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确实看玄悯略有些不顺眼,但还不至于真想拍死他。
没法将人让这秃驴吃瘪,他的心情顿时更不舒畅了。他转过上身,也懒得再打玄悯的主意,干脆招了一团云气过来,白茫茫的水雾眨眼间便攒聚到了玄悯四周,将他裹了个严实,隐约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薛闲当即一爪子削断了衣服包裹上的结,硕大的身躯陡然被裹在一片白光之中。这光本是极为耀眼的,只是于玄悯而言,在茫茫水雾的隔断之下,显得颇为温润。
白光包裹中,薛闲幻化为人形。他堂堂真龙,即便身体未曾恢复完全,使个把玄术还是不成问题的。即便是个半瘫,换起衣服来也并不会费多大的力。白光还未消散,他已然裹了大半。
玄悯先前还打算问这孽障用不用帮把手,现如今看这架势,应当是用不着的。他站在透着冬日霜寒的雾气中,看着那渐渐微弱的白光,也不急,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等着。
只是水雾这东西,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自打笼在玄悯周遭起,就在渐渐变得浅淡稀薄,缓缓弥散开。
在这水雾透薄到足以看见眼前景物之时,薛闲刚好在将那层宽大如云的衣服披上身。窄削精瘦的腰腹和因为手臂动作而勾勒出形状的肩胛骨一晃而过,连同那一片光裸的皮肤一起被收拢进黑色的衣袍里。
这衣裳式样简单得很,也素得很,半点儿杂色和装饰也不曾有,倒是和薛闲平日里有些闹人的性格极不相同。
可这确实是他惯常喜欢穿的。
墨黑的领口衬得他侧脸以及露出来的一截脖颈极为素白,甚至近乎有些病态的白。在他不笑也不胡闹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总是懒懒地半睁着,和衣裳同色的眼睫在眼尾压出一道线,搭着没有笑意的嘴角,极为好看,却又莫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或许是那一晃而过的腰背皮肤过于苍白,又或许是薛闲无甚表情的侧脸过于冷淡,和当初在刘家院墙上嗤笑着看人的模样不太相同,玄悯着实看得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那孽障便又有了动作。
他漆黑的眸子一转,从眼角不冷不热地瞥了过来,看见水雾已经散尽。便随手一拉衣襟,胡乱系了暗扣。而后变戏法儿似的摸了一截黑色的细绳出来,咬在牙间,又抬手随意耙梳了一下头发,用黑绳绑了起来。
薛闲放下手的瞬间,给自己招了一道风,在身下一托。他顺势一撑,又一翻身,墨黑衣摆云雾一样散开又收拢。仅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便毫不客气地捞过来一把木椅,懒懒散散地坐在了椅子上。
人都瘫了半截,还不忘摆个装模作样的姿势,这是怎么一种心态?
玄悯:“……”
“这下总可以走了吧?”薛闲曲着手指敲了敲木椅的扶手。