聊城参加寿宴的是你吗?”
“是,”晏亭点头,“你必须把阿秋带走,这样我才能对付那些老家伙,否则逼急了他们定要拿阿秋当挡箭牌的。”
“那么有人要杀我的事情你也知道?”
“哎……”晏亭叹了口气,“是你带走阿秋的举动让那群老家伙忌惮,他们怕你发现了什么异样,阿洛你功夫又好,估计是生怕你反咬一口,才先下手为强的。”
苏瞻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先给阿秋拿化霜Cao治病咯。”
门突然大开,薛子安带着淋得一头一脸雪的苏瞻秋进屋,“快,找点东西擦擦,一会儿你着凉了你哥得把我吊起来打。”
苏瞻洛瞥他一眼,“你也知道啊。”
“嘿嘿,”苏瞻秋傻呵呵地乐着,“刚刚子安哥哥陪我在外头堆了个好大好大的雪人!结果被夏哥哥一个不注意弄翻了。”
“啊……”夏容在一旁愧疚地挠着脸。
“一个雪人你就叫得那么亲?小傻子!”苏瞻洛拍去了她身上的雪,带她进里屋擦拭去了。
苏瞻秋还在乐呵着,冲着薛子安眨了眨眼。
薛子安目光顺着苏瞻秋入了里屋,陡然一转,一旁的晏亭正悠悠然吃着茶。两人目光相接,电光石火间便移开了。
最后,三间屋子晏亭与夏容合一间,苏瞻洛带着苏瞻秋一间,剩下一间薛子安唉声叹气地住了进去,前脚甫踏入屋内,酒久便从窗口倒挂了下来。
“动作挺快。”
“碧蝶让我先来了,”酒久摸了摸鼻子,“主人,九歌门那头的事情……”
“耽搁便耽搁了,无妨,”薛子安放下包袱,无声一笑,“没见着人都到了跟前?既然他是这个意思,那便不好驳了面子。”
“可他……主人,”酒久眉头皱了皱,“他并不是什么好货色。”
薛子安点点头,“我知道,这几天你去留意点药人册的风声,暂时不必出现。”
“那……”酒久还想说些什么,刚动身想翻进屋子,却听门外响起一阵扣门声,伴着苏瞻洛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入室内。
“诶!”薛子安扬手,窗砰得一声合上,正弹到酒久的鼻尖之上,顷刻泪花便从眼眶蹦了出来。
门外的苏瞻洛不打算进屋,“去吃饭吗?算我还你送了我一把好剑的谢礼。”
“当然。”薛子安笑眯眯。
“嗯?”苏瞻洛眉头微皱,“你窗口那边……怎么有动静?”
“猫□□呢,别管了。”薛子安不由分说就将人拽走,留下缩在屋檐一角捂着鼻子的酒久蹲在那儿,挠着一块石板恨得牙痒痒。
死主人!他娘的谁家的猫冬天□□!
第10章 长安不安(二)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院里的积雪被扫在了一边,露出大片的空地,两个身影在这片空地上相互纠缠着,光影重叠之处,片刻也看不清动作。
“哥哥!”苏瞻秋清亮的嗓音回荡在院子上空,苏瞻洛不由得停下跟薛子安的过招,还剑入鞘。
苏瞻秋眼睛亮亮的,手里扬着一本小册子,“新桃和旧符是什么?”
“就是新桃符和旧桃符的意思,”苏瞻洛道,“大年初一挂在门口驱邪用的。”
苏瞻秋歪了歪头,“为什么我没见哥哥挂过啊?”
苏瞻洛顿了顿,长老年年差他外出做事,过年的记忆只停留在幼时还未发生那场变故的时候。
那时候的大年三十,娘一大清早便在灶房忙忙碌碌,锅碗瓢盆的乒呤乓啷和菜r_ou_翻炒的诱人香气总是比打鸣的公j-i更能叫醒他。
年初一的早上会换上新的桃符,他个子不够高,总在那儿踮着脚够啊够,爹就会把他抱起来,让他够得着。
后来有了阿秋就变成他抱着阿秋换桃符,可怜他也不过垂髫孩童,每次都站得晃晃悠悠,几次险些摔倒。
可这些……在她得病昏睡的那几年之后,早就不记得了罢。
“哥哥,”苏瞻秋扯着他的袖口,“今年我要挂桃符!”
还没等苏瞻洛回答,夏容便站在门口招手道,“阿秋!和好馅儿了,来包饺子了!”
“诶!”苏瞻洛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就进了屋。
“苏兄,薛兄,二位要不要一起?”夏容笑问。
“哎哟,”苏瞻秋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屋里拖,“你叫我哥哥就是糟蹋粮食!连猪都不吃的!”
小门不讲情面地一合,薛子安转头,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苏瞻洛,“糟蹋粮食?”
“咳咳!”苏瞻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还来不来?”
“不练,累了。”薛子安扇子一合,纵身跃上屋顶,四仰八叉地躺开了。
苏瞻洛也跟着翻身上了屋顶,坐在他身侧,拿剑柄戳了戳他,“这就累了?”
“年三十了,给自己放个假都不成?”薛子安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握住那乱戳的剑柄,“这剑比一剑山庄给你的强上不少吧?”
苏瞻洛眉头微挑,“我觉得那店里被你捏断的几把都不错,最后你赔钱了么?”
“啧啧啧,我塞了那么大一锭银子还不够?”薛子安悠悠道。
苏瞻洛失笑,“你那是塞?就差把刀口横人家脖子上了!”
薛子安悠悠一笑,打了个口哨。
今日日头正大好,都瞧不见几片云彩,湛蓝的天跟绸缎似地延伸到尽头,明晃晃的阳光懒洋洋地晒在人身上,直晒到骨头里去了,教人只想就着这日头打个盹儿。
“阿洛啊,”薛子安翻了个身,“你有几年没好好过个年了?”
苏瞻洛顿了顿,皱着眉头,“大概从我娘出事开始。”
薛子安抬了一只眼皮,“一剑山庄没让你过过好日子?”
苏瞻洛叹了口气,“这倒没有,只是晏亭一直在练剑,我也不好落下。”
“这么用功?”薛子安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我瞧他功夫也没你强。”
“他……”
“倒是在油嘴滑舌上甩开你一大截。”薛子安道。
“你跟晏亭有仇?”苏瞻洛眉头微皱,“从头到脚没一句好话。”
薛子安突然侧过头,无声地盯着他,直盯到他背后发毛才悠悠转开视线,勾了勾唇角笑了,“也是,你同他青梅竹马的情谊。”
苏瞻洛眉头拧了起来,“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酸?”
“你娘出事前的事儿你记得多少?”
“被黑衣人追了三个月之后我大病了一场……”苏瞻洛揉着太阳x_u_e,“大部分都模模糊糊的,一想就头疼。”
薛子安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跳下屋顶。
“你去哪儿?”
“那边,”薛子安指着西南角,“刚刚那边搭了台子,指不定要唱戏了,怎么样,一起去看看?”
薛苏二人赶到的时候,台子上刚挂起了“比武招亲”的大字招牌。
“哎哟,”薛子安嘴角一垮,“没意思。”
苏瞻洛看他模样倒是一笑,揶揄道,“薛大庄主,您今年二八芳龄,该寻思着找个夫人共度余生了。”
薛子安一双桃花眼目光一转,“我是想找个夫人,可到底要看人家何时才肯嫁啊!”说罢他眉眼一挑,将人一把揽过,“你说对不对,夫人?”
苏瞻洛偷j-i不成蚀把米,只得冷着脸将他推开,可薛子安看着他红透的、藏也藏不住的耳垂,倒是笑得更贼。
笑着笑着,薛子安不由在心里扪心自问,自己什么时候堕落到调戏个良家妇男能乐成这幅模样了。
可好巧不巧,总有人会把某些人心里的小想法不留情面地宣之于众。
“哟,主人,您调戏个良家妇男都能乐呵成这样?出息劲儿呢?”
这种时候薛子安就特别想把酒久两张嘴皮子给缝在一处。
“酒久姑娘,碧蝶姑娘。”苏瞻洛朝二人一拱手,“二位处理可是处理完了一剑山庄的事?”
“你跟这泼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薛子安在一旁嘟囔。
酒久一双杏眼狠狠瞪了薛子安一眼,转头甜甜一笑朝苏瞻洛回了个礼,这前后对比酸地薛子安呲牙咧嘴。
“是的,前脚刚弄完,这个无赖主人就催命鬼一样把我们催过来了。”酒久温顺地答着,顺带狠狠怼了无赖主人一眼。
“哟呵,是谁吵着嚷着要来吃长安的r_ou_夹馍和驴r_ou_火烧的?”薛子安眉毛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