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嫂一瞪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嘴巴被人封住了似的,再出不了声。
“那姑娘你呢——”马车里可没有扶手椅,薛闲这大爷朝后靠在马车壁上,手肘没处架,便干脆将身边玄悯的腿当成扶手,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他余光看见玄悯朝他的手肘看了一眼,抬起了手,似乎想将他这横行霸道的爪子请下膝盖。
他转了头正打算跟这秃驴耍个无赖,却见玄悯平静无波的目光自对面一扫而过,不知看见了什么或是想起了什么,又将抬起的手缩了回去,随薛闲折腾了。
嗯?
薛闲正奇怪,就听对面的杏子哭丧着脸道:“我跟着少夫人五年多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怎么活啊——我就是急,在家里也坐不住,别赶我下车,我保证不添乱。”
“添乱倒是不至于,多几个人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薛闲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道:“你们心里得有些准备。”
陈嫂和杏子俱是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陆廿七又道:“行了,差不多定了,他们不再行路了,停在了一处地方。那是……一片荒村?怎么房子都是东倒西歪的?”
“荒村?!是说温村么?天呐——怎么跑去那里了?那里早就不剩人了啊!非但不剩人了,还闹鬼!去那里哪还有命呀!”
“鬼村?”
“老陈!!老陈!!人命关天呐!马跑快些——”陈嫂“啪啪”直拍马车壁。
薛闲他们之所以还在南山这条路上行着,正是因为陆廿七这半吊子神棍时灵时不灵,而对方又始终在行走的途中。他们想要最终确定对方的位置,就须得尽量将距离拉近些。
现今对方终于落了脚,薛闲他们自然也没有耐心再这么磨磨唧唧,用寻常的方式追了。
“坐稳了啊。”薛闲扭过头对着对面的陈嫂和杏子意味深长地道。
正拍着车壁的陈嫂刚回过头来,马车便是陡然一晃荡。
“哎呦!”陈嫂下了一跳,还以为马车碰上了什么颠波的道路,连忙伸手抓紧了车壁上的木条。
而紧接着,狂风便毫无征兆地呼啸起来,整个马车不知怎么回事,猛一倾斜。
拉车的马一阵疯狂嘶鸣。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这是——”陈嫂差点儿没抓住木条,吓得快哭了。杏子死死拽住她的手臂,惊声尖叫。
“丫头,劳驾小点儿声。”薛闲一抬手,马车门砰一声响,关得严丝合缝拉都拉不开,“门关严实了,掉不出去。”
陈嫂和杏子双眼溜圆地瞪着他,仿佛见了鬼——
“你方才手碰上门了吗……”杏子呆呆道,“这门怎么就——”
她还未从惊吓中恢复神智,就感觉倾斜的马车猛然一轻,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这种陡然一轻的感觉,就好似整个马车都被什么东西凌空提起来了似的。
这一老一少抖着手撩开车帘……
“啊啊啊啊——”两人同时尖叫起来。
“飞飞飞起来了啊!!”
薛闲掏了掏耳朵,忽地有些后悔:“……”
他戳了一记玄悯的腰眼:“秃驴,将车前那个也拎进——”
“啊啊啊——”
来字还没出口,马车已经传来了同样凄惨的尖叫。
薛闲:“……”说好的性子淡定呢?
玄悯雪白的袖子往车帘外头一扫,就听砰的一声,老陈的脑袋伴随着尖叫撞进了车内。
在他闭着眼睛胡乱挣扎的时候,玄悯已然干脆地将他从车窗内拽了进来。
直到他瘫坐在马车里,尖叫声都还没有停。
所有人一进车里,薛闲懒懒地将手伸出车外,清清淡淡地那么一招。
杏子莫名看得一呆……
马车再次一个倾斜,陈嫂这回手里没拉稳,朝一侧倒去。呆着的杏子被她一撞,毫无挣扎地也朝一边倒去,撞在了最边上的陆廿七身上。
廿七抓着他的木枝,啪叽一声,生无可恋地被拍到了马车壁上。
在薛闲招来的狂风当中,马车再次一个腾空,在嘶鸣声当中直朝云层中奔去。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又自云层中俯冲向地。
车内的陈嫂、杏子已然呆若木鸡,又在倾斜当中滑倒在另一边的车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