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多谢你了。”苏瞻洛拍了拍他的肩。
“我得去准备宴席上的事情了,”夏容瞄了瞄四周,做贼心虚道,“你可千万别跟阿亭说是我通的气儿啊!”
苏瞻洛目送他离开,脑中乱作一团,手中的剑也不想练了。
“怎么?我刚弄好扇面,还来不来过招了?”
苏瞻洛推开薛子安,提步迈进屋子。
“诶!”薛子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我弄来了一壶好酒,改日寻个日头好的晌午,我来找你喝酒可好?”
苏瞻洛愣了愣。
薛子安敛了笑容,“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儿。”
三日后的晌午,薛子安如约提了酒壶来找苏瞻洛。
日头真的是很好,暖阳落在人身上,偶有飞鸟扑棱过檐上,留下清脆的啼鸣,才是真的让人感到春意盎然。
薛子安给苏瞻洛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苏瞻洛看着酒盏,叹了口气,“今晚宴会,你还是别去了。”
薛子安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好酒啊,你不喝我可全喝完了。”
苏瞻洛瞥他一眼,“喝醉了正好你不用去了。”
薛子安嘴角噙了笑,“夏容和殷满满还不知道,你可是明明白白清楚的,还愿意袒护我?”
“酒久和碧蝶,都是你做的尸人?”
薛子安点了点头,“酒久从废墟里爬出来的,跟我说她想活,”顿了顿,喝尽了酒,又道,“碧蝶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主子是个不得宠的小妾,一天发了疯给她灌了穿肠□□,她求我救她。”
“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出来?”苏瞻洛问,“生灵涂炭,死不死,活不活。”
“她们想活命啊,”薛子安摇着酒盏,“你知道,凡是现在还存有神志的尸人,生前都有非常强大的执念。”
“温柳杀人是为了药人册,那你呢?”
“他也不全是为了药人册,”薛子安道,“这个疯子,杀人大部分只是想发疯罢了。”
苏瞻洛拧了拧眉,“拐子分三种,梅花拐是温柳,剩下叶拐和扇拐,你是哪个?”
“你觉得呢?”薛子安挑了挑眉,袖中的扇露了半个扇柄,被他藏了回去。
苏瞻洛了然。
“不过呢,拐子的印记只是一个记号,”薛子安道,“换句话说,你看到的印记只能代表尸人杀了人,却不能代表是谁动的手,就像……”他顿了顿,看向苏瞻洛,“不是所有的梅花印都是温柳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因为去了大学晃了一圈累得连电脑都懒得开。
感叹一下同济长得是好看呀,可是为嘛他捐给复旦的双子楼就长得如此微妙呢2333
扯回来,九歌门的剧情比别的都长好多呀,毕竟是小高潮咩~
第27章 九歌难歌(十四)
手中的酒盏映出他困惑的脸,苏瞻洛仰头品了一口,入口辛辣,入肠火烧火燎,却在那之后返来一股余香,需慢慢品尝,放能品出韵味。
苏瞻洛撇头看那一口接一口,跟灌白水一样的薛子安,“你这样尝不出什么吧。”
“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与你喝酒,多喝一点是一点了。”
苏瞻洛抿了抿唇,仰头灌下一整杯酒,抹了抹唇,“我信你。”
薛子安呛了一口,“你说什么?”
苏瞻洛抬手肘捅了捅他,“扇子呢?”
薛子安不明所以,却还是拿了扇子给他,苏瞻洛打开,只见扇面一片空白。
“人老了,画不出那些东西了,”薛子安眸色几不可见地暗了暗,“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画。”
苏瞻洛拿出那个扇穗,将它串在扇柄上。
薛子安拿回扇子,拨了拨那个小流苏,流苏细细的绸带划过指尖,却痒在了他心上。
他又灌下一杯酒,压下心绪道,“你哪儿买的小东西?”
“庙会,”苏瞻洛瞥他一眼,“买完就被温柳逮走了。”
薛子安托着腮看他,看得他不自在地往一边挪了挪,“干嘛?”
薛子安轻笑了笑,“证据确凿,你信我什么啊?”
苏瞻洛的目光落在檐角啄着羽毛的鸟儿身上,轻轻道,“我信你不是那等为了药人册而Cao菅人命的贪婪之徒。”
薛子安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酒,“如果我就是呢。”
苏瞻洛拧着眉看他,“跟我唱反调挺有意思?”
薛子安勾了勾唇角,“温柳那边的药人册我都收来了,现在我身上药人册已经集齐了。”
苏瞻洛道,“所以呢?你要做药人了?”
“呵……”薛子安轻轻笑了,手中的酒盏应声而裂。
苏瞻洛停了手中的动作。
“阿洛,你可知为何我与你年岁相差不大,但却凭空比你多上几十载内力?”
苏瞻洛一怔,捏着酒盏的手指不自觉缩紧。
“阿洛,你可知尸人拐上处处布满剧毒,但我为何能徒手将其折断?”
苏瞻洛哑然看着他,瞳孔猛缩,脑中思绪翻涌。
拂云医庄地下他与尸人徒手搏斗,每月十五必虚弱的奇怪体质,甚至不久之前开玩笑要喝□□的事情,这……是药人的特征!
脑中画面一闪,陡然闪过昨晚梦境之中的回忆,男人说的那句“药人心头血包治百病”突然跳进脑海。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薛子安却扯开了话题。
“阿洛,”他转头看他,眸中墨意沉了几分,“你为何信我?”
苏瞻洛回过神,有些羞赧地摸了摸鼻子,“我……感觉吧。”
“阿洛啊,我这辈子呢,做了很多后悔的事儿,”薛子安轻轻笑了起来,是那种连眼底都沾满笑意的笑容,“但我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儿,就是在那个时候活下来。”
苏瞻洛愣了,“什么……意思?”
“要是死了,我怎么能再遇见你呢?”薛子安给自己满上了不知道第几杯酒。
苏瞻洛更愣了,手中的酒盏空了多时,都不知道满上。
日光落进男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竟第一次映到了眼底,清澈地跟梦中的那个少年重合了。
“阿洛,我喜欢你。”
一阵风迎面扑来,夹带着初生的桃花的芬芳,还有他身上惯有的味道。
清冽的酒被对方尽数灌入口中,却在尽了的时候也不愿退出,灵巧的舌在早已大开的牙关里细细扫荡着,喧宾夺主地将每一个角落都照顾了遍,再去跟自己无处安放的舌纠缠。
待到回过神在做什么的时候,苏瞻洛只觉一股子气往脑门上冲,只想将人推开,却被他一双胳膊死死钳制,按得有些生疼,仿佛怕他转瞬即逝一般。
他的眼里,缠满了那些曾经被压在眼底的深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极柔,极绵,却柔得有些哀伤,绵得有些决然。
苏瞻洛一开始不明白,直到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下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酒,方才从他嘴里渡的那口酒!
“这种迷药不伤身,你睡一会儿吧,”薛子安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弧度,“可我……注定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日光落在窗棂之上,在屋内投下一地倒影。
苏瞻洛是被殷满满哭醒的,嘴里不知哪来的血腥气夹着奇奇怪怪药Cao的味道,迷迷糊糊间就想到了昏迷前那茬,便抢在殷满满开口前开了口。
“薛子安呢?”
殷满满哑了哑,豆大的眼泪又从眼眶里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她咬着唇,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
苏瞻洛一愣,试探道,“薛子安……出什么事了?”
殷满满不语,哭得更凶了。
“……”苏瞻洛愣了愣,“不会死了吧?”
殷满满吸了吸鼻子,停了抽泣,“这倒没有……”
“那你跟哭丧一样……”苏瞻洛舒了口气,“现在什么时候了?”
“巳时了,”殷满满道,“从昨天下午薛大……薛子安把苏公子抱回屋里之后,苏公子就一直昏睡到这个时候,叫也叫不醒。”
苏瞻洛听她改了称呼,心下一沉,“昨晚宴会薛子安去了?”
“去了,而且他当场承认他是毒拐教的。”殷满满咬着唇。
苏瞻洛点了点头,“温柳告诉我碧蝶和酒久是尸人,我就明白了。”
“薛子安带着他的人退到了九歌门之外的山丘上,他们一直在打,从昨晚打到了现在……”殷满满咬了咬唇,眼泪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