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暮烟轻飘飘地瞥了齐洸一眼，左脸写着“威胁”，右脸写着“扣钱”。
齐洸立刻求生欲很强地回答：“加入我的大宝贝行列。”
如此这般，即使齐洸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也没能跑掉，反而被江暮烟惨无人道地压着一起吃晚饭。
齐洸哀哀切切地扒了大半碗饭，表示吃饱了。
“这就饱了？”江暮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过去的半年里，我平均每周两次陪你去超市采购食物，就你买的数量来说，你的饭量应该远远大于这些。”
“你管我？”齐洸噘嘴，“我浪费，我乐意。”
江暮烟摇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唉。”齐洸叹气，“等过了今晚，你要是没傻，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好啊。”江暮烟眼含笑意，“一言为定。”
夜间，八点。
江暮烟难得不偷看齐洸而醉心于工作，齐洸却明显不在状态，心不在焉地对着江暮烟出神。
“江暮烟，你听到了吗？”
“没有。”
十分钟后。
“江暮烟，你现在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江暮烟好脾气地回答，眼睛一直没离开电脑屏幕。
“哦。”齐洸闷闷不乐。
五分钟后。
“江暮烟，你……”
“没有。”江暮烟精神高度集中却还不忘哄人，“别担心，没听见。”
又过了五分钟。
齐洸按捺不住地发出气音：“江暮烟——江暮烟——”
“我很好。”江暮烟哭笑不得，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了眼，习惯x_ing地往齐洸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却被江暮烟看出了端倪。
“你先别动。”江暮烟起身走到齐洸桌前，伸手捏起了一个小东西，“你手边有只小壁虎。”
江暮烟说着，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上漂亮的小东西——琥珀色的身体干净剔透得像一件艺术品，一对圆眼睛是橙色的，头顶还长着一对小角。
“等等。”江暮烟不解地自言自语，“这壁虎怎么有角？”
“小壁虎”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张了张嘴，发出几下软绵绵的声音，像极了小孩儿在咿咿呀呀。
“还会叫？”江暮烟吃惊，手上不自觉加了点力气，“小壁虎”吃痛，发出哇哇的哭声——这一哭可不得了，办公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七八只小壁虎从不同的角落里爬出来缩到齐洸手边，委委屈屈地哭，s-hi漉漉的橙色圆眼睛看着江暮烟。
“他们说：‘坏人，把我们的弟弟放下，你弄疼他了。’”齐洸转述道。
“啊？对不起。”江暮烟立刻把手里的小家伙放回桌上，“去找你的家人吧。”
“小壁虎”歪歪扭扭地爬过去，挨个蹭了蹭哥哥姐姐们。
办公室里的哭声立刻停了。
“江暮烟。”齐洸站起来，慢慢走到江暮烟身前，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极其靠近也极其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能看见？”
“当然能啊。”江暮烟下意识地扶住齐洸的腰身，“这么多小壁虎，会哭会笑的，怎么能看不见？”
齐洸没有说话，表情复杂。
“我……应该看不见吗？”江暮烟试探地问。
齐洸松开手，摇头：“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看见。”
“不是还有你吗？”江暮烟反问。
“也是。”齐洸忽然笑了，轻轻抱住江暮烟，拍了拍他的背：“还有我呢。”
“所以，它们不是壁虎吗？”
“当然不是。”齐洸挨个点了点小家伙们的脑袋，“江暮烟，你相信妖怪的存在吗？”
“它们是妖怪吗？”
“是啊。”齐洸把手放在桌上，任由小家伙们爬上爬下，“他们是言妖的幼崽，等长大了就能说任何一种语言——只是，这一代言妖的幼崽都很虚弱。”
“为什么？”江暮烟问。
“因为现在的世界已经不适合妖怪生存了。”齐洸语气平和，“这些小家伙，可能只有不到一半能活到会说话的年纪。”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吗？”
“很难。”齐洸回答，“我现在能做的不过也是用自身的气场给予他们一点庇护罢了。”
“所以即使他们发出的声音让你一次次被辞退，你也从没想过驱赶他们？”
“工作丢了可以再找，生命却只有一次，它太珍贵了，我舍不得。”齐洸把言妖们拢起来放到软绵绵的沙发靠枕上，看他们兴高采烈地爬来爬去，“我很精明的。”
这一幕让江暮烟内心柔软得不行，他走过去和齐洸并排蹲在沙发前看小言妖们玩耍，轻声道：“你说得对，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生。”
“比起这个。”齐洸凑过去和江暮烟头碰头，“我更想知道你怕不怕？”
“如果我有爬虫类恐惧症，现在应该已经晕倒了。”江暮烟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其中一只小言妖的脑袋，“可惜我没有，甚至还觉得小家伙们挺可爱。”
言妖崽崽们听得懂赞美的话，十分买账地围住了江暮烟的手，让他体会了一把众星捧月。
“怪人。”齐洸笑着说，“言妖竟然这么喜欢你。”
“你嫉妒我？”
“才没有！明明我更受欢迎。”齐洸噘嘴，“快去工作，离我的崽崽们远一点。”
“也是我的。”江暮烟勾起嘴角。
“你说什么？”齐洸没听清。
“没什么。”江暮烟站起身，“继续工作吧，争取早点结束回去休息。”
等与齐洸一起处理完所有的工作，挂钟的时针已经爬到了十一上，言妖们早就躺在垫子上东倒西歪睡成一片，隐隐约约能听到细小的鼾声。
“都睡着了。”江暮烟凑到齐洸耳边，有点好笑地说：“像小孩子一样，被吵醒了不知道会不会哭？”
“会，还会哭得很厉害。”齐洸有点无奈。
“那我们干脆在这儿凑活一晚算了。”江暮烟提议，“不然你回去了他们还得跟着你搬家。”
“也行。”
江暮烟拿出一条毯子，把自己和齐洸裹了进去，两人一起靠在沙发上小憩，齐洸的脑袋安稳地搁在江暮烟的颈窝，如同小言妖一般相互依偎着睡去。
阳光透过窗帘落到江暮烟的脸上，他眼皮微动，慢慢醒了过来，齐洸依旧靠着他的肩膀，睡着小言妖的垫子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心中升起一股不真实感，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一般。
好在齐洸也紧接着江暮烟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看一眼四周，问：“小家伙们都走了吗？”
“嗯，都走了。”
“还挺懂事。”齐洸往毯子里缩了缩，“都没吵醒我们。”
江暮烟把齐洸从毯子里挖出来，掐了一把他睡得红扑扑的脸：“醒醒，时间不早了，别睡了。”
“干什么？”齐洸打开江暮烟的手，“困。”
“你说过，过了昨晚我要是没傻，就告诉我为什么。”江暮烟提醒道。
“好吧好吧。”齐洸揉了揉眼睛，终于坐起来，“真拿你没办法。”
在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齐洸熟门熟路地挽着江暮烟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来，陪我去超市买菜。”
“啊？”
“然后回我家。”齐洸眨了眨眼睛，“请我第一好的小宝贝吃饭。”
“然后呢？”江暮烟笑问。
“然后啊……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第7章 七
齐洸去了公司附近的大型超市，恰逢店庆打折，便买了满满当当一推车的食物，高高兴兴地全堆在了江暮烟车子的后座。
紧接着又带着江暮烟去了一个乱哄哄的市场，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里买了几块籽玉、一点金子，一下子花掉了五位数。
“你要自己做首饰吗？”江暮烟好奇地问他。
“不啊。”齐洸眨眼，“等下你就知道了——这也是秘密的一部分。”
江暮烟乖乖闭上了嘴。
回去的路上，齐洸心情很好，嘴里轻轻哼着歌谣，那是不属于现代社会的陌生而古老的调子，却能令人心境平和，仿佛置身于山间，眼前一条玉带似的小河缓缓流过，散发出浅淡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