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由一位来y-in间寻人的鬼魂牵扯出一段前尘旧事。
纠纠缠缠几辈子,总该有个了解。
————他说他找苏时初,你见过苏时初吗?
“何为前生?”
明月清歌旧长安
白马短笛乌篷船
“何为今世?”
孤途轮回问河山
长灯寂火念江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时初 ┃ 配角:鬼差孟婆 ┃ 其它:y-in间鬼差
第1章 y-in间鬼差
夜深的厉害,我屋内那盏红烛快要燃尽。摇曳的烛火投在墙上,扑簌簌划出两个黑影来。
他将颈上的锁链牵的动了起来,在窸窸窣窣的响动中,我听见他向我说:“兵爷……兵爷可见过一人,唤作苏时初,个儿高,皮肤白……”
“停下。”我漫不经心地扬手打断他,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说道:“来了y-in间还不老实,怎么,想挨钳子?”
他听到钳子二字,身体明显颤抖了几下,惊慌的双眼瞪住我,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暗自纳闷,这人阳寿将尽之时,便是由我亲自从人间接来,别的鬼魂需往刑场走上一遭,十八般酷刑挨个尝遍,最后抛到狱中冻一夜,次日排了队去领孟婆汤投胎。他却不然,由我径自领来我屋中,只等天明送他轮回上路。
这在我们地府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优待了。
我问他:“怎地吓成这个样子?可是有鬼差欺负你了?”
他不理我。只抱着腿哆哆嗦嗦坐在床上,脸色白的像墙灰。
我啧了一声,地狱里的鬼差不理我,他竟也不理我,罢了罢了,我收拾了铺盖自己睡去!
只是在我起身之时,手心里的茶壶摔了下来,瓷器的脆响在黑夜里有些突兀,他闻声抬头盯住我,英气的长眉斜入鬓角,两只眼睛漆黑水亮,一点也不像那些丧气的鬼魂。
我偷偷笑了几声,心里想,这鬼做人时,恐怕也总是位风度翩翩的俏公子。我这么想着,弯腰捡起碎瓷片,又朝他笑了笑。
他动了动身子看着我,斑锈的锁链从衣襟滑出来,正好落到我脚底。我瞧见他白皙的脖颈被磨出道道红印,隐隐已有破皮的迹象。虽不会流血,但总归看着骇人。
我猜测他是痛的。
带来y-in间的鬼魂大多怕痛,受刑时嗓门要喊通了地。我听着他们凄厉扭曲的惨叫,不由想到,世间用鬼哭狼嚎来形容唱歌难听的人,实在是委屈了他们。
要说普通鬼魂受了一遭难,乖乖地也就屈服了,由我的弟兄们领着踏上奈何桥,喝下那碗孟婆汤,转身又是一个轮回。
不过,有乖乖听话的鬼魂,自然也有倔强难缠的。有那前世执念深重之人,任凭打骂折辱,强推怒搡,怎么也不肯踏上奈何桥一步。
这样的鬼魂,是我们y-in间鬼差最为反感的一类。总要想尽了法子羞辱他,令他在y-in间待不下去。
他又动了动,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我直起身向他走了两步,摸索着从腰间掏出钥匙,将锁链给他解了开。
他仍然沉默地看着我,微抿了唇角,又朝里挪了挪。
我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嘿嘿笑着对他说:“我出去睡便是,这副模样倒怕夜里吓着你。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吧,明日我来接你。”
他朝我皱了皱眉,仿佛没听懂,又仿佛听懂了不想理我。
我叹了口气,将床给他铺好,摇摇头往外走去。将要推门出去时,却听见他在身后喊我。我回头看他,烛光摇摇晃晃,又有些暗,并看不大清他的神色。我想,他大概是害怕,并且惶恐的。
他说,又停了下来,断断续续地,像在哽咽。我等了老大一会儿,才听见他用很低,很可怜的语气对我说:“你说,我下辈子能找着他吗?我……我找了他几辈子,就记得有这么个人,别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不想喝那孟婆汤,不想忘记他,可是我等了好久,怎么也等不到他……我投了胎,就什么都忘了,过了很久很久却又想起他……”
我手一抖,门吱哇一声响,屋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忙着翻箱倒柜给他找蜡烛。
他很怕黑,从床上跳下来抓住我胳膊,筛糠似的贴在我怀里,跟着我一起找蜡烛。
我又给他点了一只大红色的喜蜡,稳稳地跺在床边上,温和地发着光。我就着红艳艳的烛光看了他一眼,发觉他干涸的眼眶好像要流出泪来。
我一惊,连忙替他抹去,低声对他说:“明日万不可让别的鬼差见你这样,他们就爱欺负会哭的鬼魂,你若是在奈何桥上流了泪,只怕要被他们笑个底儿朝天。”
他憋住泪,慢慢从我怀里钻出来,转身往床边走去。
我隐隐有些担忧,又向他说:“轮回转世乃天道常理,我看你也并非执念深重之人,今夜歇了去,明日我好送你上路。切莫再执迷前世之人,闹出事情来,有你苦头吃!”
他听了我的话,并不作声,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再管他,径自推了门出去。
外头很冷,地府的y-in风阵阵刮过来,简直要将我掀翻过去。我扶住墙跟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慢慢缓下来。
我又向里看了一眼,大红色喜烛的光暖烘烘的,窗户也被映的通红。一屋子的红,像人间的洞房花烛夜。
他蜷在床上睡了,我缩回头,也睡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修一下。
第2章 y-in间鬼差
夜里睡得不安稳,隔一小会儿便听见几声惨厉的鬼叫,混着y-in风窜到我耳边,隐隐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我知道这是鬼差在给不听话的鬼魂施刑,带刺的长鞭浸了盐水,一下下甩在皮r_ou_上,疼痛缓缓钻进身体里,凉的心尖打颤。
若是撒泼打诨不愿投胎,地府总有无数种法子逼你走,绞手指的弯刀,滚烫的油锅,扎脸的铁签子……寻常鬼魂遭了一遍的酷刑,在你身上试个千八百次便是。
死不了,就是疼。密密麻麻的疼,烧心,蚀骨,万劫不复。
那边被抽打的鬼魂开始哭嚎,断了气的抽噎打在我心底,像无数只冰冷的小手揪住五脏六腑。我蓦然生出一种寒意来。
好容易那边停了下来,将要天明,冷风也缓了些。我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胳膊碰到额头才发觉自己出了一头的汗,我用袖口擦了擦,伏在窗子上看里头那只鬼魂。
他已经醒了,又或者没睡着,眼底两团青黑,气色极差。我心头一动,猜想他也听到了昨晚的惨叫。
他是没见过这些的,鬼差剥了虚伪的面皮,赤/裸裸的都是欲望。人有杂念尚可与人疏解,鬼差不然,日夜压抑着,浑身的欲念都化作了戾气,遇上那些个不听话的鬼魂,总是不知道要怎么教训才舒心。
我仰头看了看上面,距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既然没睡,我倒是想跟他说说话。
我推门进去,看他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瞅我一眼,又低了下去。
大约是不想理我。
我伸手摸了摸脸——
诶,我倒哪里有脸?不过是一块刀痕遍布的干皮罢了。又糙又丑,完全辩不出原来的面目。
昨晚天昏灯暗,我又带了顶帽子,他并不很看得清我的脸,现在屋子里点了我用一年y-in俸从孟婆那儿换来的喜蜡,明晃晃的光照在脸上,想来他是看得清楚了,心里嫌弃。
我自嘲地笑了几声,摇摇头往回走了两步。
若是昨晚与他睡了,现在醒过来不知会骇成什么样?他胆子小,我倒不敢去吓他。
走到门口时,他也没出声叫我,我顿住脚,心里隐隐有些失望,等我将手放在门把上拧出了声,他才抬起头,朦朦胧胧地又望了我一眼。
眼角泛着泪光,水雾一样地蒙在眼睛上,看得我心颤了几颤。
我犹豫要不要劝劝他,免得他遭罪,他突然开了口。
嗓子是哑的,含糊的,我想着他或许是渴了——
“几时去往奈何桥?”他问我,声音弱弱的,带着点鼻音。
我对他笑了笑,说:“倒还有半个时辰,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他于是又低了头,静静地不再说话。我以为他没有听懂,略微提高了音,尽量清楚地说道:“还有半个时辰,你要不要再睡……”
“不睡了。”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略略抬起眼皮看我一眼,眉毛拧的像根绳。
我心里疑惑,正要开口时,听见他音色清晰地说:“你这样说话……总让我觉得熟悉。”
我干干笑了两声,倒不知是何等熟悉了,是语气呢,还是声音?
“如果我这次待在地府不走,”他又开口,还是微微发颤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发慌。
“我能等到他吗?”
我伸手撑住床栏,取过蜡烛换了个位置,蜡油滴在我森白的指骨上,一点也不疼。
我听见自己说:“不能。”
他不再看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笨拙地穿衣服。我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又投了什么公子哥儿,养尊处优的主儿,衣服也穿的不像样子。
我伸了伸手,忍不住要替他穿,指尖碰到他瓷白的身体时,我才发觉自己的手那样破,那样丑。油锅里煎了多少回,皲裂的看不出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