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久一副过来人的语重心长,“他听不进去的,就像之前主人还不让我和阿碧告诉你晏亭的身份一样。”
她顿了顿,看了看苏瞻洛的脸色,小声道,“他知道你跟晏亭情谊不浅,直接告诉你你肯定不会信,讲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所以,”苏瞻洛深呼一口气,“梅花印、扇印、叶印的持有人都清楚了,最后一个叶印毒拐教的人,是晏亭。”
酒久朝天摇了摇头,“晏亭那没心没肺的,连夏容待他掏心掏肺好,他们那样的关系,晏亭都如此不留情面,苏公子,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多说了。”
苏瞻洛突然看着她,“那薛子安呢?也没心没肺?”
酒久哑了哑,没说话。
这时候,卷着一身戾气的扬刀归来,把他身后那柄大马刀往地上一摔。
苏瞻洛脸色沉了下来。
扬刀摇了摇头,“我打退了一拨追夏容的尸人,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掉下了悬崖,怕是……”他看了看在场众人的神色,“尸骨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周哭唧唧,粗略掐指一算要做四个ppt
这他妈才刚开学啊!!
但是我还是会坚持至少隔日更的,要是隔日都断了那我也会补上哒~
第32章 苏州难平(三)
“苏公子,我们怎么办?”酒久皱眉道,“如果去寻夏公子的尸身怕是要误了时辰,让晏亭起疑。”
“起就起呗,”扬刀把马刀提起入鞘,“反正晏亭生x_ing多疑,再多一个他又不在乎。”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酒久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扬刀扬着脑袋哼了一声,“就说你戴个斗笠也藏不住浑身上下的泼皮劲儿!”
酒久嗤了一声,“那你呢?戴十个斗笠也盖不住您这一身嚣张气儿!”
“哟,跟我叫板呢,”扬刀贱兮兮地挤了挤眼,“李翠花?”
酒久呵呵一笑,扬刀背后蓦地毛骨悚然起来,下一刻一阵剧痛就从某个重要的部位传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你啊!”酒久潇洒地拍了拍手。
扬刀痛得倒抽冷气,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李翠花李翠花李翠花!叫得就是你!”
“!!”
然后,那片林子就倒了八百年血霉了。
听到动静实在按捺不住的殷满满从车上跑了下来,好奇地仰着脸,看着不知谁的影子从密林中窜出,又没入其中,林子里新长的嫩叶哗啦啦掉了一堆,连带着鸟儿惊叫着扑棱着夺天而逃。
苏瞻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摸出块飞蝗石扔过去,这才打断了他们俩的过招。
“扬刀,”苏瞻洛道,“能拜托你个事儿吗?”
扬刀打了声口哨,“我现在没主儿了,横竖跟着你也不坏,随便吩咐吧。”
苏瞻洛点了点头,“多谢,请你帮我把这里的废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殷满满纳闷,“干嘛多此一举?”
酒久敲了敲她的脑瓜壳儿,“当然是陪晏亭演戏啊。”她看着殷满满懵知懵懂的样子,又解释道,“你想,晏亭前脚打发走了赶车的伙计,后脚他就收到了飞鸽传书,快马赶往驿站,这是为什么?”
殷满满摇了摇头。
“哎呀,你这脑袋里头装得啥啊!”酒久恨铁不成钢地又敲了敲她的头,被苏瞻洛拦下了,“酒久,把你的斗笠戴上,再不去驿站就误点了。”
酒久一笑,“得嘞!苏公子您要陪晏亭演戏,那我也就帮衬帮衬了。”
如此一折腾下来,苏瞻洛感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沉,夕阳满地了。
一剑山庄的弟子在门口迎接,苏瞻洛看他举手投足不像尸人,应是个正常的人。
“副庄主,”弟子上前,垂首行礼,“庄主在二楼。”
殷满满眨了眨眼,问了一句苏瞻洛也纳闷的,“副庄主?一剑山庄不是向来没有副庄主?”
“是,”弟子满面带笑,“现在一剑山庄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是庄主方才提拔的。”
说话间,此人将他们引到屋前,朝殷满满歉意一笑,“殷姑娘,庄主与副庄主有话要谈,还请姑娘避上一避。”
殷满满点了点头,随他去了邻近的一间屋子。
苏瞻洛推门而入,室内昏暗一片,外头的夕阳透过窗格映入室内,漏下一地残红。
晏亭在屋内正中的桌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背着光,垂着头,脸上是朦胧的y-in影,仿佛一座雕像。
苏瞻洛地去点上了灯,又唤来小二换了热茶水,做完这一切才在他身旁坐下。
晏亭放下手中已经凉透的茶盏,动了动唇,却没出声。
苏瞻洛摸了摸鼻子,“是夏公子的事吧?”
晏亭身体一颤,手指陡然缩紧。
室内陷入了近乎凝固的沉默,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昏暗的烛火有一下没一下地跳着,跳着捉摸不定的舞,在室内留下朦胧摇晃的影子。
蓦然,晏亭重重地出了口气,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苏瞻洛看到他眉心发红,似乎是捏了许久导致的。
“他们说夏容掉下了悬崖,尸骨无存。”他说。
苏瞻洛点了点头。
晏亭直起身子看他,“你就这样?……我还当你与他关系不错。”
苏瞻洛刚要开口,屋外响起一阵叩门声,是来换茶水的小厮。
热茶上了以后,苏瞻洛没急着开口,先替他们二人各沏了一盏茶。
茶香在室内氤氲开,白雾蒸腾而上,略略驱散了压抑的气氛。
“在来的路上我便大致猜到了。”苏瞻洛道。
晏亭拿着茶盏,愣了愣。
苏瞻洛敲着茶盏边,“看到你话都来不及多说的模样我便大概明白了,大概是跟夏容有关的事……”他顿了顿道,“我故意让马车行的慢些,好让你自己静一静。”
晏亭苦笑笑,“早知当时就该拦着的。”
苏瞻洛抿了口茶,不欲多语。
晏亭出了神地望着浮浮沉沉的茶叶,喃喃道,“不是说……他不该死的吗?”
苏瞻洛动作一顿,但转瞬即逝。
他喝尽了盏中的茶,阻止了要给他再添上的晏亭,“庄主节哀,属下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晏亭一顿,“你我何时如此生分了?”
“庄主便是庄主,既提拔属下做了副庄主,礼数也不能少。”苏瞻洛行了一礼,“告辞。”
苏瞻洛退出之后,丹砂的影子从屋子的角落慢慢显出,落到烛火可见的光下。
“主人,剑凭已死,苏瞻洛对主人似乎有了防备心,再下手似乎不易。”
“剑凭没死,他本事大得很,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酒久杀了。”
丹砂垂头,“是属下愚昧了。”
“不过,”晏亭玩味一笑,“苏瞻洛倒是命大的很,上次是薛子安,这次是酒久,总有人暗中相助,要个命都难,不过……”
他顿了顿,“他有防备心实属正常,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做了这么多事不至于一点端倪都瞧不出。”
丹砂点首称是,“只是苏瞻洛一向重情,主人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便不足为惧。”
晏亭神情未变,目光扫过丹砂,语气中却染了几分寒意,“什么时候允许你指手画脚了?”
丹砂面色一变,本就苍白的脸上陡然又白了几分。
晏亭抬手止住要跪下的她,“下去吧,不许再犯。”
丹砂唯唯诺诺地应了,默默退至暗处,消失了。
晏亭手中的茶水已经完全凉透,浅绿色的液体上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脸,褪去了y-in骘与狠厉,却显得尤为疲惫与孤寂。
如果那个烦人的家伙在,定会抢着替他倒上一盏热茶。
如果曾经的苏瞻洛还在,也会劝他莫要贪凉。
晏亭无声地笑了,仰头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清淡的茶水入口,却悄悄混入了眼泪的酸涩与苦楚。
是谁的眼泪呢?
晏亭放下茶盏,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上,又挂起了常年温润如玉八面玲珑的微笑。
苏瞻洛退出晏亭的屋子,蓦地长出一口气,好像卸下了浑身的重担,脑袋里不知哪根筋却仍在兀自突突跳个不停,他不得不揉了揉太阳x_u_e缓缓紧绷的神经。
苏瞻洛明白晏亭是在与他做戏,只是不明白晏亭的目的为何。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直面未知,所以他才决定陪他将戏唱到底。
可他先前做的都是直来直去的活儿,或杀人,或护物,抑或参加宴会,都是为了扩张一剑山庄的势力,这种考验心计的活儿却都是晏亭的差事,如今要在正主面前演好了还真是费心费神。
眼色好的一剑山庄弟子上前,引着苏瞻洛往前头的客房去,走过回廊的时候,苏瞻洛却听见楼下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